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稀疏的月光朦朦胧胧透过洁净一尘不染的玻璃窗户照进病房内,并没有为这抹夜色润色几笔。走廊中异常安静,听不到平日时而匆忙的脚步声,不仅仅是是在走廊,整栋医院大楼我目光所能触及之处竟见不到一丝人烟,听不到一点声音。除了月光连一丝光线都没有,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我一个人。黑暗像一只捕捉不到的大手紧紧扼住我的喉咙,让我喘不过气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我呆在仲夏夜里温度刚好的病房内竟感到莫名的寒冷。
摸索到电源开关,随着“啪”的一声脆响白炽灯特有的光立刻倾泻下来,驱逐了黑暗所带来的恐惧,心里的不安却并没有因此而减缓半分。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来自强光的强烈刺激,瞳孔一阵疼痛的紧缩。我眯了眯眼,看到安静躺在桌上的便当盒。应该才放上去不久还留有余温,看来给我送便当的人刚走。这个人会是谁呢?不过肚子的确饿了,时间已接近午夜十二点,要知道我晚饭到现在也还没解决,管他谁送的,管他这什么破医院,先把温饱问题解决了再说。想着,我打开了便当盒子,然而等待我的却不是温热的饭菜。
一张完整的,连着头发的头皮浸泡在鲜红的血液里披散开来,漂浮在表层的是两颗拖着神经线与血丝的眼球。顿时,浓到化不开的血腥气味弥漫了整个房间。
我想抱着头惊声尖叫,可没有任何食物填充的胃被这恶心的场景和气味所刺激不停抽搐着,我狼狈地倚在病床边干呕,虽然只能呕出胃液。
窗外传来风吹树叶细微的沙沙声,声音不大,仍在这死寂的氛围内显得尤为刺耳。
起风了吗?我记得刚才四处巡视的时候明明看到我所在的这栋楼旁没有挨着任何树啊。我擦掉嘴边残留的胃液朝窗户的方向望去,借着朦胧的月光我隐约看到一截干枯细长的树枝倒挂在窗台。
不对,那哪是树枝,分明就是个身材似树枝般干瘦的女人。这个女人像只猴子般,用她瘦小而纤长的手臂将身体固定在窗台,蜷着她蜘蛛似的腿做出随时准备进攻的姿势。光线太暗我也只能将她看个大概,看到的五官都是模糊不清的。只见她那对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的眼睛朝我使劲眨了眨,然后从喉咙中挤出狰狞的笑声。
这这这到底怎么个情况?这一连串诡异事件一股脑儿向我砸来,我甚至忘记了害怕。怎么可能嘛,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我一定是做噩梦了还没醒,现在我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对,都是幻觉,幻觉。我闭眼努力平复躁动不安的心,不停安慰自己。过了半晌才轻轻睁开眼睛。
陈青青布满腥臭与血污的脸紧紧贴着我的脸,在如此贴近的距离下我清楚看到了忙碌于她每一寸皮肤表皮之上的幼虫。此时涌入鼻中的腥臭远大过于那盒恶心的便当。我下意识往后退,直到被逼近墙角。而她似乎很享受将我玩弄于掌心的过程。
“我做的便当,好吃吗?”她把那盒便当放在我面前哑着嗓子问我,每次张嘴都有一部分幼虫从她脸上落入便当盒中。她边问边用她尖细的指甲挑起浮在便当盒表层的一颗眼球放进嘴里大嚼特嚼起来,汁液喷溅到我脸上,这太他妈恶心了,我顾不了那么多直接倚在墙边吐得昏天黑地。她也不嫌脏,掰开我还淌着污秽物的嘴试图把便当盒中里的东西塞进去。由内而外的抗拒战胜了恐惧感,我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竟然一把将她手里的便当盒摔到地上,她倒没有生气,而是狞笑着用她不知道从哪找来的水果刀轻轻贴在我的颈部,传来金属冰冷的质感。
“杀了你,让你们都为我陪葬。”陈青青趴在我耳边哈着臭气说。一字一句都穿透我的耳膜重重捶在我心上。
撞鬼就算了,还偏偏撞上陈青青这种恶心又不讲道理的女鬼,我陆小苒上辈子是造了哪门子的孽哟!都怪我意气用事不听董宇哲那骚包男的劝告才会落得这种下场。没得救了,等死吧。我放弃了挣扎。在有实体的厉鬼面前再多的挣扎也只是无用功,我静静等待着锋利的刀切断颈动脉血流如注的那刻。
房间内冲进来一道矫健的身影,是董宇哲。只见他掏出张符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在了陈青青的后脑勺,然后食指和中指并拢,口中念念有词,借两根手指的力把符纸推进了陈青青脑中。这一系列动作所用到的时间不超过五秒。陈青青松开了手抱着头哀嚎着,刀掉在了地上,我顺利脱险。趁她现在还没有还击之力,董宇哲拉着我跑到窗台边把我推了下去,然后他自己也跳了下来。
我恐高啊啊!!不等我惊叫出声已经平稳落地,一点痛觉也没有。这时董宇哲也落地了,来不及跟我解释几乎是用扯的把我拽到离那栋大楼更远的地方,,然后用手凌空画了道符咒朝我们出逃的地方挥去。伴随着陈青青更加惨烈的哀嚎声大楼熊熊燃烧,顿时化为一片灰烬。然后在那片灰烬里奇迹般的又出现一栋一模一样的,只不过闪着光亮的大楼。
董宇哲还是冷眼看着我,喘着粗气命令我回病房里去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一系列荒诞不禁的奇遇致使我的世界观完完全全被颠覆,整个人处于神游状态之外。恍恍惚惚回到熟悉的大楼,推开属于我的那间病房的门,看到挂着黑眼圈一脸焦急等着我回来的弟弟陆璃。
“陆小苒你跑哪去了啊!吓死我了你知道吗!我把可能知道你去向的人都问遍了就是没有你的消息,再晚一点我就报警了!”陆小苒双手握成拳状朝我怒吼道。这是我记忆里他吼过我最凶的一次。这时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三点。
蓬头垢面的我紧紧抱住他,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不停滚落在他肩头。
“陆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