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午日是谁来过
第一章 午日是谁来过

粉白的墙壁,爬满绿油油的藤蔓。因为下午,毒辣的太阳照的这一边懒洋洋的。一棵菩提树半弯着腰,阳光落在层层叠叠的叶子洒下斑斑点点。

苏合翻动着花间词盘腿认真研究,细碎的发被拂动,他穿的白衬衫飞上了一只蝴蝶。它颤动着与苏合衣服一样颜色的翅,停驻在他肩头。苏合扭过头,蝴蝶是风的精灵,而他只是个凡夫俗子。所以,他拨开了苍白的蝴蝶,看着它慢慢远去。回过头,书页被风翻动,他笑了,合上本子站了起来。这里是校园最偏僻的一角,苏合每天的功课就是逃掉午休来这里磨蹭时间。他转过弯走出狭小的空间,轻轻呼口气。为什么他的每一天都很累。

午后的暖阳把身体照的软绵绵,她挪挪脑袋靠在桌上,眼睛不自觉的眯起来,好困……咚一声,她连忙抬头,四顾一周,没人瞧她。揉揉被砸的后脑勺,大哥大大的哈欠两眼无神的盯起书本。当她熬到下课刚想扔掉书大睡一场时,帅哥老师动听的嗓音穿膜而过:“夏岚同学,来一下办公室好吗?”她立马正襟危坐:“是!”她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跟在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的屁股后面,忍受住女生们赤裸裸的嫉妒目光,夏岚无声哀叹。咦?为什么是嫉妒的目光?这就有的说了。

在高中,女生喜欢男老师那简直是饭后闲谈——人尽皆知。现在更摊上个帅哥,那是什么世界大战乱打,为了语文课代表和班长的位置,多少人头破血流,无所不用之极。夏兰看得直乍舌,真是强大:有创意呐!那些手段堪比八点档狗血剧里大反派的绝招。所以,她本着绝不招惹这群疯女人的心态对班主任兼语文老师退避三舍。

但,天有不测风云,啥都想躲不是件容易的事。现在她终于被逮住,边感叹世事无常边哀悼人生悲催,小步子极不情愿的跟着他向办公室走。完了,三个月的重点监视肯定逃不掉,接近老班的恶报啊。想到那些女生吃人不吐骨头的眼神,她不禁一抖,吼,恶寒。

摸摸鼻子,她四处一溜眼,哎嘿!没人,好机会啊。她暗笑两声,挪腾着腿往灌木丛中去。老班依然步伐优雅,唉唉,真是极品!可惜了……最后来一下兔子跳,成功穿越。她躲在茂密的叶子后,仰天大笑:哇咔咔咔……当然是在心里笑,不然多丢脸。

自以为矫情的扬起发就想站起来离开,后头就一惊天霹雳:“你,躲在这干吗?”

她淡定的扯起一抹扭曲又灿烂的笑容,回头:“啊,天气不错……是吧……”背光的正面很模糊,似乎是个男生,“嘿嘿……”她还傻傻的笑了两声。

苏合抽了:“你光说废话,有意思吗?”

“我只是被你吓到了,所以糊弄几句哈,你别介意。”

“我能不介意吗,你挡在男厕所前面了。”他指指夏岚身后。

“……”她终于明白,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是什么心情,她挪开屁股:“请。”

苏合嘴角动了动,目不斜视地走过。

夏岚仰头看着纯粹的天空,叹气,唉,那家伙憋笑也憋的久一点不行吗。晴朗的天气暖洋洋,绿色的阳光像静止的溪流,明亮的白蝴蝶飞过鬓角,真好,草地柔软温柔。夏岚眯缝了眼,哈,这么好的日子,不如……她嘿嘿一笑,逃课去操场吧!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站起,鼻子里哼着青花瓷荡悠悠走远。黛青的松针飘散出浓郁的清香,夏天了。

“唔……唔……”绿不停地往嘴里塞薯片,眼里冒出的熊熊烈火,让夏岚十分汗颜:“你这是跟喵喵学的疯狂乱抓吗?”

“唔唔……”

“呃……”她眼角抽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绿抓着薯片袋哭的那叫一撕心裂肺:“老班……发火了……呜呜……唔唔唔……”她边哭边继续狂塞。

夏岚喝口茶:“就这样?”

“咳咳,你这没良心的,就是因为你,班班才发那么大的火。唔唔唔……”

“不就半路溜走、逃课去操场嘛。”

“吼!”绿吼叫着扑上来,“还好意思说,你让老班生了多少皱纹你知道嘛!”

夏岚灵活的躲开:“他生皱纹跟我有关系吗?”

“亏你还是个学生,老师含辛茹苦……”

“生下我,她容易吗?”夏岚顺口连上。

绿怒气冲冲的张牙舞爪:“我不许你玷污老班的清白!!”

两人在宿舍打的天昏地暗,本来就乱七八糟的地方洒满了茶水和薯片。绿心痛得大叫:“浪费!绝对残殄(tian)天物!”

夏岚伸头:“啧啧……“

绿哭丧着脸,嘀嘀咕咕得收拾起来:“可怜的小暑片啊,都是那个疯女人害的你死无全尸……”

“放你嘴里也不是一样。”夏岚撇撇嘴,不怕死的反驳。

一瞬间,气场爆发,极强的寒气排山倒海涌来。她猛抖一下,勉强的笑笑:“那个,我先去上课了,拜……”

“吼!”

“哇哩嘞,娘啊!”

伴随着一生狼吼夏岚以旋风般的速度飙出门,并相当迅速的冲出宿舍大楼。“夏岚!你给我偿命来!”夏岚对着楼上一堆肥嘟嘟的肉送去一个飞吻,摆摆手,走远了。绿咬着空了的薯片袋泪眼朦胧,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件事发生后的第二天,全校出现了一个超级绯闻,头版头条:我校青春无敌美少年飞吻某猪脚龙套,并附照片。是一个清秀的少年站在女生宿舍楼下扬起秀场洁白的手臂,正好是个飞吻的姿势,而楼上那位圆滚滚的满面通红,两人目光相交,那叫一个含情脉脉。

据目击者称,那位圆润的小姐在少年下楼时曾喊道:“你偿我命来!”所以本发布人胆敢确定,这两个人的关系一是水深火热!痛心啊,本校又一花朵即将遭受摧残,广大的女同志们和基佬们: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失足就成千古恨!快快行动起来,拯救美少年!

夏岚捏着纸条的手抖啊抖,终于一掌拍在桌子上,哈哈大笑,东倒西歪,眼泪直流。“哎哟哎哟……不行了……哈哈哈……”她像抽到似的抱着肚子停不下来,就差一个意外滚地上去了。

绿冷冷的看着她,脸上的肥肉也抖啊抖,终于一巴掌拍上去:“笑P啊!我都要被你害死了!你这始作俑者竟然还趴在这里笑!”

夏岚认真的比着下巴:“喂,绿,我真的很帅吗?”

“是啊,帅到没谱。”她奉承似的说,一把扯走纸条唰唰唰撕成面条,抓狂的大叫,“那群人猪啊,这么无聊的事也整?!”

“他们的乐趣就是看你跳脚。”夏岚悠哉悠哉翘着小腿,事不关己的得瑟。

“吼!你得负全责!”绿一把钳住她。

“呃呃,拜托,我不玩百合的……”

绿免费赠送一个大白眼:“我才要拜托你嘞,你那思维都蹦哪去了?我的意思是:你必须去澄清啦!”

“这样啊……当然没问题。”夏岚擦擦额上的汗。“不过可惜了,好不容易出名的说……”

“出名事小,贞洁事大。”绿一本正经的回答。

“呵呵……”夏岚站起来。

“去哪?”

“还你清白去。”

绿看着她慢慢走远,心里说不出的闷。就在她低头准备预习今天的课文时,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传进耳朵。

“绿、绿!”夏岚急急忙忙地喊。她刚想抬头骂她是不是皮痒后悔了,一眼瞧见她身后的人群,于是懵了。

夏岚和绿并排坐着,低了头,手乖乖的放在腿上,一副顺从的模样。教务主任躲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头,锐利的目光像两把刀,不时的在她们身上刮来刮去。许久复许久,静默的空气让人窒息。终于,他发话了:“苏合,带她们下去。”瞬间,夏岚以为自己穿越了。事实上,苏合只是十分冷淡的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她失望了,在心里嘀咕:好不配合。他挥挥手示意下面的人带她们下去。她点点头:

“嗯,这才有点意思嘛。”

没说的,从教务主任办公室出来,跟从衙门出来还真没差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出了衙门就不需要再审问,因为当家的是县太爷,这里不同,除了当家的还有一副当家。一张桌子,四张板凳,面对面。

“他还真以为是审犯人呐!”夏岚真是达到无语泪先流的境界了。

“你们刚才说的我都了解了。对于学校内以讹传讹的现象,我首先代表学生会深表歉意。是我们办事不力,没调查清楚情况,以至于对你们造成很大的心理压力,真是十分抱歉。”他在斜斜射进的阳光中,看起来眉眼柔和,有股自然的亲切感,“但是无风不起浪。我想二位应该明白,无中生有的事情毕竟不多,而二位既然有事了,就必然知道事情从哪里起浪。现在,我希望二位能坦诚相告,不要试图逃避。”

奸人多善像,她终于信了,他这话明摆着是要她们交代那个男生是谁,根本就没人信那个假小子就是她。她忍住了想骂那个笑脸盈盈很欠扁的人一句:“瞎了狗眼啦!仪态端正的回答:“我说过了,那个人是我。”旁边记录员唰唰唰写的欢。绿抹着眼泪呜咽个不停,就她那样,真话都像假话。夏岚头上的黑线越来越多,娘啊,你能不哭吗……

苏合慢吞吞的瞟了绿一眼,夏岚都想装她不认识这个人。他口气淡淡:“看来你说的不一定是实话啊,同学,请问问你的良心,你真的说了实话吗?”

她很想翻个白眼告诉他,别人说的都是实话你还不信嘞。可她还是张口用万年不变的句子说道:“我说过了,那个人是我。”

苏合很耐心的劝解:“不要再包庇了你们不说我们也能查出来,先说总是有好处的。”

“那个人是我,我说的是实话。”夏岚就这么跟他干耗着。

“有证据吗?”

“没有。”

“为什么没有?”

“因为拿不出来。”

“那你就是有了?”

“没有。”

“那还是说出那个人是谁比较好吧。”

“那个人是我。”

“证据。”

“没。”

“你很难缠。”

“哪有。”

夏岚呼口气,无奈的摊手:“那好吧,我只能这么说,事实证明一切。”话说完,她一伸手,从头上摘下了头发,一个乖巧的女学生顿时变成了正太,削薄的短发让她看起来带着些忧郁的气质。

学生会众人石化……

绿抬起头,淡定的擦擦嘴边流下的口水,瞟了她一眼:“嗯嗯,这形象我喜欢。少女,去变性吧。”

“你刚刚到底在干吗?”夏岚看着她的嘴角,眼睛抽了一下。

“看世界第一初恋。嘿嘿嘿……老喜欢它的片尾曲了~~”绿一脸猥琐笑容,爪子抓着一只MP4挥啊挥。

学生会的众人统统碎裂成了粉末……

“咳咳……”夏岚尴尬的咳了两声,“事情就是如此,那天我忘了带假发了……都是被某人追的……”绿剜了她一眼,她转过头去,装没看见。

苏合默默听完,点点头很淡定的模样:“那你为什么不在安主任那里拿下来?”

“不屑和老头子打交道。”

“文科生的料。”此感想非常精道,他挥挥手,赶苍蝇似的:“可以回去上课了。”夏岚一瞬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这娃子什么时候

也这么不正经了?

绿啜着根本就不存在的鼻涕,牵着我的袖子,像可怜巴巴的小女孩。用鼻子鄙视了她一番,发誓下次下下次,都不要做什么惹她的事——报应来得也忒快。苏合看着她大摇大摆的背影很是无奈的笑笑,和身边默不作声的记录员交谈起来。

蹭着地上的花纹,夏岚忍不住打出一个大大的哈欠,这真是个迷人的午后。绿荫里晃动着嫩红的蔷薇,行道树摆出端正的姿势,叶子在风里细细的抖动,偷偷与娇嫩的花朵说着清华。芬芳而带着醉意的香气,在空中肆意的飘散,哎呀,好一个恋爱的季节。

其实,她所处的情况却容不得这样美好的事情。原因?不用讲,这两个刚接受完审讯的犯人此刻正在走廊上接受众人目光的洗礼。唉,什么叫时运不济,什么叫命里犯煞,什么叫茶几人生啊……

望着万里晴空,夏岚犹如迎风而立,真是说不尽的悲哀。绿用刚刚求别人递出来的书遮住了脸,弓着身子,雷同虾米。还是跳的最大的开本,不用说都知道她是在干嘛——看没看完的那几集世界第一初恋啊……夏兰用冷漠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感叹现代人的脑子都被书浸坏了,怎么一个比一个笨?

下午的阳光还是那样好,暖暖的,把刚进教务主任办公室的阴气全都赶走了,学生会的审判室是挺好玩的,至少采光充足。大无畏的眯眼站在亮堂的走廊上,似乎一切都难不住她。这就是天使该有的样子吧。

苏合路过这里,拐过转角一眼就瞧见她大大的哈欠,对这个大大咧咧的女生适应期还需要延长啊。苏合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她在的窗边。

夏岚嘿嘿一笑:“会长好。”

苏合礼貌的点点头,随后敲响了教室的门,一位教师来开门:“有事吗?”

苏合鞠躬:“我是学生会会长,今天找夏岚同学和绿同学去谈了下话,没有通知到您真是十分抱歉。”

那位老师也连连还礼:“没关系没关系,你忙,通知不到也是正常的。”

“那么,可以请夏岚同学和绿同学进去吗?”

“可以可以,夏岚、绿快进来。”老师连连招手。

绿从书里面探出一双圆圆的眼睛,偷偷摸摸的溜了进去。夏岚捂额表示受不了这孩子,跟苏合笑着点头致谢,挥挥手,也走了进去。

苏合看着她俩,一前一后,淡淡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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