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来不及运功而起，去抓她的衣袖，她还没有亲口告诉我，她就是云卷，她还没有回到我身边，携手良辰美景赏透，怎么就此放了手？奈何天！

眼前昏黑一片，不省人事。

待我从昏迷中醒来，宾客皆下了山。我知道一切纠纷都结束了——从她撒手不顾，从覆云台上跃下的那一刻起，就都结束了。

从今孑然一身，不再有其他牵挂。

这故事，云抒说了许久，落下最后一个音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寥落。雪在他的双肩化开，湿了浅红的衣衫。他说：“自他去后，我再不碰那些暗红的衣衫，只拣了浅红的穿。她说过的呀，她走了，师父不在了，是再没有人会护我如生命的。瞅瞅，这样不也很好？”

楚白衣顺着他的意思颔首，执了酒樽，与他讨酒喝，他望着酒坛，嘴角是化不开的笑容——他一准儿是想起他的云卷了。这时候的他，不是空山掌门，不是江湖名士，不用背负责任，不用顾及世俗，不用框负门规。这时候的他，只是他的卷儿的他。是很少能够见到的。

他伸手要去抱起酒坛，却有一阵银铃声儿响起来，很快遁入竹林中不见了。楚白衣搁樽案上，起身回望却不见人影，扬声道：“谁人在此？”却久久没有回应，想要去竹林内一探究竟的时候，却被云抒案下：“不要惊了她。你不曾听见那银铃声儿吗？这四周都有我布下的阵法，有人入内来，我是可以知晓的。而阵法毫无动静，这竹林内的，唯有你，我，云安，云辰四人，必是云辰了。”他抱了酒坛，续满两樽酒，浅斟细酌着，并不把那声儿放在心上，而那嘴角的笑意却是隐去了，胸有成竹的样子，有了掌门的姿态。

听他提起云辰，楚白衣这才想起那日初见云辰时，她皓腕上那小银镯下，系着的小小的银铃铛，却犹有犹豫：“铃铛不过是寻常之物，怎能就此断定了是她？”

“莫不是楚先生喜欢这个？我与云安皆不曾有的，只云辰喜欢，宝贝似的从不离身，倒也衬她。若是先生喜欢，我可托人带了上好的赠与先生把玩。”

楚白衣讪笑着摇头，轻抿了口酒：“云辰她......别是听见了你的故事吧？她是掌门女弟子，依着空山门规......岂不是要乱了套？”

“无妨，她若听了便听了吧。”云抒一面道，一面起身向竹林传来声儿的方向走去，那儿有很深的脚印，然后向着远方而去，一串小小的，浅浅的印子。他指着那脚印道：“确是站了很久的，大抵都听去了。罢了，这也不过是宿命。很夜了，就要天明了，你去歇息吧。”

楚白衣缓缓的，一口一口地饮尽那樽酒，起身拂了拂衣裳上的雪花：“那在下便告辞了。在空山叨扰掌门数月之久，这几日里拾缀了衣物，便下山去吧，届时，就不与掌门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