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顿时火光冲天,漫天橘色的光晕汇集在一起,像被刀锋劈裂的锦缎,朦胧的如水般弥撒的光线,柔软如飘忽的流年。
直到无数噼里啪啦的击打在门上,屋内却是漆黑一片。
不但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左臂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她皱了皱眉,却突然感到一只强有力的手紧紧的抓住他,抬起头,看到夙和的脸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眼角晶莹如流星的碎屑,将一根手指轻轻的放在嘴前,示意她噤声倾听。
“嘘!屋里还有人。”
似乎只有他紧蹙的呼吸,在这样男女共处一室的环境里,无论外面发生了什么,都无法阻止她的心,狂跳不止。
好不容易静了静,却似乎发现还有一个人的呼吸。
她寒毛竖起。
“想必此人有一定的功力,隐藏了呼吸声,一起一伏,时而紧蹙,一定是受伤了,否则,我们也无法听见。”
他们转身,目光淹没在屋角深处的黑暗里,一个人影的形状被一缕月光将棱角慢慢的勾勒了出来。
她紧紧握住手中的剑:“你是谁?”
一个温柔却空灵的女声从远处飘忽而来,却又似近在眼前:“你们是谁?”
他们不语,像两尊雕像,秉着呼吸,静静的伫立在原地。
于是她又想起了老头子的至理名言。
“如果敌人在暗,你们在明,就莫要轻举妄动,让敌人有机可乘,这是时间的较量,此时,你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做好防御的准备,让敌人急,他急,他好奇,他就自己出来了。”
心想老头子的话向来无懈可击,虽然恨他入骨,但引用一两句也无伤大雅。
想着想着嘴角就不自主的裂开一条线。
然后死一般的沉寂,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老头子话终于得到了印证。
黑影果然从黑暗中挪了出来,步履轻盈,五彩纱裙在粼粼月光下荡起了涟漪,脸上蒙着白纱,眼神像一汪潭水,清澈无比,纱裙上却弥漫着大片大片的血迹。
她一怔,只见一束白光晃过她的眼。
是黑影急速伸出一只纤细的手,将一支破窗而入的箭夹在两指之间,箭上的火星还未熄灭。
她睁大眼睛,看到夙和也是一脸茫然,却不禁问道。
“姑娘,你….”
黑影颤了颤,然后飞也似的向他们跑来,一把扯起她的白衣,连拖带拽的奔向小屋的拐角去。
“不要说了,时间紧迫,来不及了,想活命就跟我来!”
她一脸茫然,只见屋外的火光仍在蔓延继续。
晚风将他的衣袂轻轻吹起,当最后一片落花在火海中化为灰烬,他挥袖,箭雨骤停。
“进屋!”
火光照亮了整间大厅,他额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然后,眼角剧烈抽搐,像淋了一场大雨,冷汗浸湿了全身。
“少爷,已经搜遍了大厅的每一处角落,还是不见…..不见…..不见人影。”一个满脸麻子的下人弓着背,浑身颤抖,不敢直视少年的眼睛。
只在一瞬间,他的表情就变了,超越于翻书般的速度,已经毫无保留的提醒着每一个人,他要杀人了,而且他已经开始杀人了。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
寂静的大厅中传来一声尖利的呼叫和头骨碎裂的声音,他双眼布满血丝,浑身弥漫着浓浓的煞气。
剩下的人全都跪倒在他的面前,颤抖不已。
他仰起头,望着寥落的天际,不禁微微的叹息。
他叫慕雪林,杀手,二十一,江湖人称:千面郎君。
曾被被魔炼堂堂主视若亲子,武器为魔炼堂黑鹰和一种从未现世的刀叉类武器,时而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时而悲天悯人,为一朵残花自顾自怜,独自叹息。
他的绝技是吹笛,其独门秘诀为一首让人仿佛瞬间抵达地狱,烈火焚烧,万鬼悲泣,在幻觉中痛苦而死的乐曲,江湖称之为:断魂曲。
想想所有音符加起来也只有宫商角徵羽,如何达到如此功效,他掩面有悲有喜,因为这可是个秘密……
错综复杂的树林里飞奔着三个黑影,时而传来鹧鸪的悲鸣。
他们在浓密的树林里急速的奔跑,像三支射出的利箭,以光的速度冲破天际。
直到她受伤的地方疼痛难忍,只好拉住飞奔的夙和,在地面上拖出两条长长的线。
夙和拍了拍满脸的灰尘,向黑影道。
“姑娘,我想我们可以停下了,他们没有追来。”
黑影停住,迅速弯下腰大口大口的呼吸。
“啊呀,你怎么不早说,可累死我了!”
夙和笑道。
“多谢姑娘搭救之恩,可否请教姑娘的芳名?”
她也开始笑,小小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不谢,不谢,看你们不像坏人,举手之劳而已!我叫傅水莲,你们呢?”
夙和指向凤鸣。
“我叫夙和,身旁的是我的弟弟凤鸣。”
她忍着疼痛,怒火四起,怎么还是你弟弟,傻瓜,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傅水莲笑了笑,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指着她的夙和道。
“你叫夙和,你叫凤鸣,都是很好听的名字哦!”
凤鸣一怔,被雷劈了般寒毛竖起。
然翁花白的胡子突然出现在她朦胧的视线里。
这个神秘的老头,似乎对她说了一个名字,叫什么水莲,该不会是她吧?
她皱着眉,又将傅水莲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知道一阵柔和的风,拂过她的脸颊,吹散了脸上的白纱,那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颊,竟然和她的母亲莲未央,有着百分之百的相像。
她爱恨交加,睁大了双眼,目光呆滞,霎时汗毛竖起,眼角晶莹,像一个委屈的孩子,以光的速度像她飞奔而去。
“娘,娘!”
傅水莲一脸茫然与惊讶,莫不是采花大盗?似这般俊美倒也值了去,可这也太突然了吧?不如先来个欲擒故纵,声东击西,不禁心里窃喜。
一把推开她,大声喊道:“你,你,你,你,你!一见面就往人家身上扑,你怎么这样啊你!”
夙和怔住,恍然从旁观者的身份中轰然惊醒,第一感觉就是伸出那双强有力的手,一把将她揪了回来:“鸣儿!你疯了吗!”
而她却像是一只受了惊的猛兽,拼命的想要挣开他,向前冲去,嘴里还不住气的喊着“娘,娘!”
他无可奈何,只好再次伸出那双巨大的手,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紧紧的抱着,抱着,直到错乱的呼吸再一次席卷而来,而她却渐渐停止挣扎。
在他怀里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晕晕的,乱乱的,不管是不是梦,只要在他怀里,她总能瞬间安静。
而他则微微叹息,难道真的要踏入万劫不复,想想自己也算是个正常的人,如论如何也不能喜欢上一个男子,无奈只好的在她耳旁轻轻的叹息。
“鸣儿,她不是你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