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大早,允天来到国公的书房,看门开着,允天便进了去。管家老吴正细心的打扫着书架上的灰尘,不时的抽出几本书,擦拭干净后又整齐的放回去。
老吴见允天来了,招呼道:“来了啊,呵呵,国爷吩咐了,你自顾看,不用理会我,我就这打扫打扫。时候长了,书上灰尘也多,国爷看起来也不舒服。”
允天点了点头,绕过老吴,四周看去,满目都是书籍。随意抽了本,泛黄的书页上写着:“说文解字”四个字。允天皱眉,眼下认字不多,这几个字一个他都不认得,这要怎么看。正犯难间,又听老吴呵呵说道:“还真巧了,国爷说了你认字不多,看起书来也难,还嘱咐我把这本‘说文解字’先拿于你看,不想你一下便寻到了,我还说我过来给你找呢。”
“说文解字?”允天不解的问道:“这是什么书?”
“这本书说来可久远了,是东汉时候一个叫许慎的大文学家给汉安帝编写的,专门认字辨字什么的,这也是手抄本,你先看这个,等认得字多了,看起别的书也方便。”
“哦。”允天拿着这书就地坐在书架旁,认真的翻着看了起来。老吴笑笑自顾打扫着。
允天说不上过目不忘,但心思尤为谨慎,心也细,翻看着有的字认识,有点不认识,但一一都记在了心里。
快至晌午,老吴忙活完了,见这小子还坐在这,心里惊讶,问声道:“都中午了,该吃饭了,先走吧,等吃过饭了你再来看。”
允天抬头,见老吴关切的问自己,善意的笑了笑,“我还不饿,你去吧,不用管我的。”
老吴道:“那你别忘了啊,别耽误了,正长身体呢。”说着转身出去了。
允天伸了个懒腰,也不曾觉得饿,便又低头看了起来。
一页页翻着,允天不管看懂看不懂,都仔细的一个个字来回翻看,不一会,一本“说文解字”算是翻完了,刚想起身再看看别的,才觉得腿没了知觉,麻麻的动弹不得,把书搁在一边,揉着腿,想挣扎着站起来。
“能耐啊,饭都不吃,还看书,腿麻了吧。”爽朗的声音传来,允天吓了一跳,见楼允清不知何时在跟前站着,手里还提着食盒,愣愣的看着自己。
允天笑笑想扶着书架站起来,奈何长时间在地上坐着,腿上没有一点知觉。楼允清摇摇头,伸手过来扶住他,内力一催,允天就觉周身一股热气暖暖的在身体里走了一圈,腿也渐渐有了感觉,站了起来,踢了踢腿,才觉好些。
“得了得了,老吴说你在这,还害的老子跑来给你送饭,快吃吧,一会凉了。”楼允清打开食盒,把菜摆到书桌上说道。
“嗯。”允天见了饭菜,才觉得饿了,狼吞虎咽的吃着,楼允清道:“下午你还在这看么?”
“嗯。”允天回道。
“那你吃看,就不跟着那先生学了。”楼允清待允天吃完,收拾食盒,出去了。
允天吃饱了,绕着书房走了几圈,活动了下身子,过去拾起那本“说文解字”,又看了几眼,才又拿起别的几本书,随意看着。
直到晚上,允天都在书房待着,也不感觉疲乏。听得门外有说话声,说着进来两人,是柳国公,后面老吴跟着手里提着食盒。
“允天,看得怎么样了?”国公展颜一笑,让老吴放下食盒退下了。
“嗯,这个...您让我先看这本,还看不太明白..。”允天将手里的这本“说文解字”递给了柳国公。
“哈哈,不妨事,先吃饭,吃完了,再说,先吃。”国公说道。
允天这才搁下书,坐在这位爷爷似的柳国公旁,安实的吃着。
待允天吃完,国公就给允天详细说起这书,一字字的,这边还拿来文房墨宝,在纸上一一解释,允天心思聪颖,记得也快,国爷也暗暗赞叹,整一晚上,这一老一少,自是聊的不亦乐乎。
周围有的是书,允天翻出许多诗词经史,趁着刚认的字,都拿来让国爷说,国公也觉得这小子是快读书的苗子,不厌其烦的都拣主要的给允天说来。
打此之后,允天都待在书房里,有时晚上国爷过来,允天就将一天看过记下的不懂的地方,再与国爷说。近半月过去,允天也基本翻遍了国爷书房的书,除去些实在不乐意看的,如鬼怪见闻之类的,其余的就是天文地理,也都翻了些。借着能忍吃苦的性子且又聪慧的脑袋,倒是真学到不少。此时允天再不能说是一文不识的毛头小子了。
这一日,允天起来,也不急着往书房跑,坐在院子里发呆。楼允清诧异问道:“怎么着?不去看书了?”
“嗯,懂的些,不急着去了。”允天也是过谦了,只怕他此时脑袋里学到的东西,十个楼允清都不及。
“嘿?”楼允清自是当他胡说大话,“那一会再和裳儿跟先生学学去,让先生审审?”楼允清也只他跟那先生有难处,故意说道。
“好。”允天笑着说道。
楼允清不去理他,出门去了。
允天坐了会,嘴里淡淡的念着:“尔乃凡人”,嘴里一翘,也出了们。
走至亭廊,见一老儒和一少女在绿柳亭写字,不及多想,允天走了过去。
走到亭边,又见这幅联子,嘴里小声读到:“浅折云霞风隔断,作别灵霄勿忘天。”想了想便已会意,这当是国爷写给裳儿,期许她莫忘了本分之类,赠与女孩家,委婉直至,当也至情至盼。
裳儿抬头,见是允天,心里一阵欢喜,这些天,都不见允天,还当他走了,这下见着了俏眼直直的看着,小虎牙咬着下唇,眉眼也弯了许。
先生重重的咳了声,裳儿才一撅嘴,又低头写起字来。先生见是允天摇头晃脑的说道:“尔乃凡...”
话未说完,就听允天打断道:“学生乃凡人,敢问先生为何人?”
先生听允天这么问,呵呵笑道“人分..”
“人分三六九等,那又如何,先生饱读诗书,便只学了这点么?”允天口吃伶俐抢话说道。
先生这下怒了,大喝道:“小毛孩子,去哪看了几天破书,真了不得了不成,还教训起老夫来!”
允天见裳儿一个劲的给自己使眼色,对裳儿笑笑示意没事,又开口说道:“学生不才,自是比不得先生,不过这些日子看了些书,还望先生指点指点。”
“呵!”先生气急了,抖着下巴,带得胡须一颤颤的,“逢诗作对什么的我也不难为你,你且自命题材,给老夫说句对子出来,看看你究竟几斤几两,敢在这乱嚼舌头!”
允天也知道,文人墨客们一起除了文章诗词作赋,也别无他法去说,只是没想到先生会让自己定题材出联,哪怕他先出个上联也好,这说是不为难自己,倒也不易,说的不好了,那先生自会变本加厉的折腾自己了。
允天也不慌,四顾看了看,昨日刚下过雨,不远处的梨花开的洁白透亮,清晨这会还带些水气,看着地上蝶舞纷飞,允天想了会,突然心思一动,拿过裳儿的笔,在纸上写道:“梨花落雨春风坠,草蝶染雾冷霜吹。”写完交给先生。
先生鄙夷的瞅了允天一眼,不屑的拿过纸看去,这一看不由得倒吸口凉气,这字虽不咋样,猛一看也平凡无二,但细细琢磨来,颇是有番韵味。这上联,说是梨花落下,究竟是让雨水打落,还是春风吹落的呢?一句问句,生动的将春风微拂,雨打枝头的细节描写的巧妙灵活,淋漓尽致,下联也是如此。对仗也算工整,景致相谐,当属佳作。
先生又看看允天,半信半疑,心想这乡野小子纵是看完了古词书赋,就这几天,便有如此悟性?要说抄的,可自己也算饱览诗书,一时也记不得在哪看过这一句。
裳儿本还为允天暗暗担心,看了允天写的,心里也很惊讶,几天不见,允天似变了个人,仅仅就这些天,便能从一个不识几个大字傻小子,变成了天才般的人?裳儿心里也是又惊又喜。
呆了半响,先生将纸放下,徐徐说道:“算还凑合,那再自命题意,来首七言可否?”
允天见先生还要考自己,没说话,拿起笔,思摩片刻,心里又兀想起娘亲来,想娘漂亮温柔的样子,抱着自己坐在门前给自己讲故事....想着想着眼眶微红,当即稳住情绪,在纸上一笔一画的写道:“唯颜秋水繁华凉,只剩两地别离伤,不顾阴阳相寸首,一念一想亦苍茫。”
写完也未给先生看,倏地转身走开了。
先生还当他自知不行,羞愧的跑开,待拿起纸来,字字念完,先生脑袋嗡的一声,半响说不出话来。
裳儿踮起脚尖,还是看不到纸上的字迹。见先生发呆,偷偷将纸张抽出,待看完,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不知想些什么,眼看允天走远,忙起身追着允天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