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是用来杀人的,招数不必太华丽,每一招都讲究简单实用.因为最终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人.”
“杀人?”她一直疑惑不解,想想这似乎也是老头子的至理名言,她一直都没有忘记,老头子教会了她很多,自然也教会了她杀人。
然而最让她想不到的是,老头子一生都爱玩神秘,玩来玩去,却还是玩死了自己。
想起她就伤心气愤的纠结在了一起,就像她不明白鬼谷奇怪的使命,更不明白夙和杀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他们师傅,鬼谷子。
也就是老头子,被一箭穿心时仍然微笑着凝视着夙和,还颤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枯木般的手,一把抓住夙和。
气若游丝的说了句。
“孩子,你长大了。”
长大了?难道这就是长大的代价?为什么在她的眼中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就像当初老头子将他们领回鬼谷时,她才十五,夙和十六,他们披头散发,穿着补丁摞补丁的破烂衣衫,徒手杀死了两个过往的商人,只为了抢商人包袱里的两个白面馒头。
而老头子神一般的出现在他们面前,身材高大,面容和蔼,微笑着问他们。
“你们叫什么名字?”
而夙和却一把将她揽在身后,狠狠的盯着他:“你叫什么名字?”
他一怔,随即笑容在脸上绽成了一朵花。
“你问我?小子,你很有勇气,不过,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跟我走,一个是还是跟我走。”
“???”
夙和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
而他却笑着解释道。
“一个是横着,一个是竖着,当然你还可以趴着走。”
“???”
奇怪的老头子。
凤鸣眨了眨眼睛,看到夙和坚定而勇敢的表情,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对他道。
“放了我弟弟,我跟你走。”
“你?”他大笑着用手抬起夙和的下巴。
“小子,很聪明嘛,我喜欢。不过你们两个都得跟我走。否则,一个都不能留!”
“啊!”一瞬间狰狞的脸庞,吓得她不敢言语,只能睁着大大的眼睛,惊恐的蜷缩在夙和的身后,却硬是被老头子生拉硬拽的一路拖行到了鬼谷。
她恨死他了,枯朽的脸颊如死人般没有活着的气息,还动不动就让他们做苦力。
洗了锅碗瓢盆不说,还要揉捏捶背,使她做梦都诅咒这个老头子突发脑淤血倒地而死。
然而夙和却不这么认为,他还是不改在她心中美好的形象,每天一大早就起来练剑。
却从未发现她从树梢中露出的,小小的脸,然后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摔个仰面朝天。
想起留在鬼谷的日子,似乎只有这么些。
当初老头子带他们回去,就是为了传授剑法。
然而最让她记忆犹新的是,鬼谷剑法,三十六式,没有一式带着华丽。
老头子的至理名言至今,还清晰的萦绕在她的耳际。
“招式不用太多,重要的是致命,如果一招就能让对手毙命,那么剩下的,你们就不用学了。”
所以夙和出手,往往一招毙人性命。
当初玉山佛陀被封喉时,血从红变黑,顺着剑锋滑落在他的手里。
他始终面无表情,哪怕直视死人突起的双眼时,也依然没有一丝表情。
“夙和,你长进了。”她看到老头子站在他的身旁,笑成了一朵花。
然而,即使他欣赏他,宠爱他,但他却不能让他成为鬼谷传人,因为还有凤鸣。
“鬼谷传人只有一个,只能有一个,这是规定,也是鬼谷传人的使命,当你的武功超过我时,就必须杀了我,执掌鬼谷,培养凤鸣,然后,你也会死。”
夙和冷冷的目光凝视着他,看到月光下的老头子依然面容坚毅的屹立在那里,一脸霸气的表情无可辩驳,也不容任何人辩驳。
她躲在树后不禁叹息。
老头子永远都是这样,比十头牛还倔的脾气,熏死八匹马的脚气,还有那四匹马都拉不回来的毅力,还是亦如十年前那样威严的站立在那里。
“鬼谷武功,驰骋江湖,可荣耀的背后,是牺牲,不懂得牺牲,就没有资格进入鬼谷。夙和,杀了我,带上白玉环,你就是下一代的鬼谷子。”
“师傅…….”
他“扑通”一声跪在泥土里,十年不散的忧伤,在他的眼眸里轻轻浅浅的,却满是繁星的碎影,寒冷彻骨的眼神,曾多少次,暗淡了她的心。
她躲在杨树后,仰起头,看到无数明亮的月光洒满了庭院。
而日月湖在月光下耀耀生辉,波光粼粼,他的泪,连带着他的心,深深的坠入湖水里。
“混账!”
他被一脚踢倒,但仍然抱着他的腿。
“懦弱,不可饶恕!松开手,拿起你的剑,杀手,不能有感情,这是规定!剑客,只能把泪流在心里,直到流干为止,一动感情,就会有被对手杀死。”
她记得,院子里的杨树年年都会开花,淡黄色的花瓣会飞满庭院,然后纷纷洒落。
当杨花落在他的肩上时,他手握着鸢明,眼睛里冰冷的液体在月光下荡着涟漪。
老头子笑了,张开双臂,像一只孤独的鹰。
“来吧,杀了我,你能做到。”
她在一刻钟凝固了表情,只看到夙和狂奔的身影淹没在杨花里。
然后是一瞬间的安静,似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夙和孤独而绝望的身影,在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她和他,一生都难以抹去的阴影,他一痛,她便痛了,却还是紧紧的捂着嘴,在他离开时,蹲在地上大声大声的哭泣…….
她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只记得有一个声音,或远或近的告诉她,世间有一种酒,能让人抛却烦恼,一醉方休,那就是欧阳锋的醉生梦死。
或许因为醉了,并不代表忘记,但是醉了,可以假装忘记。
梦永远都是美好的,而因为有些人,却只有在梦里才能够见到。
传说醉生梦死,只需要一口,便可大睡三天三夜,纵使她没有喝过,但却领略到了。
因为当她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三夜,全身筋骨酸痛,如同骨折。
她看到夙和坐在窗前喝酒,如水的眸子却还是轻轻浅浅的。
然而看到她醒来时,却突然露出一脸诡异与坏笑的表情。
“哟,醒来啦,看来紫金针果然名不虚传,也不枉我白银三万两!”
紫金针?她似乎明白了。
就知道欺负她,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嘴角瘪成了一条线。
他笑得更欢了,还差点从窗台掉下去。
“鸣儿,你莫要瞪我,我还给给你留了两根呢,放桌子上啦,拿着防身用吧。”
“你!!!!”
她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冷冷的转过头去。
“我不用暗器。”
“哦?”他挑了挑眉,正了正语气。
看来又要对她说理了。
“我不听,我不听……”
她心里默念,却还是全都听了去。
“鸣儿,你可以低估敌人的实力,但不可低估敌人的智力,暗器,可就是最好的证明。”
“是吗?”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一脸闷气的站在原地。
而他却笑了,像春风拂过那般,他一笑,她就无法呼吸。
“鸣儿,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确实错了,错在飞身跳下窗时给了她一针,让她睡了三天三夜。就是为了证明紫金针,三万两确实没有白花。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委屈,却还是忍不住望向他。
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荷包,向她笑道。
“鸣儿,接着。”
她伸手接过腾空飞来的四两白银,一脸茫然的表情。
而他却换了温柔的语气。
“饿了吧?拿去吃点东西,算是补偿你。”
“不稀罕!”
她真想用白银砸晕他。
可他却早有准备,一把握住她腾空的手腕,凑近她的耳畔,无数温暖的气息萦绕在耳际。
“去吧,我在木屋等你。”
一瞬间被电击了般,他突然错乱了的呼吸,两片温暖的唇停留了在她的耳畔,让她的脸,“唰”的红了起来。
茫然而无措的走出木屋,留下他一脸吃惊的表情。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在她踏出木屋的那一刻起。
他们同时问自己,却只有一个人,知道了答案。
脑袋里还是他俊美的笑颜,温暖的呼吸。
她茫然的走向沙漠里,那里有一间客栈,沙漠唯一的一间,必须徒步行至沙漠中央,可供给她和夙和一日三餐,主要因为,夙和不会做饭。
“老板!两斤牛肉,一斤打包,再来一碗面!”她把碧血剑放在桌子上。
看到老板娘舞着水蛇腰,笑得花枝乱颤。
“哟,小哥,三天没来了呢,不知奴家的想念吗?”她的指尖轻抚过她的脸庞,看来她男儿身的装扮还是有不少魅力。
她往她身旁蹭
“鸣儿,不要奴家陪你喝一杯吗?最好的女儿红,本店免费赠送。”。
“滚!”她犀利的眉宇拧在一起,让她喜欢上自己,这可真是个美丽的错误。
她还是未离开,笑容妩媚如初。
使她都不得不承认,她很美,确实美,江湖声名远和的“碧水仙子”,多少王公贵族,富商剑客甘愿死在她的剑下,又有谁敢说她不美?至少她胸前所配的那颗碧水夜明珠就足以证明她的美,已经蔓延至了皇宫,连佳丽三千都无法与她倾城一笑相媲美。
她只顾埋头吃面,滚烫的液体漫过喉咙,直至肺腑,似火般灼热,她喜欢这种感觉,让她顷刻沉沦,忘却一切。
三丈外,沙包下,露出两双睁得大大的眼睛。
“果然是莫莲,还有一个女人。”
“那女人是谁?看着有几分姿色。”
“蠢货!她叫林静,江湖第一美女,号称碧水仙子,你没听说过?真是孤陋寡闻。”
“碧水仙子?哈哈,大爷我倒很想领教一下。”
“蠢货!她可没你想象中那么好惹!”
“看那腰身,细皮嫩肉的,待我去…..啊!”
黑影怔住,看着还没说完话就被刺穿脑袋的同伴,鲜红的血液,喷洒在他的脸上,让他的手颤抖不已。
第一次见到碧水浣花针,果然是名不虚传,十三根齐发,无声无息,不给对手丝毫反应的机会,瞬间让同伴的脑袋开出一朵鲜红无比的花,迅速,狠毒,他吓得睁大了眼睛。
她一脸好奇的打量着他们,轻蔑的问他。
“说!你们是谁?为什么潜伏在沙子里?”
然后他笑了,一瞬间嘴角的血液缓缓流入黑衣里。
她一怔,随即明白了,原来跟本姑娘玩宁死不屈呀,她气得直跺脚。
“你!…….他怎么自己死了?哎,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她转向凤鸣,眉头紧紧的蹙起。
凤鸣摇头,一种不祥的预感直至至心头,五雷轰顶的般使她意识到,自己必须马上回去,刻不容缓。
于是她说走就走,留下老板娘一脸吃惊的表情。
“小哥,你怎么走了,饭还没吃完呢?”
她伫立,水绿的长裙飘扬在风沙里。
她叫林静,二十一,杀手,身上的每一处都藏有致命的暗器,不需要多余的武器,十三根碧水浣花针便可教人在一秒内毙命,在她袖子里,究竟有多少根针,谁也不知道。
看到紫风铃在木屋檐上发出悦耳的“叮铃”声,凤鸣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她知道这是自己和夙和的约定,紫风铃代表安全,红风铃代表危险,没有风铃就是直接收尸了。
她悬着的心,终于渐渐舒缓下来。
望着他在屋中一抹洁白的身影,飞掠于脸颊的长发,和那一副如水般冷冷的眼睛。
她眨了眨眼。
他永远都是一副酷酷的表情,只有在捉弄她时才露出原形,又坏又狡猾,只知道欺负她。
她喃喃道,露出一脸奸诈的表情。
“破夙和,烂夙和,就知道让人家担心,看我一会儿怎么整你!”
“?那是谁?”
她从树后探出了半个身子,紧紧的盯着屋子里的一个黑影。
只听见,“啪”的一声,一包黄金被甩在桌子上,震颤不已。
黑影站起身,又矮又胖像一只狗熊。
“龙释天,五万两,给你三天期限。”
她看到夙和坐在窗前,轻轻浅浅的身影,雪白的衣袂随风摇曳,他轻蔑的笑道。
“龙释天就值这区区五万两吗?”
黑袍下露出一双暗淡的眼,瘪了瘪嘴。
“全部家当都在这里了,还请小爷笑纳。”
他伸出手拨了拨发帘,仍然望着远方。
“既然没钱,又何必过来丢人现眼。”
“啪”黑袍人一个踉跄向后退去,把身旁的凳子撞个粉碎。
“既然如此,在下告辞,后会有期!”
“且慢!”
他转身,看到她一袭白衣,妩媚的靠在门栏上,用手把玩着碧血剑。
“把钱放下吧,他不接,我接!”
他一怔,好似眼前飘过大朵大朵的乌云,一脸黑线的望向她。
“放肆!鸣儿无礼,还不退下!”
她瘪了瘪嘴,昂起头。
“为什么退下?有钱不接,是何道理?”
他怒火四起。
“少废话!还不退下!”
她一看,怒火更加来劲。
“莫要管我!今儿,我偏要接下,真金白银才是真理,什么情义,什么道义,狗屁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