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孓然一身无牵挂(二)
第二十四章:孓然一身无牵挂(二)

云卷大我一些亦或是小我一些我无从可知——她是不知她所生何时的,名姓如我一般,是师父所取。初见她时,她却足足比瘦小的我高上一个头。她笑嘻嘻地摸一摸我的头,又揉一揉我的脸:“快叫卷儿姐姐。”云卷。这名儿师父曾与我提起过的,她让我喊姐姐的时候,她在笑,我怯生生地喊着,却哭起来:“卷儿姐姐。”

亲人是什么我是知道的,而它离我太遥远。相隔十几载。若说师父于我是慈父,那么她于我是长姊——我云抒在世,只余这两个亲人了。

天赋我是略过于他的,同是“执念”剑法,她虽比我先练两载,然只用三年,我就追赶上她,然后超过她。身子也渐渐长开,高过她的头顶。

可我还是喊她“卷儿姐姐”。我不会忘记初至空山,面对诸长老的质疑,异音——因我的来历,不明的家世,毫无根基的武功。我不会忘记那时候,她是怎样护我于身后,眉眼倔强,含着怒意。我不会忘记师父云游时,掌事的弟子克扣下我的饭菜月用时,她是怎样把自己的分成两半,将一半予我。我不会忘记那些日子里,她坚定地和我说:“有我在,还有我。”有她就有我。她说的时候山明水净。

剑法的修炼长老们是看在眼里的,态度也逐渐转好。一切都好起来,初至空山时的那些艰难,都化作黑色的飞鸟,展翼“扑棱棱”地飞略而去。

云浮师父外出云游的时候,若是微风拂面乍暖,星辰满目耀眼的时候,我们就爬到竹屋的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数着漫天星辰,数倦了,我就偏头去看她浅红色的衣裙下,一晃一晃的白皙小腿,去看她扳着一根根修长的指头算得认真,眉眼如画。

她是细细长长的柳叶眉,有江南女子的温润婉约。

看的久了,她就侧了头来与我对视着,眉眼温柔。我曾问她道:“为何总着那浅红的衣衫?不过,确是只有你才衬得这般颜色了。”

她眯眼打量我暗红的袍子,问我:“阿抒又为何素喜暗红?”

“那是鲜血凝干的颜色,”我舔了舔发干的唇,道,“是仇恨燃烧的火焰。多好的颜色,迟早有一日从仇家的身体里漫出来。”

卑微的受欺的时光蜇伏着,模糊了,却如同小蛇一般,不时蠕动着,痒动心底那根嗜血的弦。那时候,连我自己也是未有察觉的。

她指腹抚过我的衣衫,长长的睫毛覆盖住眼中的情绪,眼中的千言万语,只叹声:“红的那么艳做什么?浅浅淡淡便好。阿抒,阿抒。卷儿也不知道能陪你到几时,性子淡些罢。我若走了,师父不在时,还有谁护着你如生命?”

是啊,是啊。也只有她,护我如生命。

那样的夜,我们也常说起师父。说他的好,说他的不好,但说的最多的,却是云浮师父和云笙。

云笙。

师父常做着手头的事儿,或是执卷闲闲翻看,或是研墨醺笔书画,或是独自斟独自饮着。突然停下来,抬首看一看远处,目无焦距,怆然泪下,哽咽不清的念一个名字:“云笙,云笙。”浓重的好奇笼罩着我们,那是一个怎样的人?才能让师父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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