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苗拉开了袖子,一看,果然寄思铃正轻微地抖动着。默默念起了咒语,一股白光散开后,如河东狮吼般的吼叫震动着豆苗脆弱的耳膜。
“豆苗,豆苗!你给我快些回话呀!!”
豆苗吓得心头猛一跳,这声音也着实瘆人了些,无怪乎掌门还费心的设了个外人听不见的好处,真是很有先见之明啊。
“师兄我在,你小声些。”
那焦急的声音一顿,霎那间被喜悦代替,“你这小丫头,怎过了那么些时候才回话!”不知不觉间声音又大上几分。
豆苗这时听见师门中人声音很是感动,师兄虽不靠谱了些,但到底还没忘记我。欣喜答道:“方才正有人在旁呢,师兄这时候找我有何事?”
萧远又恢复了笑嘻嘻的声音,道:“也无甚重要之事,只是想问问豆苗师妹是否安全进到景煜府里?”
豆苗怏怏道:“师兄无事,我可是有事的大发了!”
“怎回事?快些说与师兄听。”萧远又转为焦急万分,豆苗不会是有危险了吧!
焉儿了的豆苗吱吱唔唔道:“师兄,我,我没去成西景煜那里,倒跑到了景轩这里来。”
“什么!!!”
又是一计如惊雷般的吼叫,未免耳膜继续收到荼毒,豆苗赶紧把那些个惨痛的经历讲了遍,怕师兄与师傅担心,自然把受了噬阳掌一事给省了,只是说自己受了掌风波及,摔下就晕了。
那边的萧远呈沉思状,这厢豆苗在烦恼今后该何去何从。
半晌,萧远道:“豆苗,你便现在这里呆着,我这就去禀告此事,该如何,由师傅来定夺。
豆苗还来不及回话,那边问题又起,:“豆苗,这景轩人怎样啊,你在这儿会不会有危险!外可有传东尊景轩如修罗般清冷。”
豆苗闻言猛地捏起了拳头,愤愤道:“他就是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萧远着实吓了一跳,要知道豆苗很少这样说别人,这景轩一定是欺负死豆苗了。都是自己不好,好好的让豆苗来顶罪,白白的又遭这罪。眼中流露出伤心的神色,又是难过又是自责,“豆苗,你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刚开了个头,便连绵不绝起来。
“你若是出了何事,我该有何面目面对你。”
“你若是出了何事,我该有何面目面对清华长老。”
“要知道你现在可是人在屋檐下。”
“要知道‘忍’乃是王道”
“要知道……”
好半天,总结性的来了一句,“要知道你可是我心中之宝,豆苗,师兄之言可全记住了?”
豆苗万分后悔讲了那一句话,把师兄的唠叨精神全都激发出来了。以前怎未发现过师兄有此强项,若是让师兄做做戒律堂的长老应是个不错的主意,众弟子便是为了自己的耳朵亦不会作出违规之事。
见萧远唠叨完毕,豆苗赶忙铿锵有力道:“嗯,我都记住了。
萧远犹豫了会儿,终是惆怅无比道:“那我便先去禀明掌门此事,你,好好呆着啊。”
“嗯,我会的,师兄,你们不必如此记挂豆苗,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又是犹豫了会儿,萧远不再言语,念起了咒语,寄思铃发出一阵白光,表示自己的任务已顺利完成。
耳边终于又恢复了安静,豆苗萌发了一阵感慨,哎,又是个明月高挂天,又是个月色朦胧夜呀!以前,每每月色拢照时,豆苗最喜欢的便是静静盯着月色发呆,把自己的心事对着嫦娥仙子轻轻诉说。如今,这诉说之地从仙山变成了魔界。躺在小床上的一隅,豆苗又陷入深思了,进到别家府里已由萧师兄禀告了掌门,现在豆苗思忖的是另一件事。
皱着个眉,手中拿捏着一颗乳白色的珠子,正是那日清虚交与豆苗吃下去的那一个。兀自盯着这颗珠子,豆苗一眼都不眨,这到底是个什么物件呢?
那日,豆苗正要吃下去,突然鼻间闻到一股忘忧草的味道,正是这白色珠子里传来的,忘忧草是能个忘却些许记忆的东西,掌门却说这丹药是给自己强身健体的,忘却记忆与强身健体似乎没有什么关联吧。
再看看掌门眸中也是淡定中透出些许不明的情绪。妖姓使然,不需要人教,豆苗天生就会些妖法。于是便使了障眼法,将这珠子封入体内一部分,眼下才刚刚取出。掌门为什么要给我吃这个东西呢,越思考越迷惑。
一片乌云悄然而过,遮住原有的月色霜华,仅有一丝光亮的小屋也变得漆黑无比,一丝凉风姗姗进入,撩起豆苗全身的鸡皮疙瘩,紧了紧身上的被单。
正于此时,仿如一道火花流过豆苗全身。豆苗全身一滞,好热啊!
还未来得及细想,这火花已然愈加猛烈,豆苗下意识的念起了冰清决,只是额头的冷汗宣誓着热浪的毫不罢休。
与那一掌不同,此时的炙热是从心头冒出燃烧着全身,浑身上下没一出不在诉说此时的热火朝天。强迫自己不停得念着冰清决,可是豆苗遗憾得发现,冰清决一点似乎用处都没。再看那小脸,已丝毫不见平日的白皙,如同沸水里翻滚的虾,骇人得很。
烈火如凶猛的野兽撕咬着每一处。不一会儿,豆苗全身的力气散尽,再无力去念着咒语,唯有在木床上来回打滚,试图将这火转到木床上。望着那重新露出的月华,豆苗只想贴过去,让那冰凉浇灭体内的烈火。
同一时候,明轩楼内。
景轩正在打坐,感受着那恼人的疼痛的渐渐消散。无任何表情的脸显得更为清冷,从那脸上能寻到他与生俱来的孤寂。
一个紫色的身影渐渐进入,对着景轩翩然行了个礼,脆生生道:“奴婢见过尊主,不知尊主可还安好?”来人正是那个紫衣婢女。
想也未想,景轩突然一跃而起,眸中精光顿现,以迅雷之势对着那个紫衣婢女连挥三掌。却见那紫衣婢女不慌不忙,一个旋身,一个翻身,最后双手挡在身前,一片紫光后,掌风立即消散,动作悠然自得。两人毫发无伤,只是苦了明轩楼内的桌椅门窗。立于楼外的景离感慨,这事儿,俩人见面十有八九都会发生的,只是主子也太不体谅下属,他可知修理这些桌椅门窗亦是件十分苦恼的事情吗?
里边的景轩好整以暇,理理衣袍,对着紫衣婢女冷冷开口,“你这又是唱的哪出?”
紫焰华丽地转了个圈,风情万种道:“你难道不觉得这样更能显示出我独特的花容月貌吗?”
景轩冷嗤一声,走上前坐下,捧起一杯香茗,轻啄一口。
紫焰也不甘落后,径直走到另一个主座前,毫不客气得一坐,拿起个梨把玩着。嘴也不闲着,道:“还能打人,说明恢复得倒是差不多了。”
景轩嗯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窗外喊到:“来人。”
景离恭敬走进,垂首道:“主子有何吩咐?”
景轩又喝口茶,云清风淡道:“那个豆妖现于何处?”
一石激起千层浪,紫焰的动作顿了顿。
景离诧异,还以为尊主对她不管不问了呢。疑惑归疑惑,却还是回答道:“正于碧倚园中。”
景轩起身,往外走去。紫焰一把拦住,急忙说道:“你去找她做何?”
“今日见她竟是个豆族女子,突然想到或许可以以她之灵力激发出当年豆姨所赠‘黑瞳’之所有力量,又可解我疑惑。”说罢又往外走去。
紫焰又一把拉住他,诧异道:“你抓她是因为要以她之力激发黑瞳石?”
景轩辉开紫焰的手,不置一词,继续往外走。
“你不是看上她了呀?”紫焰继续抓住景轩,企图让他回来,开玩笑,这小豆妖现应正如置烈火中,浑身灵力散了起码四五分,若让景轩知道还不拍死他?啊,他只是想看看好戏而已啊,都已经决定一会儿便去看她被火烧的惨样了,怎会变成这种境地!
景轩皱皱眉,“你想多了。”
察觉景轩又要往外走,紫焰赶紧紧紧抓住,吱吱唔唔道:“你,你不能去。”
景轩也察觉到了紫焰不对头的地方,回头紧盯着他道:“为何?”只这两字却也让紫焰感受到了迫人的压力。
这个景轩,胆子倒大了,敢这样盯着他,这样想着,紫焰挺起了胸脯,道:“因,因为那个小豆妖的身体现在不好。”
景轩眯了眯眼,冷声道:“你对她最了什么?”
紫焰连忙摆手,道:“不,不是我,是他,他给那小豆苗喝了千年雪玉参。”一手指正指着一脸错愕的景离。
两道严厉的视线向景离射去,摄于景轩那着实骇人的眼神,景离景高声喊道:“主,主子,不是我呀,是紫焰尊主。”
景轩不再理睬这二人,冷哼一声后便向碧倚园飞身而去。
见景轩走远,紫焰狠狠剜了眼景离,好你个小子,连本尊你都敢卖了,胆儿确实肥了不少。
景离委屈地低着个头,为何倒霉的那个总是我,为何伤心的那个总是我!
碧倚园中,小房外,景轩静静站着,眼中的神色是他自己都未发现的心疼。顺着景轩的眼神,入眼的便是痛得不停打滚的豆苗。这景象却是何等的熟悉啊。
那一天,火光蔓延;那一刻,心伤却不能言。
十七年前,豆姨正是这样在火光中翻滚,最终长眠于小树林中。逝去的不止是豆姨,更是那个原本温馨无比的家,唯一给他过温暖的家。
往事浮上心头,景轩脑中如电流闪过,那熟悉的感觉不正是这小豆妖的样貌,像极了豆姨,不再犹豫,他一下掠到床边,捞起豆苗,掌心对掌心,阵阵冷气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