上京城中热闹非凡,自城门始,红绸彩带一路延展到誉王府,九王爷今日大婚,誉王府上下焕然一新,大红喜字随处可见,花木雕栏神采奕然,府中侍女走得匆忙,各处料理未了之事。
轩辕洌身着大红礼服,独自一人端坐于前厅,手中把玩着系与胸前的花球,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好似今日大婚之人与其毫无瓜葛,寻常路人而已,丝毫不曾挂心。
“王爷好雅兴,府里忙着张罗婚事,您到躲到这里清静。”
淡雅的声音自门外传来,随后便步入一抹婷婷倩影,粉色罗衫,鹅黄衣裙,盈盈腰肢束一条粉色腰带,上缀和田玉佩与五彩香包。简洁流云暨将青丝束于身后,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一双美目流光四起,唇角浮起一抹笑意看着眼前的男子。
“依依好似对王妃甚是感兴趣。”
见了来人,轩辕洌脸上的表情不禁柔和了少许。
“难道王爷对王妃不感兴趣?依依可是觉得王爷您此时甚是紧张呢。”少女巧笑倩兮,柔声挑破他心中的局促。
“依依觉得,本王在为她紧张?”
“呵呵,王爷如今表现可不是因今日圣上亲临呢。王爷可是头次成婚,紧张自是难免,早闻王妃美冠天下,不知是否属实。”
“均是传言,何必当真。时之将至,出去吧。”轩辕洌霍然起身,举步行至她面前,垂眸低语,“今夜赏月阁,陪我喝酒。”
洛依依怔住,困惑的看着他:
“王爷为何要如此对待于她?新婚之夜,独守空房?”
“依依此时也不懂本王了吗?”
看着轩辕洌认真的表情与瞬间苍白下去的脸色,洛依依脑中思绪顿时明朗异常,果然是九王爷,放眼众王爷中,只有九王爷有如此气度与韧力,当之无愧的正人君子,宁愿为人所不耻也不愿为人所难……
洛依依伸手扶上轩辕洌的臂给他支撑,轩辕洌嘴角噙笑,高大的身躯瞬间显得弱不禁风,需要有人搀扶方能站立、行走。苍白的脸色与身上的喜服鲜明对比,愈加显得苍白无力。
自进上京城之前,乘坐的马车已换了八抬大轿,虽然落霞仍然浑身疼痛,但已经好多了,在外面跟着轿子行走,楚羽诺坐于轿中顿觉一阵手足无措,这边要嫁人了吗?本以为任何事情均无所谓,原来,并非自己意愿所嫁之人,心中竟是说不出的凄苦,素未谋面,怎就要嫁为人妻?
“郡主,咱们进了京城了,婚礼好像很隆重呢,沿路全都张灯结彩的呢。”落霞凑到轿子旁轻声告知楚羽诺。
“还有多久会到?”
“快了,隐约见到誉王府的匾额了呢。”
这么快……就到了吗?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行至誉王府,队伍刚停,轩辕洌便被依依搀扶了出来。目光在红色喜轿上停留片刻,立即转移视线,双目无神的看着府前众人。
“郡主……”
落霞见了轩辕洌不禁吓了一跳,那苍白如纸的面容怎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呢?
“何事?”
“九王爷……好像当真病的不轻呢。”可怜了自家郡主,怎就嫁了如此夫婿?日后怎的过日子?
“落霞,慎言。”
“是,落霞知错了。”
楚羽诺心中莫名空旷起来,当真是病的不轻吗?是何恶疾能将人折磨许多年,却无可治之法、与日严重?
“请新郎官开弓射箭,千里姻缘一线牵……”喜婆递上弓箭,希望这九王爷还能开弓射箭。
轩辕洌费力的接过弓,颤微微地搭箭上弓,对着喜轿射过去,箭中轿门险些落地,随后第二箭,射于轿顶险些没中。落霞看着一切,不禁担忧起了九王爷的身子,如此箭法,该是病到何种地步?
射第三箭之时,恰逢九王爷猛烈咳嗽,箭锋骤偏,直向喜轿正中飞了出去,众人尚未及时反应,箭已没入轿中……
“郡主!”落霞惊魂未定地大叫,手忙脚乱的欲掀开轿门。
“无事,请继续。”看着落于身侧的箭,楚羽诺若有所思,本来是在想匪徒的事,谁料突然就飞进来一支箭,恰好落在了自己身侧,箭还是未开刃的,想必是婚庆仪式,便长舒了一口气。
听闻此言,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如若这箭穿胸而过,那这盛况空前的喜事不得换成最荒唐无稽的丧事了吗?
“请新郎官踢轿门,赶走晦气,从此都是一家人……”
依依心下刚刚放松下来,听闻喜婆让踢轿门,便扶着轩辕洌走了过去,轩辕洌走过去,抬脚踢了轿门一下,轿门便轻盈打开一瞬,这一瞬他便见到了自己射出的第三箭,静躺于轿中女子身侧。
喜婆立即上前一边将花球塞入轩辕洌手中,一边忙着掀开轿门将另一端塞进楚羽诺手中。
“新郎迎新娘进府。”
轩辕洌手上用力扯了花球一下,楚羽诺便从喜轿中走出,乖顺的被牵引入府。
“皇上驾到……”
太监总管尖锐的声音未落,便见浩荡辇车队伍迎面而来,见了那明黄轿辇,王府门前上至一品大员,下至黎民百姓均俯首叩拜。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至府前,轩辕宏再次确认了一遍,果然,她真的没有来,没有她的影子,她连嫁女儿都不愿再入这上京城了吗?柔儿,你就当真如此恨朕?
皇辇落地,轩辕宏举步下辇,行至轩辕洌面前站定,朗声开口,气若洪钟道:“众位平身,今日我儿大婚,大可不必拘礼。”随后竟亲身弯腰将轩辕洌扶了起来,“洌儿身子不适,可不必行此大礼。”
“儿子不孝,平日不能为父皇分忧,今日儿臣大婚,儿臣叩谢父皇厚爱。”轩辕洌此时之音任谁听了均觉时日无多,楚羽诺在其身侧也听得真切。
“大家都平身吧。”轩辕宏再次出声,众人均高呼万岁起了身。
楚羽诺在落霞的搀扶之下也站了起来,谁想到刚站定脚,当今圣上便前来问话。
“可是朕的灵犀郡主?”
“是,小女楚羽诺拜见皇上。”
说着便又要跪下去,却不料被他扶住,慌乱之际将被触碰的胳膊收了回来。
轩辕宏见了她的举动,顿觉方才之举有欠考虑,每到了有关白芷柔的事便会手足无措,恼自己方才失仪之时,目扫四周,见无人注目,心下舒坦了不少。
然,这一举动没有逃过轩辕洌的眼睛,父皇今日似乎对灵犀郡主异常上心,往事终放不下不成?
“怎么镇北王夫妇未来送嫁?”
“请皇上恕罪,近日家母身子微恙,却受不了路途颠簸,故未曾前来。”楚羽诺心中盘算,皇上这是在责怪父母不曾前来吗?怎的会因此挑衅?
“哦,身子微恙便好生养着。只是难为你孤苦一人来此京城。”
“小女蒙皇上抬爱,能嫁进这上京城,何来孤苦之说?”
“抬爱?那便是你对这桩婚事甚为满意?”
这桩婚事?众所周知九王爷恶疾缠身数年,今日接触应该传言不假,如何回答?
不满吗?那为何前来?那如他所说吗?又为何满意?莫不是想着九王爷能早日撒手人寰?
“素闻九王爷才学颇丰,乐善好施且是极孝之人,只是身体有恙,此次前来,却不似传言那般严重,身子可调养,品德却难求,楚羽诺不求自家夫君能骑善射,只求一颗赤子之心。”
轩辕宏看着面前的喜帕,心中不禁对这个丫头产生几分赏识。楚啸天,果然是你的女儿,言辞婉转,进退有度,比起十年前,更是厉害了不少,言辞之间倒是透出了些许你的味道,很好……
如此一番,轩辕洌心中也思绪翻涌,今日看来,这个小丫头着实不是一般人物呢,郊外的凶险不曾示弱,父皇的发难,也竟过的如此轻巧,不知接下来会演变成什么境况。
不求自家夫君能骑善射,只求一颗赤子之心……楚羽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