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作业做完已近九点，大家收拾好行囊纷纷起身准备告辞。

临出门的时候，看着屋外漆黑的天色，裴子瑜不由得操心起单黎来：“小黎，你怎么办呢？这么晚了宿舍也回不去了，是回家么？”

单黎摇摇脑袋，声音柔软的让人容易联想到某种小动物走路，踏上去不留下痕迹和声音：“我不想回家。反正，那里也没人。”

陆洺一时心疼，上去拉住单黎的胳膊，想也不想就说：“你今天就睡在我家里。”让裴子瑜原先准备好的句子还没说完就落了空：

“要不今晚和我回……”

句子断在了中间，不上不下的。生生的断了一截，裴子瑜顿时觉得如鲠在喉，拿不出咽不下。心里难以做到像消散在空中句子一样释怀。

你今天就睡在我家里。

不是你今天就睡在我家里吧。

而是你今天就睡在我家里。

如此确定。言之凿凿。容不得他人的质疑和更改。尽管一出口语气里的温柔就因为屋外走道里响起的回声无数次放大，但是其中的那一丝坚定却不能忽略。

单黎猛然甩开了陆洺的手，眼睛差点就要瞪出来了，还以为是自己耳背听错了句子，揉揉眼睛又瞪他几下，再次确认说：“你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陆洺停顿一下，像是做了个深呼吸，胸腔起伏的厉害，“今天睡我家。……我们这还有多出来的空房。”

单黎还想争辩，裴子瑜拉住她的手劝说道：“也好，那么晚了你一个离家那么远出去我也放心不下，不如就住在这里，明天一早和陆洺一起来上学，省的他翘课。”

陆洺打了个哈哈。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们明天来接你吧。”裴子瑜明亮的眼晴里透着恳切。

“就住在这吧。”

单黎扭头看看旁边的秦浅旭，张了张口，有些话还是没能说出来。然后，缓慢地点点头，像是要故意做给谁看似的。

虽然粗心的男生不肯觉察到心思细腻的女生身上的微弱变化，但是并不意味着单黎也没有看见裴子瑜在一瞬间轻咬下嘴唇的动作，同时眼睛里折射出的光线里带着太多复杂的意义，冷不丁让单黎心寒了一下，在开足冷气的房间里打了一个不轻不重的喷嚏。

“感冒了？”陆洺挑了下眉毛。

“没有。”单黎摇摇头，企图将深入砭骨的寒意一并驱除。

既然女生说了没事，陆洺也不便再多做纠缠。不然到时候除了被对方不耐烦地抱怨几句也不会有任何收获，转身回自己房间去了。进门前心里放心不下还是回头念叨了一句“如果觉得不舒服记得要来跟我说，我这里还有药”，然后还是被女生以“知道了知道了，婆婆妈妈的麻烦死了”为开头的埋怨回敬了一番。

有时候太关心了也不好。陆洺想。

秦浅旭和裴子瑜走了以后，陆洺到客房收拾了一下，出来的时候看见陆凝抱着单黎的一只胳膊，紧挨着单黎坐着一起看电视。两个小女生之间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但是主要都是陆凝在旁边叽里呱啦唠叨着，单黎只是时不时地回应几句，偶尔会露出一些窘迫，但是却不会觉得不耐烦。虽然距离太远陆洺听不清楚她们究竟在说些什么，但是肯定的是她们讨论的话题一定没什么正经的，大概就是明星、偶像剧之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