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杀掉一人，王屠的精气神就一阵畅快的舒坦。

明面里他是荒郊野店的掌勺老板。暗地里，他却是“夜秦淮”最大的人口贩子，小一些的生杀予夺，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治世里哪有那么多逼良为娼，官人乐意掏大把大把的雪花银子，自然有温软香玉来赚。可一来二去，官人们儿玩得腻味了，都想找一找别的乐子。可六国灭国太久,亡国妃嫔已经成了过了气的绝唱，再也弄不到了。

官人们吃惯了燕子窝，自然养刁了嘴。王屠就负责给“夜秦淮”在外搜寻上等的雏儿，甚至给那些有断袖之癖的官人，暗地里抓捕见不得人的小相公。

能赚大把银两的地方，自然就有人卖力干活。

客栈内，几个路人坐在破旧的小桌子上，唾沫横飞地说着自己的见闻，看着他们眼中那充满快意的神采，王屠嘲讽地一笑，手指在大饼脸上轻轻划过，感觉一阵舒畅。

“你们听说没，璃吻王发兵嘞，那黑甲兵密密麻麻一溜烟儿看不到头儿，可壮观了。”一个留着一嘬小胡子的瘦子装模作样地说到。

“这有什么，前个儿我还看到传令侍在驿站里相互传令，骏马都跑死了好几匹。”身旁一位精壮汉子咧嘴大笑，神色里尽是讥诮，“要我看啊，这东临这次，遭难了。”

人呐，只要这祸事不遭在自己头上，就难免有幸灾乐祸的念头。

“掌柜的，再来一笼包子，您家这包子儿，绝拉！”旁边一贼眉鼠眼的吊睛眼矮子听得眉飞色舞，还不忘朝老板喊话。

“客官，您儿稍等！”王屠没有挪动脚步，脸上也没有露出不乐意的神色。这些年，他看人上菜的火候儿早已拿捏得分毫不差。这些儿泼皮，游手好闲贪吃懒做，最喜欢在各地流离，做些偷鸡摸狗的行当。

至于吃了霸王餐不想付银子，也罢也罢，自有办法找回本来。

王屠以微不可见的声音呢喃道，

"是不是，该给伙头，添点新嫌肉了？"

说完，眼神肆无忌惮地，如同打量食材，看向了这几个泼皮。

"鲁子儿，快走快走，我饿死了。”二楼客房跃出一道新绿般的身影，颜瞬如花，活泼得宛若灵动的飞燕。

一时间，泼皮们都看呆了，甚至那吊睛眼的矮子光顾着看，嘴里的包子都忘了吃。

气氛怪异。

小和尚走在唐殃的前面，摸了摸脑袋，说；

“其实我也饿了，就是师傅说了，万事慌不得慌不得。”

小女孩嘟起了小嘴，看得楼下一众都忘了擦去嘴角的涎水，也不管小和尚说什么，三步作两步，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一拍桌子！

连同王屠，众人才愣愣地回过神来。

小女孩见怪不怪，气势满满地说到，

“老板，来一份猪肉饺子，一份葱花牛肉面，”嘟着小嘴，看着刚落座的小和尚，面无表情道：“一份阳春面。”

小和尚不明就里，顺着话茬说，“唐殃，师傅说了，出家人是吃不得肉，吃不得肉的。”

唐殃一瞪秀目，峨眉婉转，有些无所谓地说，“肉是我吃又不是你吃，你管这干嘛。”

小和尚思忖着，道:"女孩子，吃多了不是会？"

小女孩瞪着他，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心中一惊，鲁子儿仔细地看着唐殃，见唐殃一脸认真，知道再说下去，难免小命儿不保。赶紧闭嘴，小心翼翼地挪远一点儿，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纯洁无辜。

“哼。”小女孩见他服软，也不再计较，别过头去，露出如雪晕般的白嫩细颈。

王屠回过神来，赶紧应道，

“两位小客官，您的，马上就来！”

王屠私下里心思打转。

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小女孩身段还未长成，就能撩拨得自己心神荡漾。这等绝色的美人儿，可不是自己消受得起的。

他曾经见过，“夜秦淮”总栈里有一位名唤飞燕的当红姑娘，纤细娇小，楚楚动人。

走路姿势尤其撩人，据说身段精致玲珑，能在掌中翩跹起舞，真是绝了！

他看向唐殃，体态轻盈不及一握，比之飞燕也有过之而无不及。若是交了上去，少不得自己下半辈子享尽荣华富贵！

不消几会，伙食就好了。

送食的小二长的稚气可人，一双眼睛盯着唐殃滴溜溜地转，端着伙食过来，笑道；

“杂家的包子是个大皮薄，闻一闻垂涎三尺，咬一口满嘴生香，爽你到心爽你到肺，就这一口让你回味无穷啊！”小二夸得乱天飞，继续道，“客官不够，可以再点啊！”

“知道了知道了，快上快上。”诱人的香味早就让唐殃忍不住了，不耐烦地摆摆手。

俊俏小二上了菜，躬着身子告退。

转身的一瞬间，眼神里闪过一丝无法察觉的阴冷。

香喷喷的肉包，浓油赤酱的牛肉面，实在是让人食指大动。小女孩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馋虫，玉手把牛肉面拔到身前，毫无矜持地开始大快朵颐。

唯有小和尚，一直未展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似乎被肉包的香味勾引，小女孩伸手就要去抓。

小和尚僧袍不着痕迹地一扫，“啪”一声响，装肉包的盘子被他拂在了地上。

“罪过，罪过！师傅说了，粮食浪费不得，浪费不得啊！”小和尚一脸郁闷，对着小女孩一偮，

“阿弥陀佛，作孽啊作孽。.”

"阿你个大鬼头！！小和尚你怎么能这么笨！！"小女孩算是败给他了，好好的包子，这回长了翅膀飞了。

想到深处，之前小和尚不是说，女孩子吃多了会长胖，莫非，他在担心自己？

粉嫩的小脸蹭的红了，埋起头，吃起了面。

女孩儿心思，海底针。

小和尚的眉头依旧没有舒展，嗅了嗅面前的阳春面，斯条慢理地吃了起来，似乎心事重重，一点不像平时的样子。

小女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本袖珍书，一边吃着面，一边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小和尚，你看着书上讲得女子好伟大啊，看看你们男人，一个都不是好东西，哼。”小女孩看到兴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问道。

“好啦，还有什么废话？”似乎是想着心事，鲁子儿不耐烦地摆摆手道。

“哼，”心情大好的唐殃懒得和他一般见识，继续问，“你说，为什么情啊爱啊什么的，有这么大的魅力？书上说了，这东西，能教人生死相许呢。”

“非也非也，我师父说了，现在的人呐，情啊爱啊什么的，都是白费功夫，还没喝茶水来得有趣。”

懒得理会他乱七八糟的比喻，小女孩好奇地问道，“白费功夫？你师父为什么这么说啊？”

“我师父他老人家说了，男人讨的媳妇，总得比自个小个十来岁，男人和年纪相仿的女人情情爱爱，都是在讨好未来的丈母娘。”

“噗噗噗，咳咳咳咳，”小女孩一时间没有憋住，把面条都喷了出来，呛得喉咙难受。

扶着额，虽然老僧的高僧形象早就毁了，可是小女孩对“我师父说了”这五个字。

感觉不会再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