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婚礼的前夜
第十八章 婚礼的前夜

婚礼的筹备已经差不多了,白府上下忙内忙外,一片热闹红火。

而上官红作为新娘子,按照习俗,她和白令海在婚礼之前是不可以相见的,于是上官红在霍老太太的指导下将嫁妆及新房准备妥当之后,便被要求终日呆在房间里等待着。白府中最兴奋的,非小丫头萍萍莫属,这个十三四岁的丫头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婚礼的场面,更别说是参与筹备了,况且这一参加便是官家大场面,小丫头自然是兴奋得不行,帮着大家忙前忙后不说,还特地揽下了照顾新娘的活。

上官红不能出房门,于是小丫头就每天为她端茶倒水伺候用膳;上官红要沐浴了,小丫头就乐颠颠地去打水,然后将沐浴的大木桶里放满各种鲜花花瓣,然后仔仔细细为上官红擦拭着身子。小丫头这般殷勤的模样,好像要成亲的不是上官红,而是她自己一样。

白府里喜庆洋溢,却总会有人心里免不了有一些悲凉,这个人便是这场婚礼的主角之一——上官红。说白了,上官红嫁给白令海本就是无奈之举,她一个出生于富贵的良家女子若是沦落为宫中终年不见天日的浣女或者是流转于官大夫间的妓女,无论是哪一样下场,对于上官红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这些日来,上官红待在房间里,不免地想到了很多往事。她想到了自己一出生就去世的母亲,想到了从小呵护爱护自己的父亲,还想到了和自己青梅竹马的表哥。如果,白令海没有提起上方宝剑将上官府抄了家,又怎么会有如今家破人亡的自己在仇人家里寄人篱下?而自己要嫁的人也不会是白令海,而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表哥。可如果终究只是如果,现实摆在眼前,有时候,不得不向命运低头。上官红在房间里偷偷哭了无数次,但也只是在萍萍不会来打扰她睡觉的时候偷偷躲在被窝里抹眼泪,待早晨萍萍来收拾的时候,上官红依旧是那个佯装着幸福的上官红。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白令海每天在忙公务之余,还得迎接各路上门祝贺的同僚,这大婚的日子还没到,礼物和奉承倒是收了一大堆,毕竟这巴结户部尚书可是一巴结就必有好处的勾当,那些官位比白令海小的左派官员或者还没有加入任何一边又想飞黄腾达的小官们巴不得趁白令海大喜的日子来博取白令海的好感与信任。对于这些,白令海倒是来者不拒,毕竟他成亲,多收点金银珠宝根本谈不上是贿赂。更何况,人家愿意给,他也是没办法才收的嘛!而且白令海的面子还真是很大,各路官员来巴结那必定是有理由的,据传出的消息,不仅左派各位高层会出面白令海的婚礼,更出奇的是,右丞相居然也放出话来说要去为白令海捧场。于是人们就猜测了,这左右两派势不两立,可是左右丞相纷纷要来参加白令海的婚礼,莫非,白府将会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明争暗斗?

终于,到了婚礼前夜,上官红的房间里,萍萍和几个侍女为上官红沐浴更衣。上官红需要穿上新娘子的衣服一直到洞房花烛夜才能由白令海褪下来。淡妆浓抹,青丝钿钗,眼波流转,穿上新娘装的上官红美极了,铜镜里,连上官红也被自己精心装扮过得样貌惊艳了一下。“嫂子嫂子,你真的好美啊!”萍萍在一旁,一脸的羡慕与欢喜显露得真切,“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一天呢?嫂子你现在是不是觉得特别幸福?海哥哥可是很好的哦,等我以后长大了,我就要嫁给海哥哥这样的人。”

上官红宠溺地拍了拍萍萍的脑袋,“你个小丫头,这么快就想嫁啦?嘿嘿,你别急啊,等以后我给你找个如意郎君让你嫁出去,到时候我一定会把你打扮到美得连神仙都嫉妒你!”

“我才不要,”萍萍吐了吐小舌头,“我以后要嫁给能对我好一辈子的人,最好要像海哥哥这样的。”萍萍红着脸,说到后面声音越发地低。上官红愣了一下,看到萍萍这丫头的模样,心中算是明白了几分,这小丫头张口闭口说要嫁给白令海这样的人,必定是心里对白令海喜欢着了。上官红轻轻笑了一下,便不再去去接萍萍的话,却是定定地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思绪万千。

另一边,白令海也已经穿上了崭新的新郎服装,可是他却跪在两张灵位前。

这里是白府的灵堂,在搬入白府的时候白令海特地命人设立的,里面分别摆放着白令海父母的灵位,平时白令海是严禁府中的下人到此处来,即使是打扫,也是白令海亲自动手。

此刻除了跪在地上的白令海以外,霍老太太也在这灵堂里,她为两张灵位上了三支香,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对白令海道:

“令海,自你父母去世至今已有十年,这十年来我几乎倾尽所有来将你养育成人,你说你要寒窗苦读,我便揽下你应该做的所有的活让你安心读书习字;你说你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书房,我便从山里劈来木材挥汗如水五个月在村中僻静之处为你在搭建起能让你安心读书的屋子;你说独自习得四书五经却无老师指点,于是我便拿出我所有的积蓄带着你到十几里外的小镇上恳求私塾收留你。你并没有没辜负我的期望,终于考上状元做了官,这是我乐平村从未有过的天大喜事,也是我们乐平村的骄傲。可是,为什么要寒窗苦读十载,你还记得你当年向你父母的灵位许下的承诺吗?”

白令海已经泣不成声,这十年来,祖母为他付出的种种他都犹记在心不曾忘却,那是血与泪与生命的付出,是白令海这辈子都无法偿还的。白令海在父母灵位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当年承诺,令海铭记在心。令海绝不会沦为将我父母杀害的那种奸*恶人,虽无法替父母报仇,但令海承诺要考取功名保护好乐平村一草一木,定不会让十年前那场血案再度重演!”说完,白令海又一记响头重重地磕了下去。

“你记得,那便是好的。可如今你已得高位,权利、金钱随你任用挥洒。外婆希望你不要在这里面迷失了你自己。否则,外婆就是死,也要亲手毁了你!”霍老太太突然面目狰狞起来,仿佛眼前跪在地上的不是白令海,而是与她不共戴天的仇人一样。

白令海表情肃穆地点了点头,随即霍老太太便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画纸,赫然是白令海当初吩咐家丁带给霍老太太的那张画。霍老太太将画纸铺开摆在了白令海面前的灵台上。白令海看到,这画上却硬生生地多出来了一笔将整幅画无情地分成了两个部分,这正是霍老太太当时画上去的。

“我当时很生气,在听说你考取状元之后,外婆我真的很为你开心,可是我生气的是,你为什么不回到乐平村在村里的山脚下拜祭你父母的坟墓。外婆不怪你不能亲自去接我来京城,可是你怎么能把父母给忘记了。不过,来到这里之后,外婆才知道你的难处,外人也许看不出来,外婆却知道你身居此官位的无奈。所以外婆原谅你了。”霍老太太伸出干枯的手抚上了画纸上那笔她当时因愤怒而画上的责备,然后一把抓起画,扔进了灵台上的香炉里。

待画纸被燃烧殆尽,霍老太太又慢慢露出了欣然的表情,她伸手擦去了白令海脸上还残留着的眼泪,柔声说道:“孩子,明日便是你大喜之日,且不说那上官红的身份,但毕竟是大家闺秀,又没有劣根,你喜欢她,外婆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外婆只是希望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真正过得快乐。快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早起。”

“嗯。令海明白。”白令海又向父母的灵位拜了拜,转身又对霍老太太拜了拜,然后起身,静悄悄地离开了灵堂。

灵堂中只剩下了霍老太太一个人,烛影晃动,隐匿了霍老太太苍老的身影。

白府,红火一片,等待着第二天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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