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魔兵一路架着豆苗至司刑堂,脚步好不迟疑,而豆苗则是苦着个脸,这回可惨了,好话说了不知有多少,奈何没有丝毫用处,得到的回复是“职责所在”。
“两位大哥,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放了我吧。”
“步行,可疑人等都要抓。”再一次被拒绝。
豆苗垂下了小脑袋,放弃了抵抗,半晌道:“可否告知我,司刑堂是什麽地方。”
魔兵将豆苗从半空中放下,手往前一指,“审判犯人的地方,这不就到了。”
豆苗顺着望去,巍峨高阁,牌匾上书苍劲“司刑堂”三个鎏金大字。,四周鬼气森森,连碧绿的枝叶也似笼罩上一层阴云,变得昏暗。
豆苗打了个哆嗦,随后便压入了大堂。
方至大堂中心,被强行摁跪下,司刑堂管事耀星长老坐于大堂前方,大喝:“所跪何人,在魔宫内鬼鬼祟祟有何目的!”
声音如同被沙石碾压过的粗糙干哑,豆苗抬头看了他一眼,高瘦的个子,披着一身黑的衣袍,略长的脸上布满沟壑,褶皱颇深的眼眶里是一双浑浊又射出精光的眸子,这个样子有些骇人,豆苗又快速低下了头。
见豆苗不语,那粗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回答我的问题。”
豆苗一惊,但又不知如何回答,吱唔了一会儿,“我,我是景轩带来魔界的。”
总算晓得说出这一句了,但她现在面对的可是司刑堂的管事,耀星长老眯眼,开口,“放肆,竟敢在我面前说谎。”
豆苗慌了,她确实没说谎,连连摆手,“没有,我是景轩尊主带来的,随处游荡才碰到他们的。”
身后的魔宫侍卫一阵紧张,景轩尊主带来的,那岂非抓错了人。
耀星长老一撇嘴角,“狡辩,你可有证据证明是景轩带来的,再者你若是景轩带来的,隐着身形鬼鬼祟祟地做什麽!”
两个魔宫侍卫稍稍安下了心,豆苗却噎住了,她哪有什麽来证明是景轩带她来此地的呢,只得猛摇头,希望前方那个长相有些怪异的老头能够相信自己。
耀星长老大喝一声,“来啊,上七星骨鞭,让这小妖尝尝苦头。”
毫无疑问地,豆苗被人三两下制服,固定在了木架之上。
七星骨鞭放于乌木盘之上呈了上来,纯银的把手上镶七颗巨大宝石,辨身为脊背之骨,极长却是柔软,根根侧骨被磨得尖锐平滑,光是看着这森白一片,一股冷气直从豆苗脚底涌上天灵盖。
长老下令,“行刑。”
豆苗阖眼,哆嗦着等待。
“住手。”
坚定沉稳的声音传来,行刑之人停住了手,七星骨鞭软软垂下。
豆苗飞速望向这救命般的声音,来人一身冷然,是景轩,看着他坚挺的身影,一时竟忘却了自己还缚于木架之上,一阵心安。
景轩只看了豆苗一眼便上前至死刑长老面前,豆苗似乎明白了景轩让他安下心的眼神,安静着不说话。
“耀星长老,你对我府里之人行刑究竟是何意。”
喉间滚落出几声怪异的笑声,“景轩尊主问得好,那我也一问,尊主可知这小妖在魔攻内隐藏身形鬼鬼祟祟,这样的举动很难让人不揣测,还是说,这样的行为根本就是在尊主的授意下。”
景轩道:“魔宫内似乎没有规定不得使用妖术,长老似乎没有理由行刑。”
耀星长老呵呵冷笑,“那照尊主所言,利用术法在魔攻内胡作非为都算是无罪了?尊主将魔宫的法度置于何地!就算尊主并非从小生长于魔宫内,也得懂得基本的规矩。”
景轩又答,“我并无此意,只是,长老有何证据指控豆苗意欲不轨。”
耀星指着那两个魔宫侍卫道:“你们将经过讲一遍,免得尊主说我行事有失公允。”
两人战战兢兢站住,道:“我二人换职后走在暮雨阁前,见有人似乎隐藏身形便念出了现形咒,见这小妖行为诡异,便将她带了回来。”
耀星对景轩扬着头道:“证词尊主也听到了,是这小妖的行为令人怀疑,此时又在非常时期,尊主勿要妨碍。”
景轩跺了两步,不卑不亢道:“若说在魔宫内隐藏身形便算是有罪的话,那麽天牢怕是要扩建不少”,顿了顿又道:“前几日我经过望星阁一片灌木下,似乎还看见了两个隐藏身形的人,他们正在做——”
“尊主——”
景轩话未尽便被耀星打断,满是褶皱的脸上竟然崩出了几条青筋。
景轩气定神闲,道:“长老,何事。”
耀星哆嗦着两片嘴唇,翕张了片刻,竟然陪起了笑,“人老了难眠有些食古不化,年轻人耍耍术法也没什麽。”
豆苗简直要佩服他变脸的攻功力了,竟然能那麽快得变卦,耀星竟还看向了自己,笑着说:“下次可别这样了。”
豆苗垂眼,这笑若是多些诚意的话她说不定少起些鸡皮疙瘩。
耀星站回堂前大声道:“来人,放了这个,这位小姐。”
“不必”,景轩道,他亲自走上前解开锁链,豆苗被绑得太久浑身僵硬,放离开束缚人便往下扑,节选接住,半扶半抱地带着豆苗走出了司刑堂。
两人离开后,徒留下咬牙切齿的耀星一脸不甘。
直至远离了这阴气阵阵的地方,景轩才扶着豆苗坐下。
如炬的目光直直射向豆苗,“不是说让你呆在房里的麽,出来做什麽,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晚来一步——”,司刑堂一向被视为有来无回,他不敢想象来不及赶来的后果。
豆苗低头认错,“是,我错了。”
景轩虽未消气,但也不能完全怪豆苗,是他没预先做好防范的措施,稍稍平复后又问,“你做了什麽让侍卫带去司刑堂。”
豆苗支支吾吾,这可怎麽说,但在景轩严厉的视线下不得不交代,“那两个侍卫在讲,再讲你的身世,我一时好奇,就跟上去了。”话音越来越轻,道后面简直就像在哼哼。
但景轩听得一清二楚,脸也一点一点沉下,豆苗不敢看他,探查魔界这话她可不敢讲出,但是景轩的脸色如此恐怖,若有一天她这样看自己不知这秘密能否保住。
景轩一字一顿道:“你都听到了些什麽”
豆苗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看景轩的眼。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领头之人一袭红衣,声音狂傲至极,身后跟着一群油头粉面的公子,应是景煜的党羽。
“他们在谈论什麽景轩少尊不是该一清二楚吗。”特别地把少尊二字加了重音。
这声音,有些耳熟,豆苗抬头去看,却看到了一片漆黑。
景轩一步挡在豆苗面前,直直望向来人,道:“教训府内之人,不劳景煜少尊过问。”
景煜,豆苗一听着名字便赶紧埋下了头,那一日在他府内见过有着倒刺的柱子还记忆犹新。咦,豆苗奇怪,景轩景煜同样都是魔界中人,怎么躲在景轩后头的她感到很是安全呢。
景煜大声一笑,“你不是想知道他们在说什麽吗,我告诉你,他们在讲,你,是个杂种。”说罢身后之人一齐仰头大笑。
豆苗此时看不见景煜的神情,但她看得见,景轩一直没有放松,紧紧捏住的拳,想起那两个侍卫偷偷谈论的话,豆苗有些难过,竟伸出两只手,包裹住景轩的右拳。
小手软软的,也暖暖的,景轩回握这手,拉起豆苗欲离开。
景煜见不能激怒景轩,再次言语攻击,回头望着身后那一群人道:“看哪,终于又女人青睐景轩少尊了,噢,我忘了,这个小妖根本不知道你的身世,没关系,我可以讲,看她会不会想躲避瘟疫一般原理你。”
景轩倏然绷紧背,转头冷冷道:“住口。”他可以从容面对他们的侮辱,因为这些帐总有一天可以讨回来,但是他惶恐豆苗知道了这些后会离他而去,因为现在他多了一个唯一的牵绊,那就是豆苗。
景煜轻蔑一笑,“怎麽,恼羞成怒了吗,想杀了我?来吧!”说话间,右拳内已有红光闪现。
豆苗不知两人可能即将开战的趋势,她做了生平第一件冲动之事。
太过分了,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说景轩,豆苗一下从景轩身后冲出,道:“一口一个杂种,你们又高尚道哪里去了,我不会离开景轩,我只会厌恶你们!”
小胸脯一起一伏的,脸也涨得通红,太过分了,有这样的身份难道是景轩的错吗,每个人都无从选择自己的出身,就像她生来就是个被长云中人所排挤的小妖。
景轩不会被他们激怒,同样的话听过上千遍也改麻木了,但他很是意外,豆苗自和他重逢便一直像一个安静的孩子,还有些胆小,此刻她竟如此气愤,小斗鸡一般的架势是如此的可爱,除了意外还有怔楞,这是第一次有人为他而争辩。
景煜等一拨人愣住了,旋即发出大笑,景煜喊道:“景轩现在已沦落到靠一个低等小妖来为他出头了。”说罢玩味地向豆苗的方向走去。
景轩挡在豆苗身前,摁住豆苗以防她再次大吼大叫,冲着景煜平静道:“三日后景煜尊主将领兵攻打修仙界,若是让魔尊知晓后的结果,你也该清楚的。”
景煜顿住,冷哼一声道:“看你护得了她几时。”
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豆苗于景轩也相携离去,这次总算是有惊无险,喧闹之地重归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