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昏迷中度过了十五个日夜,她不想醒来,亦是不敢醒来。他冰冷的语气和他身上鲜红的喜服与周边洋溢的喜庆格格不入。她是不记得他,但他也忘了她吗?说他们不相识,她不信,不信!
她猛地从睡梦中醒来,汗水与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衫。她走到铜镜前欲绾发,梳子拿在手中却无声无息地掉落。她好似想起了曾有一个人,一袭青衫,也在铜镜前,为自己绾起散落的青丝,动作至轻至柔,宛若她是世间之珍宝。
她叹了口气,无力地拾起地上的木梳,又望了望镜中的自己,苍白消瘦的脸,毫无生气的眸。“呵呵。”她痴痴地笑了,道不清原因,只觉得心底有抑郁太久的苦涩,此刻正欲翻涌而出。
她伸手打开淑装盒,本欲取一只簪子绾发,却看见十五点雏菊,有的已干枯,有的还鲜嫩着。“难道是他吗?”她期许着,闭上了眼,嘴角浮起了一丝笑容。昏迷了那么就,是该取看看那方菊了。
走至后花园,看到那金花的一片,她不由弯起了嘴角,她轻舀一瓢水,缓缓浇下,看着水珠穿过花瓣,留下淡淡的水晕,宛若豆蔻少女。
“咦,那不是紫瑶姐姐吗?”那熟悉却又不熟悉的声音传来,打破了那一方寂静。紫瑶回头,望见慜璆拉着青文缓缓而来。“紫瑶姐姐,为何我与青文大婚之日你没有来呢?”她的声调高昂,却又掩不住由衷的喜悦。
“因为,因为我身体一直都不舒服。”她机械地回答着慜璆,眼睛却不争气地望向青文。“婚宴没赶上没有关系,我与慜璆的孩子的满月酒你定要来。”他没有看她,只是浅浅地笑着,顺手摘了朵菊,插在慜璆的发上,引得慜璆一阵娇羞。
“对呀,下次一定要来哦。”慜璆顺势依在青文怀中,青文宠溺地望着,道:“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去祭拜母后了。”又转而冷冷地望着紫瑶,客套地说:“紫妃娘娘,我们先告辞了。”她看着他们亲密无间,看着他们柔情蜜意地走远了。
她却只能呆呆地站着,痴痴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手中的水瓢早已落地,水打湿了她的衣裙,心底的苦涩蔓延开来。难道,难道真的不是他吗?可是,可是……
自那日起,她厌了宫中纷繁的生活,厌了夙鸳的陪伴,她再也不会没心没肺地笑了,吃不下任何东西。流云去看她,见她憔悴万般,只能抱着她哭泣。“姐姐,姐姐你到底是怎么了呀,这宫中只有你与我相依为命啊,你定要好好或者呀。”“流云,你能告诉我,我是否认得霍青文吗?”她直直地盯着铜镜,双眼无神,语气平淡。流云错愕地止住了哭声,“为何如此问?”
“没有为何,你告诉我实话便好。”她依旧是那么淡淡的语气,连唇角都不扯动一下。“你与青文相识,但并无交集。”流云紧紧抱着她,泪水依旧无声息地流淌。“那这十五朵菊花是谁留下的?”紫瑶一字一句木讷着。
“是我放下的,因知姐姐爱菊,便每日摘一朵,希望姐姐快快醒来。”流云略一错愕,松了松手上的力度。“难道,真的只是这样?”她的声音哽咽了,夹杂着说不清的辛酸难过苦楚。她的泪缓缓滑落,落在流云的脖颈上,凉进流云的心里。
流云的掌心渗出了些许汗水,有些事她怕是真的做错了。她不愿身处牢笼中,却为何要用谎言将她姐姐禁锢,为何要让本已就失去所有情感的紫瑶备受身心的折磨。流云的泪缓缓划过面容,有些事,她太自私,错的太离谱。
又过几日,紫瑶搬到了别心苑,并非夙鸳冷落,而是她想过得平静。紫瑶拒绝了所有华贵的宫室之物,只带上了几身素衣,在别心苑过起了清贫的生活,一日三餐告别珍羞,只有清淡素菜相伴。这样的生活,反倒让她本苦涩的心平复了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