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昭告传来北方动乱加剧,局势更加紧迫的消息。青文并无上朝之习惯,但宫中人们口耳相传,他对战况便有所耳闻。他斟一杯茶,轻抿一口,还未来得及尝透那菊中的苦中带甜,身后便传来夙鸳冷傲的声音。
“北方动乱,身为三军之将领,你不可不去。”夙鸳狭长的凤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三万精兵予你,可否?”“足矣,今日我便带兵出征。”青文随即丢下茶盏,浅浅的茶香散了一地。
“好,皇兄不愧是英勇过人之将,我朝有你,乃是我朝只大幸。”夙鸳脸上的笑容愈加放肆。
那盏茶还未转凉,壶中的香气还在飘散,他来不及向她道别,便穿上戎装带兵远征。临走时,他向着她所在的朝华宫,深情凝视,心中默念着“等我”。随即,便头也不会地奔向北方。
北方早已被战争残害地了无人烟,凄凉的街市掺杂着萧瑟与荒芜。三万精兵奔驰而过,掀起一阵尘土,为这凄凉更添了一种悲怆。
疆场厮杀,兵刃即接处,留下的是他的汗水,北营布阵,敌兵遇袭处,有着他的英勇神武。他不愧是霍青文,与叛兵交战才不足十五日便占尽上风,再三交战后,终手刃叛兵首领。
当那袭戎装沧然倒下,青文分明看到了他腰间的那半方玉,墨色中带着清明。他恍然大悟,深吸了一口气。原来,他在这漠北孤城叛变,只为有朝一日能带她离宫。墨色的眸凝视着那倒在血泊中的男子,眉宇俊朗,风华正茂,还未来得及握紧的掌指向那京都的方向。他琥珀色的眸中有太多的情愫,不舍,绝望,还未来得及诉说的哀伤。
“原来是他。”青文喃喃道。两年前平定定南王时,他是他的副将。青文记得他文武过人,有着别样的气场,不严肃,却能让敌人退避三舍。
两年前,他救过一个女子,正值豆蔻,脱俗毓秀,虽不倾城,却有着聪颖之秀气。难道……
“将军,叛军首领之尸体该如何人处置。”副将在一旁毕恭毕敬,拉回了他飘向远方的思绪。青文低眉沉思道:“因战敌而殒身,功臣相待。”副将错愕,眼神明灭不定,说不出的疑惑。“可是,将军……”
“没有任何可是,我说什么,便是什么。”罢,便拂袖离去,脚步平淡却掩不住心中的愧疚。或许,予他功臣之名,是他唯一能做的了。他又想起了那深宫之中,有一双眼澄澈,等待着某人的到来,带她走,过她所想过的生活。
可是……青文看了看自己的手,开始皱眉无比厌恶自己,染满鲜血,毁人幸福,置他人与不幸,而自己却身披荣光。原来,他是那么残忍。那夜,他彻夜不眠。
翌日,他便启程回京,周转三日后,他望见城中一片锣鼓声明。而他的眉自沐痕死后便再未舒展过。即使在这一片欢笑中,他也未展过一次笑容。
他还未来得及更衣,便朝圣,果不出他所料,夙鸳并未怀疑半分,沐痕被予以镇远侯之称号,并命全京都为其默哀三日。
青文这才松了一口气,愧疚之心才减了半分,予他侯位,让他避开世人之谩骂,是他唯一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