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安跑了一会儿又重新跑回来，拽一拽他的衣角：“楚叔叔，你慢你慢，快些走呢。”

等他们二人走到那隐在山林中的小竹屋时，已是日薄西山，周围竹林便是，也分不清到底是山腰还是山顶。竹屋前一张玉石桌，几张玉石凳，桌上置着成套的茶壶茶盏，一个着浅红色华服的男子执盏静坐在玉石凳上，发丝委垂至腰间，分明是嫡仙一般的人儿，脚步声临近，他缓缓抬首，打量清来人，叹息一般地轻声道：“你们来了。”

来了……来了……这悠长的尾音回荡在碧绿的竹林间，久久不散。

“晚辈见过云掌门，”楚白衣略略俯身，又立直来续是，“打扰掌门清闲了。”

云安无不疑惑地在一旁看着那个把他的阿辰说是男孩子的“楚叔叔”忽然变得谦逊有礼，然不待他细细想了，一阵清脆的银铃声儿从屋内传来，由远及近，原是一个明红色长袍的小姑娘，正值豆蔻年华，赤着脚“啪啪”地跑出来，边跑边唤着：“云安哥哥，云安哥哥。”直扑进云安怀中，用脸儿蹭一蹭他的脸，然后把头深深埋入他项中：“云安哥哥，云安哥哥。阿辰好想好想你呢。”

云安接住那可人儿，任她动作着，亲热着，脸颊却是微红：“哥哥也好想阿辰呢。”云辰从他项中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他。“云安哥哥的脸儿怎么红了？”一面道，一面伸手去碰他的脸颊，叫起来，“呀，怎么这样烫？可有什么要紧？”

听他道了“无事”才长舒了口气儿，用双可怜兮兮的眼睛看着他，撒娇道：“下回也要带阿辰一起去玩呢。”“好，好。”云安应着，向云抒道了声“徒儿告退”，与她一同进屋去了。

云抒看着他们亲昵，只是笑。待得他们进屋去，抬手捏了个诀，水幕一般的光华将他二人阻隔在内，方与楚白衣道：“牡丹在信中与我提起过你，道你颇具才气，荐来空山为上宾。”楚白衣只是颔首不道，他顿了会儿，猛然起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楚白衣：“牡丹服用浮生丸的缘由，你想是知晓的吧？说！”言语间竟有不容拒绝之意。

“若晚辈未说错，浮生丸是空山独有吧？前些时候去梨园，不过是故事相换，誓约在前，不好违背，缘由虽知，却恕晚辈不能相告。”

“空山……”云抒听了这二字，气势泄尽，懊悔地笑：“我不该将浮生丸与她的。”他哪里知道她会这样，明知是忘却浮生的药丸，却毫不犹豫地服下。垂首叹是：“或许……她亦有苦衷。”那光华一点点褪去，云抒唤来云安，低声吩咐了几句，转身入屋去了。

云安领他出来到山道，一路直至山顶，道是：“师父性子如此，还望楚叔叔莫怪怠慢了。”楚白衣心内赞他玲珑之心，面上与他道：“无妨。此番来空山，确是烦扰了的。”

至山顶，云安递与他一枚玉竹：“这是掌门上宾的象征，长老们看了会客气许多的。师父还让我每周两次，下午时分领你去他那儿呢。”

接过那玉竹，竹尾工整却不失飘逸的小楷静静地躺着：“云卷云抒。”楚白衣疏离而又客气地笑着接过：“多谢了。”

“还有呢，楚叔叔很不必穿着白衣，”云安指了指楚白衣身上的那件月牙白祥云暗纹广袖衣裳：“空山弟子大都穿着白衣，可是要混了呢。”

“无妨。”

云安将他送到山顶的云瑶宫外，与他做别：“只能送到这儿了，往内去，正殿多用于长老商议事务，或是拜师收徒，偏殿则是覆云台大比的歇息之处，另有七苑，其五分别以五位长老之名相命，另两苑分别是云清苑，云宛苑，置以上宾，叔叔可居云清或是云宛，与守卫说了便是。”

说罢他仰头看了看天色，慌张地往回跑，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糟了……阿辰该发现了……”

楚白衣会意而笑，没了那唠叨不停的小家伙，转而是沉长的静默，落辉下的云瑶宫熠熠生辉，宫旁云气四溢，那云瑶宫似是在地上，又似是浮在云端，如梦如幻。宫门前守卫森严，见了玉竹，通秉了长老复出，领他到云清苑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