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逃逃!
像被恐惧上了发条,身体不受控制跌跌撞撞往前冲去,神经紧绷到了极点,但我不能也不敢就此放慢脚步。因为我知道在我后方紧紧尾随我的那家伙不会放过我!
风呼呼拍打在脸上,刺骨的寒意传遍全身。我咬紧牙关加快步伐,繁华的街景疯狂倒退着,霓虹落入眼中交织成一片斑斓。
奇怪,分明是热闹的场景却为什么寻不到一丝人烟?
来不及为疑惑作过多停留,我继续漫无目的地跑着,不知道将要去向何处,不知道那让我恐惧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只能像只惊慌失措的小鹿匆忙穿行于繁华而空旷的街。呼呼的风声、紧张的心跳,以及我那咚咚的脚步,这三种声音混合在一起,我觉得我快要被这无尽的孤独和绝望吞没了。
眼前出现一截通往地底深处的台阶,地底深处那微弱的光让我感到安全。我来到一间地下室,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这是间很大的地下室,密密麻麻的房间整齐而统一,似乎看不到尽头。这间神秘的地下室对我来说是充满诱惑的,但碍于作为一名准大学生应有的基本素养不敢贸然闯入,只好在地下室入口那一大块空地间尴尬地来回踱着步,一边努力克制内心深处的渴望,一边畏惧着外面世界让我恐怖的危险。
滴答、
滴答、
滴答、
……
什么声音?我竖起汗毛仔细听着,听起来似乎是滴水声。咦,难道有人?
不顾我的疑惑,滴水声还在继续响着,在死寂的地下室显得尤为悦耳。滴答滴答,如同游走于指尖的音符,每个音节都充斥着吸引人的魔力。着了魔般,我竟轻易抛掉了之前费尽许多心思树立起的决心,就这样闯入禁地试图寻觅这水声的来源。
我沿着离我最近的房间一间间往下找,每次期待总止步于如墨的黑暗。就在我快放弃的时候,那滴水声就像故意挑畔似得在我即将闯入的房间内嚣张地响起了。
期待、疑虑、犹豫,各种滋味齐齐涌上心头,痒痒的。我不加思索拧开房门把手,眼前赫然呈现出令人震惊的一幕。
见过水晶球吗?透明的圆形玻璃外壳内灌满水,玻璃底座可能托着雪人,可能托着小动物,可能托着踮起脚尖跳芭蕾舞的姑娘。只需要握住水晶球轻轻晃动,隐没在水晶球底部的彩片或者小雪花便会被水带动着上下起浮,让水晶球里的世界变得灵动起来,看起来特别美。
房间里就有颗特别大的水晶球。大到我完全可以与之平视。不过它一点也不漂亮。
巨大的玻璃外壳内满满都是淡黄色看起来像油脂般粘稠的液体。没有彩片,没有雪花,或许是没人举得起它晃动的缘故,所以能够清楚看见这巨大的水晶球内蜷缩着一具女尸。
这女尸有着一头令人艳羡的又黑又密的长发,只是泡在粘稠的液体里显得极其恶心。她的半边脸和灰白色浮肿的身体大部分就藏在这恶心的长发中若隐若现。仔细观察她身体蜷缩的姿势再配以将她包裹其中的粘稠液体和巨大圆形玻璃外壳,这简直—简直就是个正在孕育着胎儿的子宫!
我被自己这一想法吓得够呛,大口呼吸着,心脏砰砰直跳,仍感到窒息般的眩晕。
滴答、
滴答、
滴答、
……
那要命的滴水声又来了!我浑身一哆嗦,急急向那声源处望去。发现在房间顶部有许多颜色各异的细小的管子延伸下来,穿透玻璃球外部植根于那蜷缩的女尸体内,不停传输着与小细管子颜色相吻合的液体。而滴水的声音正是从玻璃球与小细管子断开处漏出的液体沿球身滴落到地上传来的。
这里外都是水,连容器都给撑裂了。照这么下去还不得爆炸?
想着,我下意识贴近球壁企图看清楚里面的女尸到底什么样子。这举动无疑就是作死,但当我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只见那女尸好像能感应到我的注视似的,竟然脖子一歪直接与我来了个“真情对对碰”。这角度…脖子是接的?不对啊,人都死了脖子还能动?估计是泡太久骨头给泡酥了吧。我从女尸的脖子上移开视线转而向她脸瞅去,当时就给吓跪了。
好家伙,人家都瞪着俩黑眼珠子瞄我老半天了,我倒好,这才发现。
是的,的确是瞪着眼珠子,因为她整个眼眶被黑眼珠子塞得满满的,根本容不下其他。如果不是她偏头的方向正对着我,我还真分不清她到底在看哪儿。
她的脸很光洁,没有眉毛。除开那头长发完全可以被看作一枚剥了皮的鸡蛋。水分很足,好像都能挤出水来。她继续用她黑得发亮的大眼珠子瞪着我,突然就咧开她那发泡浮肿的嘴对我笑了。虽然她没有眉毛,木讷的眼珠根本传达不出半分情绪,但我还是清清楚楚看见她笑了,充满无奈与讽刺意味地笑了。我这才发现她很像我认识的人其中的一个。
她就是陈青青!
就在这时,那源于外界熟悉的恐惧感突然袭来,一阵天旋地转后,世界再次回归黑暗。
我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某个时空的夹层里,不断被莫名的力量挤压着,撕扯着。我拼命想要挣脱甚至迫切希望自己就此失去意识,但所做出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那份痛楚愈发强烈了。
“死就是生,生就是死。谁都逃不掉,逃不掉。”
陈青青嘶哑而略显沧桑的声音不断在我耳边重复着这句话。
真的…逃不掉了吗?心莫名痛起来,我不甘心地大喊。紧接着感觉身体急速往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