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天子所居之处，既是欢喜又是不安，扯了扯她衣袖问道：“是往哪一处去？”

“鹊台。”她答道。

由内宫近侍引到鹊台，宫人来往，正摆酒食，尚未开宴，便由宫婢引至一旁等候。等的时间颇长，昏昏欲睡的时候，她摇醒我道：“前边儿已是酒过三旬，准备准备，该去助兴了。”又喊了余些戏子，略补妆容，一并往宴前去。台上烛火通明，往下边看去黑压压的一片，也不胆怯了。

曲笛先响，笙萧紧随，再是三弦琵琶唢呐。移步至台中，水袖轻扬，启齿唱是：“原来似这般姹紫嫣红开遍，都付与断井残亘。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一曲唱罢，缓步下台去，朝主位方向瞧了眼儿，欲窥龙颜，不承望却望见主位侧畔的一个男子，只匆匆瞥了眼，便快步寻她去了。

待我在人潮中寻得她，她满面喜色地告诉我圣上要留我散宴后于偏殿一见，说的时候面庞微红，想是饮了不少赏赐下的美酒。

末了又添上句：“若问什么，需得小心应答，谨慎些方是。”许久方有宦官传唤我入偏殿，入见圣上端坐主位，不甚威严，正和颜悦色地与身侧一个男子道：“慕爱卿，本欲将安岚许配与你，哪想得如此……”圣上再要说的时候，见我进殿来，便也止住了。我上前去依礼各见了，闻“平身”，又是谢恩。

帝身侧男子想是慕姓官员，而细数青岚官员，颇具盛名的，唯有主将慕怀平可，或许另有慕姓人氏，却不能令帝如此待他了。而仔细瞧去，那男子竟是家宴上匆匆一瞥的那个人。

“如今近处瞧看，确是佳人，只不知姓甚明谁，芳龄几何？”圣上仔细看我一番，颔首笑道。虽不知此中何意，仍旧恭敬答道：“民女白牡丹，现年十六。”她收养我已有十六个年头，龄大抵便是十六吧。

“嗯。白牡丹……”圣上把我名字轻念，似是合意，偏头去看一旁的慕怀平，“爱卿看牡丹如何？宫内司乐局司乐前些日子缢了，尚是空缺，朕本欲册她为司乐，如今爱卿身侧无人照料，朕不安心。若是合意，便指去将军府如何？”

慕怀平未看我一眼，离位而起，单膝触地，半颔首：“外敌不灭，何以为家？臣犹记拜将那日誓师‘自我之躯，壮我青岚’，定然是一生为国。”听他们言语之间，竟是要决定我日后命数，只觉悲凉。

“莫说这般话语与朕听来。爱卿只道合意否？”圣上眉头微微蹙起，已有了不耐烦之意。

“当为佳人。”

“好，”圣上合掌，那微微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含了一分笑意，“如此方是好，择日令她梳洗打扮一番送到将军府上，也了却朕一桩心事。”

“怀平谢主隆恩。”他果真是慕怀平，可他眉间分明含着顾虑之色，为何仍旧谢恩？忆及她入殿前所吩咐，止住心中所想，忙拜谢道：“牡丹谢圣上恩典。”

如此便定了日后命数？真真是如梦如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