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情况?我要死了吗?为什么?恐惧、愤怒、不解的情绪走马观花般急速掠过心头。
“别怕。这里不是真正的虚无,而是魂明间。”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竟似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啥间?你又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司马庭开口,却感觉不到自己的五官五感,意念传出。这……难道就是真正的灵魂状态?
“这里是竹简中的一小部分世界。”那个声音缓缓道,“简录中的历史记载只能算是骨架,你将它重新拼凑起来,相应的,其他依附也会回归,这其中包括了所有生灵的过往,自然也包括灵魂的记忆和意识,而我……”
“父亲?”感觉到那份熟悉,司马庭自心底传播出来的意念时断时续地颤抖着。
“是我,乖儿子……你,长大了。”
虽然依旧什么都看不到,司马庭分明觉得自己被一股虚无的温暖笼罩着,犹如一只被合拢在掌心中的蜷着的幼鸟。
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几乎让他流下泪来,不过灵魂是无法流泪的啊……
他只能以震颤着的意念哽咽道:“爸,我好想你!”
这种话他原本只是在心间千百回的缭绕,但此刻由于灵魂意念的关系,还是泄露出来。
哪个孩子不渴望父母的关爱?即使是长大了,成年了,立志要做一个只流血不流泪的男子汉,也依旧有着心里最柔软,最隐痛的地方。
自他八岁之后,因为他怕那个贴近心底的词语会使心弦震动痛苦,他将“爸爸”改称为“父亲”,一个更加生疏冷漠的称呼。
他以为这样可以使自己的悲伤减轻一些,然而他错了。
那只是一个称呼而已,他真实的感情,真实的心却无法背叛自己。
这份亲子之情,离别之痛,一贯的乐观开朗冲淡不了,长久的岁月也遗忘不了。
一瞬间,心底那个尘封了痛苦与喜悦情感的银瓶乍然迸裂,发出破碎却又悦耳的声响。
……
退出魂明间后,司马庭的脑海中依然回荡着父亲交代他的话语。
史家笔是一种精神传承,是一种追求真实的信仰。而这才是幻境中真正的力量源泉。记住,只要有在大方向上不被影响的心灵,控制好自己的感情,不过度,不偏执,一样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史家笔。
这样的事情以前没人尝试过,但你应该可以做到,保持好一颗平常心,继续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孩子,祝你成功。
司马庭抱紧失而复得的笔和简录,努力地仰着头,深吸一口气,缓缓闭眼。
……
燃起了油灯,打开那个神秘的锦囊,从中摸索出一块木片。虽然已经用不上了,司马庭还是想看看张良到底给了他什么信息。
山有桑枝,为风扶摇。秋露瑟瑟,志之寒泱。
“依稀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次……”司马庭皱眉,目光稍稍略过烛台,突然一滞!
“怎么……我的眼睛……”
天空蒙蒙亮的时候,司马庭收拾整齐,前去找张良道谢,却发现一大早的儒家弟子早课的地方竟然人影稀疏,不由诧异。随即反应过来,今天小圣贤庄上下都要去迎接大秦的相国李斯来着。大人物都是需要排场的,眼下正门那里就有齐齐整整的两排儒家弟子在那儿当门童。
司马庭好奇之下转到正门那边去,悄悄看了两眼,好家伙!李斯的排场也不小,人都还没到呢,沿着小圣贤庄上下山的大道上居然也齐齐整整地列了两排身披重甲的士兵,一个个面容凶煞,一动不动,整的跟雕塑似的。
自墨家机关城一战后遗留下的阴影还在,司马庭也不敢多看,多少也有些做贼心虚,远远地避开。路上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当初没有敌人看到我的脸吧?貌似统统都消失了吧?我有留下活口吗?
糟糕!貌似有!司马庭突然想起来之前抓了公输仇脱身时,急于摆脱追兵忘了清理后患……那家伙,公输仇,会不会到现在还记仇着呢吧?
司马庭在后院的九曲桥上随意踱着步,心想着一会儿向张良道谢兼告别,却突然看见张良领了两个少年,自后门的方向走来。
竟是天明和少羽!
天明好动得很,进了小圣贤庄好奇地东跑西跑,一眼就看到了司马庭:“咦,你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