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晌午,虽有日光沐浴着,但仍是凉风岑岑。这几日天气在暗暗转凉,满园金黄的鎏金菊也开始纷纷的凋零。
莫柒柒百无聊赖的坐在后院的秋千上,看着随风飞舞的黄花落在自己单薄的衣衫上。因懒散性子作祟,每到晌午时分,莫柒柒就会来到后院荡秋千,晒太阳。
莫柒柒看着满园的凄凉,秀眉微皱。抬手拿起衣衫上的鎏金菊的花瓣。
‘’当初种些天竺葵就好了。‘’
这鎏金菊是莫柒柒的母后,戚皇后最爱的花了。
出嫁时,戚皇后给自己的小女儿唯一的嫁妆,便是那一青紫荷包的鎏金菊种子。
当时,戚皇后握着女儿的手,满眼含泪的说:‘’这是我们南烈国的国花,也是母后最爱的花。现下你便要嫁到他乡,万万不可忘记故土,看到此花你就会想起我们南烈国的一切,也会想起父王和母后的。‘’
莫柒柒听到这些,也是满眼水雾,拼命的点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转念之间,莫柒柒已嫁到东溟国两年了。因当初自己是强行的被要求和亲的,所以莫柒柒对自己的父皇还是有些怨怼,两年间没有写过一封家书。也是不想让自己的亲人知道自己过着非人的生活。
与此同时,她也没有收到任何的家乡问候。就算是有,想必也是被自己那所谓的‘夫君’给拦下了。这两年,她完全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但日子过的清苦,莫柒柒无时无刻不思念着家乡,她便把满园子都种上了鎏金菊。每日都要对着那只有短短一月花期的鎏金菊发呆。
眼看这鎏金菊的花期将尽,若是想再看到这满园流光溢彩的金黄,又要足足的等上一年。
‘’呀!我的姑奶奶!您怎么又穿的这么少在这发呆啊?‘’佩雪突如其来的一声,吓了莫柒柒一跳,硬生生的打断了她的发呆。
‘’这是让狗辇啦?怎么一惊一乍的。‘’
莫柒柒淡淡的浅笑,心想着,这丫头怕是让自己宠坏了。
‘’我的好主子!这都什么月份了,您还穿的这么单薄,要是患了风寒还了得。‘’
‘’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莫柒柒一上一下的荡着秋千,笑眯眯的看着佩雪在一旁唠叨。
‘’您可别这么说,今早奴婢服侍您的时候,就隐约听出来您有些变了声音。想必是秋月节那晚,在院内弹琴就已经着了凉。不行,今晚一定要让公主你喝上两大碗姜汤,驱驱这寒气。还有以后不穿多点,绝不让您出屋子。‘’
佩雪掐着腰,气鼓鼓的对着莫柒柒说道。
佩雪这小丫头是真的生气了。气自己的主子不好好的爱惜自己的身体,更气自己秋月节那晚,让她的公主自己一人在园中坐了那么久。
莫柒柒听到这话,心中一凛,赶忙停下秋千。
霎时间展颜,甚是讨好的看着佩雪,道:‘’好佩雪,你看我现在精神的很,没什么事的,不用喝驱寒的姜汤。对了!我又新描了个花样,等绣好了送与你。‘’
莫柒柒知道这丫头是关心自己,可是堂堂一国公主,什么都能吃,唯独不吃姜。若是真如佩雪说的和两大碗姜汤的话,只怕她会把苦胆都吐出来。
‘’不行。‘’
这佩雪咬着牙的逼莫柒柒就范。腹诽着,讨好也没用,今儿个就算您罚我,我也要坚持到底。
莫柒柒看着软的这招不管用,看来还得来硬的。便直接起身站到佩雪的对面,和佩雪的姿势一样。
掐着小蛮腰,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气鼓鼓的说道:‘’好你个厉害的丫头,我说话都不听了,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秋风拂过,莫柒柒的片片青丝随风飞舞。清眸流转着波光,红唇浅笑。本是恶妇的架势,却因倾城之姿,倾国之貌,而变的别有风味。
此番此景,竟让佩雪这丫头看痴了。
莫柒柒看着愣神的佩雪以为是被自己给震慑住了,不禁有些得意,看来以后还是得来硬的。
佩雪回过神来,看着莫柒柒那得意的笑,便在心中大骂自己笨,又被公主给教训住了。可是她的公主实在是太美了。
连她自己从小在公主身边长大的,也抵挡不住这摄人心魂的美丽。无论任何人都不会伤她的公主的,因为舍不得。可偏偏那狗屁王爷,如此对待她的公主。
佩雪在心里激烈的斗争着,面上却泛起了红晕。
莫柒柒一愣,这丫头不会是吓傻了吧?伸手在佩雪的面前晃了晃。
这佩雪就如触电了一般,呆愣的退后了几步,一脚踩到了碎石上一仰,直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莫柒柒扑哧一乐,这是怎么了?佩雪这丫头跟随自己多年,性子也随了自己几分,但毕竟年纪还小,仍有些毛躁。但是像这种失体面的事,她还真是没见过几次,不由得笑了出来。
佩雪的脸上渐渐的升起了红晕,也有些不好意思,赶忙爬起来,挠了挠头说:‘’奴婢让公主见笑了。‘’
莫柒柒拉起佩雪的手,放在自己纤纤玉手中,反复的摸搓着。希望能给她片刻的温暖。
她莞尔一笑,拍了拍佩雪的手,道:“这两年,幸有你相伴。我过的很好。‘’
佩雪是莫柒柒捡回来了。
莫柒柒十一岁那年偷偷跑出皇宫去玩,无意中遇见了被其他的孩子欺负的只有九岁的佩雪。
当时的佩雪浑身是伤,没有一处好地方。而那些欺负她的孩子们用石子丢她,骂她是野种,大声的嘲笑她。
莫柒柒实在看不下去,便把已经奄奄一息的佩雪带回了皇宫。佩雪大病初愈,可仍然惧怕生人,天天躲在床下面。是莫柒柒每日不厌其烦的照顾她,温暖她冰冻的心。但这也成为了她始终磨灭不掉的阴影。
佩雪满含泪珠的看着她心中的神,说不出话语,只能拼命的点头。
莫柒柒知道,也许此生只能如此了,但是有人陪伴着,亦不会孤单。
莫柒柒含笑,道:‘’好啊!快去传午膳吧,我都饿了。‘’
‘’是奴婢这就去。天凉,公主赶快回屋吧。对了还要让赵厨娘准备姜汤呢。‘’
佩雪刚说完,不等莫柒柒有什么反映,抿着笑转身就快步的走出了院子。
莫柒柒听到佩雪还要准备姜汤,不由得一叹。看来今晚有的罪受了。
缓步往屋子里走,路过凉亭时, 莫柒柒无意中想起秋月节那晚遇到的陌生男子。
他毫不吝啬的称赞自己的曲子好听,又说是迷了路才走到这幽兰居的。两人相见不到片刻,却直言问她芳名。呵 ̄这男子还真是莫名其妙。
‘’迷路能迷到这里来,应该不是煜王府中的人吧。‘’莫柒柒看着凉亭呢喃自语。
煜王府中,谁不知道这幽兰居里住着,煜王最不待见的人啊。无奈的摇了摇头,飘然离去。
‘’公主,你猜奴婢刚才在膳房看到谁了?‘’
佩雪一边给她的主子布菜,一边和她打哑谜。
莫柒柒优雅的落座,挑眉说道:‘’谁又勾起你的小性子了?‘’
佩雪低声的说:‘’公主就会打趣儿奴婢。‘’
莫柒柒侧目看了佩雪一眼,道:‘’若不想让我打趣儿你,就快说。‘’
‘’是,奴婢刚才去膳房传午膳时,刚走到膳房门前就看到两个大丫头在门口候着。待我进去一看,满眼的珠光宝气。‘’
莫柒柒拿起玉筷子,夹起眼前的龙须菜刚送到嘴里,就听到佩雪说的‘珠光宝气’,不由得一愣,不解的转头看向身侧的佩雪。
‘’你猜怎么样,竟是那玉夫人亲自下厨,为王爷煲汤呢。赵厨娘私下告诉奴婢说,这玉夫人这几日,天天呆在厨房,变着法的学做菜式,还说什么给王爷补补,尽快想起以前的事。‘’
佩雪的话,让莫柒柒暗暗皱眉。
这个玉夫人佩雪以前和她说过,她在嫁入煜王府的第三天,煜王就带回一名女子,就是现在的玉夫人。
虽出身不高,但确实是红遍京都的一名歌舞妓,是个清倌人。
中原四国的男子娶妻纳妾,都是要行礼的。娶妻应八抬大轿,正门入府,然后正堂拜天地。
而纳妾就不同了,四人软轿,侧门入府,正堂拜天地和拜正配夫人。
就连皇帝娶小老婆,也要从皇宫的侧门进入。真正能走皇宫正门的,只有皇后这么一位正主儿。
可煜王带她回到煜王府里,并未行礼便直接给了个妾名,下人们都机灵的尊称她为夫人,当她是这煜王府的女主人。
这些莫柒柒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什么张夫人,李夫人,玉夫人的。只要她住在这幽兰居里一天,她就不会对她们感兴趣。但让莫柒柒上心的确实佩雪的最后一句话。
想起以前的事?什么意思?莫柒柒心下有些不安。
‘’佩雪,一会儿你在去向赵厨娘打听打听,最近府里可出了什么大事,王爷身体可好?隐晦着点,就当是闲聊。‘’
‘’是,奴婢记下了。‘’
莫柒柒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吃着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