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脱小学，是我现在唯一的希望，不想再回去那个地方……不想……

“顾苏安……顾苏安？”突然之间，戴老师的大脸展现在我的眼前，吓我一跳。她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盯得我慎得慌，哪怕我有再多的事情去想那也要放一放了。

走神了。刚刚走神了。

“刚刚是你吧，顾苏安？”回想我当初，就只光点头的戏份了。

“你先把你准备的跟我说说。”一副正经老师的模样让我手忙脚乱。

“呃……我……我最喜欢看的书的《鲁西西与水晶兔》，是一本童话故事书，讲的是……”我刚说到这里老师阻断了我，仅仅到这里有刺可挑剔了。

“说得不好，不够具体。”八个字简单对我的批判，让我更为之胆战心惊。我才知道这人是多么的可骇，紧张得都发抖。不够具体？我表达能力差好不好啊。

哪知人家老师才不理我，兀自走进陌生的校园，我也跟着老师的屁股后面乱窜。说实在话这学校还没小学的操场大，不过装饰的倒是还可以。操场是普通的橡胶地，呈青绿色和桃红色相间的地面看起来让人感到很舒服。周围是绿油油的一片树，还有那个不能和小学宽阔领奖台较量的超级迷你可爱小讲台，是那么的和谐，从未想过会发生巨大的改变。

妈妈也在周遭陪伴着我，戴老师说在那边的会议室等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们自顾自的来到一个偌大的房间里。四周均有沙发，妈妈就撺掇我在这里坐一坐，歇息一下。我当时还一清二楚地记得我穿的是一件现在已经小了、送人了的一件白色碎花裙子。我紧张地攥着我那雪白的连衣裙，都有褶了。

我静静的等候了一会戴老师，突然看见有一个家长带着一个男孩子也过来了。我也没想什么。那位母亲还对我妈妈说您是老师吗。我妈妈和蔼可掬的笑了笑说我们在这里休息，老师还没到。

戴老师回来了以后叫上我和妈妈，问了我原先的问题，我只是原封不动的又说了一遍，只是后面没跟她说的内容更加细致全面了些。比如什么爱好之类的能往上拽的尽量拽拽，反正老师也不会苛刻的要求当面检查。

看到校长是个女的，我感到很诧异。校长声音很像20多岁的年轻人，可是面容已是像妈妈这样的中年人了。校长首先和颜悦色的跟我谈了些刚刚练习过的话题，虽然有些磕巴，不过紧张谁都避免不了的，校长也毫不在意。我的简历校长也没看，而是跟我谈了谈学校的事，“那你原先本上哪个学校？”问题出来后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我就怔住了，心里在呐喊：最讨厌别人说这个话题！然后又调整到往常的沉着冷静，说，“23中。”

“那为什么不去啊？”

“因为我不想去，所以我就没去报到。”

“那怎么成，没学上怎么可以！”这句话我记得最深刻难忘了，当时校长是非常肃穆地跟我说。

“那个，那个……”那时我的手因为惊慌失措而不由自主就上来了，我只是想辩解一下。

“不许指人。”在一旁的戴老师严苛的批评了我。妈妈看见大事不妙，便过来跟校长阐释。后来的她们的谈话我已经忘记了。只是后来妈妈在和校长交谈的过程当中，她偷偷提醒我以后不要在指人了，不规矩。当我走出办公室后一直有个声音在我耳边回荡，嗡嗡作响。

——那好，既然是戴主任推荐的人我就放心了，去办手续吧。

谁也不会知道我当时的心情，像是一个农村孩子得知能进城里了一样欢喜快活。

我和妈妈跟在戴老师的身后通往去教务处的路上，妈妈也在我耳边悄悄的对我说，“我都没想到就这样就能去961了。更让我稀奇的是校长是个女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浅笑着，眼睛笑得弯弯的像月牙吞下了一颗豆子藏在肚子中间。

我也没想到我会这么轻松的考上重点学校。其实我不知道的还有很多，比如……

此时，我到了教务处，屋子里一片沉寂，寂静的好像连空气也凝固了。这个男老师看起来还算慈眉善目的，总之比戴老师好多了，老师先示意让妈妈坐下来。

妈妈刚坐下来，老师开始滔滔不绝：“明天都要剪完头再来学校，像你这个就不合格。短发要露眉露耳朵。明天我会在学校门口一个一个查，不合格别进来。明天也要跟老师打招呼，校服也要穿好，戴好红领巾。我跟他们说，开学前两天没回北平的就别上课了，也有不适应的，下场就是开除了。一孩子前几天刚去花旗，我给他妈妈打电话，说这孩子要是今天回不来，明天就不用来了。还有一个女生是昨天来的对吧，到时候也把他的校服赶紧做出来。”我是长头发，一上来老师就开始揪着我的头发。

我站了整整一个多小时，脚都麻木了。出了教务处，空气立马变得清新多了，屋子里的污秽空气收集起来可换取一瓶新鲜的二氧化碳。妈妈带我去看公告栏上的女生标准头发，还对我说：“今天咱俩赶紧去剪头。明天军训。”听到的回答却是女生无奈的抱怨，“啊？明天就军训啊……”

我们火速赶到理发店，中途用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我的头发剪完了，虽说还是有点长，不过相对原先来讲是已经很不错的了。其实我一点都不疼惜，反正头发还能长出来，幼儿园的时候我还是短发呢，所以当女理发师跟我聊天说，“剪这么多头发你不怜惜？要我都心疼死了，宁愿不上这学校也不要剪头发。”我很骄傲的说，“一点都不心疼！”

——宁愿不上这学校也不要剪头发。

——可是你知道我这学校有多么来之不易吗？

——你要知道，你就不会这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