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声音看去，沈玉宁见到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傅祈默，你敢拦我？”

傅祈默嘴角噙着笑，背手走到她身前，说：“宁儿要到哪儿去？”

“你明知顾问。我要去救大哥。”

傅祈默斜眼扫了一眼退到旁边的青衣人，那人惶恐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说：“大皇子饶命，奴才真的没说过。大皇子饶命啊！”

“废物，这点事都干不好，养你有什么用。”傅祈默一脚踹到他身上，转而对她说：“既然你知道了，我就把话挑明。今天我不可能放你走。宁儿，放弃吧，沈霖必死无疑。”

“如果我求你呢？”沈玉宁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承认了。本以为他会狡辩，她就可以用激将法，现在看来只有她先服软了。

“你求我？你怎么求我，拿什么求我？”傅祈默不为所动，话里满是不屑。

她咬住嘴唇，垂下眼帘。为了大哥，她豁出去了。

“傅祈默，我求你放大哥一马。只要你留下他一条命。我可以保证他不会成为你争夺皇位的阻碍。”她跪在雪地上，刺骨的凉袭上她的双腿，目光依然坚定而执着地看着傅祈默，看到他眼里的诧异。她知道他动容了。

“小姐，你这是干什么。你跪下他就会同意吗？”青玄拽着她的胳膊。然而此时的青玄无论怎么用力也无法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这样，够了吗？”她祈求地看着傅祈默。

没想到，傅祈默移开和她对视的视线，说：“不可能。就算你给我磕头下跪我也不会放你走。”

“你......”沈玉宁气愤地起身，腿一软，险些跌倒，青玄从旁边扶住她。

她都已经给他跪下了。傅祈默，你到底想怎么样？沈玉宁的眼里闪过一丝绝望。摘下头上的双燕钗，在青玄和兰儿的惊呼中，金钗最尖锐的地方抵在她的喉咙上。她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手在抖。她在赌，赌她在傅祈默心里的地位。如果她在傅祈默心里真的占据一点空间，哪怕只是一点，她就赢了。

“如果大哥出了事，我必随他而去。傅祈默，我说到做到。”最后一招，如果还不行，她就真的没办法了。

傅祈默的眼神变了两遍，缓缓闭上眼，说：“你赢了。走吧。”

“算我欠你一次。”沈玉宁带上青玄直奔贾任毅的园帐而去，对傅祈默感激地说。

贾任毅听到营内一片嘈杂，刚走出去一探究竟，正碰上沈玉宁急匆匆地跑过来，气都没倒顺，说：“贾都司，请你带三千人去冰心谷，大哥被困在那里了。”

“沈将军？”贾任毅惊讶地叹了一句，说：“我为什么要信你？”

“贾都司，我知道你对我有偏见。我也知道一般女子不能随军。这件事容我以后再解释。我知道你一心想为国出力，你对我的偏见不应该影响你的忠心。贾都司，我不会随便拿国家大事来骗你。如果你相信大哥，相信皇上，请你带兵到冰心谷。”她缓了一口气，半是激将地说。想马上消除他对她的偏见不现实，她只能搬出皇上。毕竟大哥是皇上亲封，大哥若真的出事他无法向皇上交代。

他想了片刻，说：“我信你。不过我不知道去冰心谷的路。”

“我知道。你马上去调兵，我在军营门口等你。”

半刻之后，贾任毅带着三千人到军营门口。

“小姐，碧婉和你一起去。”沈玉宁等人的功夫，碧婉骑着一匹马到她跟前。

“碧婉，你跟来做什么？”她不解地问。这当口，她来不是添乱吗。

“我担心少爷。而且，小姐不在军营，我怕傅祈默会找我的麻烦，所以希望小姐可以带上碧婉。”她像是早就想好了回答，甚是流利地说。

沈玉宁一想，觉得有理，就同意了。

“走。”沈玉宁和青玄同骑一匹马，一路狂奔。

“沈小姐，前面是断路。”走到一座山的山脚，贾任毅说道。

“跟住我，废话少说。”沈玉宁恨不得飞过去，草草回了一句，对青玄说：“沿着山脚走，再快一点。”

“是。”

从军营到冰心谷，正常走大路至少要四个时辰。冷月对他说过，暗火堂总部旁边有一段悬崖，比千丈崖平坦一些，但是队伍只能单排通过。走那里，只用一个时辰就够。

贾任毅看着身前一路狂奔的沈玉宁，眼里一丝惊艳。

一路狂奔，在天明之前赶到了冰心谷。

“吁。”青玄勒住马，对她说，“傅祈默的人大约有两千，看起来少爷的形势很危险。”

她坐在马背上，看清了阵仗。傅祈默的人，不，应该说是氐人国的人围了四圈，把大哥围在中央。只见到中心的几点火光和时不时飞出的羽箭还证明着有人的存在。

“贾都司，这里交给你了。若这次成功，回京后二品副将之职就是你的。”沈玉宁抛下一记重磅炸弹。从正四品到正二品，普通人终其一生也不一定能达到。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是她不相信贾任毅，只是有了升官的吸引，他无论如何也会拼尽全力。

“是。”贾任毅应道。

“青玄，你带我进到里圈。”她转头对青玄说。

下一秒，青玄带着她奔向氐人国的包围圈。两个人的突然出现吸引了部分人的注意，一阵羽箭朝他们飞过来。沈玉宁闭上眼，听着破空的风声，甩出梅花镖。钟府快一个月的苦练，没想到这里派上了用场。

每个梅花镖打掉羽箭之后继续带着强劲的力道指向包围圈，耳边听到一阵阵哀嚎。梅花镖上沾了她特制的毒药，只要皮肤沾上一点就必死无疑。而且皮肤会一点一点的腐烂，等到脏器被腐蚀完全，人才会最终死去。她取名为消肌散。这种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消融的死法实在太残忍，所以消肌散发明出来后她从未用过。这次她也不顾下手太狠，只想着能帮沈霖解决一个是一个。

青玄一手是她，另一只手带着碧婉。碧婉也是暗器出手，弹无虚发。沈玉宁没想到碧婉和她在一起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她也会武功。

“大哥！”落地后，她见到沈霖站在中央，跑过去，看到他血迹斑斑的铠甲，以为他受伤了。

“宁儿，你怎么来了？”沈霖见到她，眼眸一亮。

“青玄偷听到傅祈默想对你不利，我和贾任毅带了三千人来帮你。”她一边解释，一边继续发暗器。

有了援兵，沈霖放弃了防守，改为进攻，和贾任毅互相配合，早已杀红了眼的众人见到援兵更是兴奋，一个时辰便解决了战斗。

这些人不全是氐人国的死士，大部分是傅祈默的管辖的军队。之前能包围沈霖只是仗着人多，而且沈霖的人长途奔波，不如他们准备充分，才一时占了上风。

沈霖见到贾任毅，抱拳说：“多谢贾兄相助。回京后沈霖一定向皇上讨赏。”

“沈将军客气。”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纷纷清点人数。青玄自动隐了起来。

“宁儿，这是左辉青，我的好兄弟。”沈霖领着他到左辉青面前。

“左大哥好。日后还请左大哥多多包容宁儿。”沈玉宁嘴甜地说。

“你叫我阿青就好。”左辉青第一次见到沈霖挂在嘴边的妹妹，被她的笑容怔住，支吾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好了，宁儿，以后我不在有什么事找阿青也可以。”沈霖对她说完，转而对左辉青说，“我可是把我妹妹托付给你了。你敢欺负她就等着我来揍你吧。”

“大哥净打趣我。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欺负她呀。”左辉青讪讪地说。不提沈大小姐有沈霖护着，就她的一手暗器就够他受的。

“对了，小姐的暗器是从师于谁啊？阿青佩服得很。”左辉青这话是发自肺腑的佩服。他刚刚看到沈玉宁出手，又准又狠，比自称高手的武林中人还厉害。

“这......”她看了一眼沈霖，他低头替疾风疏着毛，看不出情绪的变化。她该提钟离风吗？

“是我教的。”沈霖突然说道。他把内力给她，也算是他教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听到钟离风的名字从她的嘴里说出。

好吧，沈玉宁附和着点头。大哥为什么那么介意钟离风？

“上马。”沈霖先上马，伸手到她面前。

“哦。”她刚准备握住他的手，听到左辉青一声惊呼：“大哥小心！”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身上所有的细胞都停止了跳动一般。她不敢抬头看。她低着头，却也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的身上。沉默，让人觉得恐怖的沉默。

“阿青！”下一瞬间，沈霖的喊声终于打破了沉默。

左辉青！她猛的抬头，不可置信地看到左辉青倒在沈霖身前，一支羽箭穿透了他的铁甲。大片大片的鲜血顺着沈霖扶住他的手，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大哥，快把他平放在地上。”沈玉宁最先冷静下来，吼道。

自认为已经看惯鲜血的沈玉宁仍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无论她怎么努力，左辉青的血就是止不住。很快，他的脸变得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