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份合在一起，才是凤倾城真正的琴谱。”南宫逸逍指给沈玉宁看，解释道，“你看这里，你那份是变徵之声，而我这份是宫音。对在一起正好是一个和弦。”

“原来是这样。”她把两份琴谱比对着从头看到尾，每个音都对得甚妙。两份琴谱单看都已是极好的谱子，现在合二为一，当真是举世无双。只是以前的谱子她尚且弹不下来，现在更难更复杂，她岂不是更没法弹了。

似是看出来她在想什么，南宫说：“现在的你已经和第一次见我的宁儿不一样了。相信自己。试试吧。”

得到南宫的肯定，她仍是有些不自信，坐在琴前吸了好几口气才定下心来。手抚上琴弦，她再次弹起凤倾城。到了转入高音的时候，她隐约觉得体内的血在翻腾。

就在她觉得快撑不住的时候，南宫的箫声如蛟龙一窜而上，和她的琴音纠缠着、附和着攀沿而上。她涌到喉咙的血也平息了下去。待到相对平和的地方，南宫的箫声便若有若无的一缕，到关键的地方再出来帮她。如此反复了几次，凤倾城终于顺利地弹了下来。

最后一个尾音落下，余音在屋内久久回响。她长吁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说：“虽然弹下来了，但是若无你的箫声帮衬，我还是撑不下去。”

“你知道凤倾城有什么影响吗？”南宫没有接沈玉宁的话，问道。

“不知道。冷月只是说这曲子很重要。”她说。

“或许你现在练不熟也是件好事。以后再练这首曲子的话，只能在钟家或者我的醉香楼。其它地方最好不要轻易弹，特别是在京城。”南宫一脸严肃地说。

“好。”她点点头。看南宫那么正式，她也不好问为什么。估计就算问了，南宫也不会告诉她。人嘛，谁没几个秘密呢。她可不想惹人嫌。

“等等，你说，醉香楼是你的！”她突然反应过来，惊叹道。

“是，沈霖没有告诉过你吗？醉香楼是我从老鸨手里买过来的。那里，是师父小时候待过的地方。”南宫的目光看得很远，几乎没有焦距，似是又陷入了回忆。

“师父收我的时候，已经是醉香楼的头牌了。那时我自视不凡，本是想向她挑战的，没想到她一句话就击溃了我。她说’琴对我而言，只是个谋生的手段罢了。你无需和我争什么。’她说得那么平淡，就好像她不是在青楼，而是自己的世外桃源一般。那一刻，我就决心拜她为师。在醉香楼，我亲眼看到她和那些客人卿卿我我，卖艺陪笑。她是头牌，她可以不接客的。但是老鸨说师父是她从死人堆里救出来的，师父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老鸨的关系。那意思，就等于逼师父接客，不然，醉香楼就不认她了。师父是很有才，但她出身风尘，又是小有名气，除了醉香楼，还有哪里容得下她呢。即便真的有人愿意接纳她，最多也是当妾。师父她怎么能在人屋檐下低声下气。就算她愿意，我也不肯！”

南宫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的话一字字，像是一把剑，一点一点地刺入她心尖。心，疼得她几乎不能呼吸。那感觉，就好像她是云汐一般，感受着她的无奈，她身出红尘却努力洁身自好的孤傲。

“那后来呢？”她好奇地想知道云汐最后有没有离开醉香楼。

“后来有人办了一年一届的琴师会。第一年，他们就邀了师父。师父看了一眼那请柬，就燃了红烛，一烧而尽。我知道，师父是不屑去那里的。她的琴，只为她自己而弹，她绝不会去取悦那些俗人。直到那年，师父听闻凤洛也会去。我不知道她怎么说服老鸨放她走的。我那天晚上见到她狼狈地回来，衣服撕破了好几道口子，伤痕清晰可见。脸上，也红肿的一片。她笑着说’我自由了’。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她爱上了凤洛，即使一开始就凤洛只是利用她，还是心甘情愿地被他利用，飞蛾扑火般地扑上去。最后在大婚之夜为他送了性命。师父死后，我拿着她这些年来的银子，买下了醉香楼，就当我为她做最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