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宫，换上一身干净的青衫，斟一杯茶，解了解今日的疲乏。茶水淡淡的菊香让他有丝错愕，他闭上眼轻呡一口，甜甜的味道晕开了他对母后的记忆。

她如菊般纯洁，不与宫中世人相争，母仪天下之势尽展于人前。而人后，她对他关怀细致，慈爱备至。只可惜，她离开得太早，他已记不清她的面容，是真的记不清吗？不，不是的，是她与紫瑶太像，像到他不敢回忆。

霍太后的逝世与对紫瑶的思念是她不敢触及的伤痛，所以他不敢踏入那方雏菊的天地，不敢去打扰那睡梦中熟悉的身影。

“这壶茶是姐姐的那一方菊泡的。”一丝淡然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转身，望见那抹波澜不惊的美。“霍将军，您没去看看她是如何呵护那一朵朵你不敢触及的菊”

他略一深思，轻闭上眼，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紫眸泪光泛起的楚楚温柔。“多谢提醒。”他随手做了个揖，以示礼貌。“大皇子，不必如此客气。”她微微一笑，略一点头示意。“或许……”她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他，或许…可以成为朋友。

青文莞尔，挥袖离去，他也不厌恶她，她也没他想象中的冷淡，她可能只是厌了宫中百般聊赖的生活罢了。毕竟，她是被迫入宫，毕竟，她未得到那个人的宠爱。

还未至雏菊前，他便望见了她的身影，她正悉心为菊浇水。正是花开之时，那一方繁盛在紫瑶的呵护瞎绽放得愈加美好。她的手纤细，因提着一桶水而微微颤动。

他接过了那桶水，又为她取一瓢，示意她继续。她略微错愕后，便又投身于那片花海中，缓缓地浇撒着。她好看的侧脸在黄昏的金粉下更加倾城，有那么刻的错觉，仿佛她不是紫妃，他不是将军，只是平常乡间夫妇，在田间耕作，朴实无华，静然美好。

他伸手取触她脸颊上的红印，她略一偏开头，想避开他的怜惜。可当他指腹触碰到的瞬间，心中便如无数小兽撕咬，既痛又痒，让她沉迷。可能这便是心动吧，因为他的霸道而错愕，因为他的温柔而悸动，因为他的静谧而依恋。

“紫瑶，你可记得我？”他放下手，怅惘失意，看向远方，似问她，又似问自己，似只寻觅无果却又执拗不放。她的心中漫过一丝酸楚，紫瑶低下头来，或许自己只是个替代。他爱的只是一个与自己同名的好罢。或许，他依恋的只是一个透过她的肉体而存在的灵魂。

手中的水瓢落下，水撒落了一地。“将军莫要再对紫瑶无礼，紫瑶已是他人之妇，不是容你轻薄的女子。”她的语调很快，却因呼吸的急促与由衷的心虚让她显得底气不足。

“我没有这样想，你误会了。”青文皱着眉道。原来她还是不懂。“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再与将军有过多的接触。”她轻咬着唇，“若被宫中多事之人看到，那后果可想而知的，希望大皇子理解。”

她匆匆地做了一个欠身，便快步跑开了。他没有追去，只略微顿了顿。为何，为何明明感到她在靠近，却又这样远离。还是，还是这一切都只是假象，一种虚无。她离开仍是隔世的爱恋。他深吸一口气，抑住心中带血的痛。

“紫瑶，你可知，我寻了你十年。”他缓缓蹲下身，摘一朵雏菊，细闻着她的馨香，与世隔绝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