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仅仅是短促的“唰”的一声，本应该迅速消失，却在空旷的篮球馆被无限放大，惊扰了一片静谧。

太明显了。

篮球稍稍蹦跳了几下后滚进了角落不再运动，仿佛是河水冻结，声音融入光线，被纷繁的枝叶分解成肉眼难以发现的微小分子，世界重新归于混沌。

脊背贴住墙面沿着直线下滑，对瓷砖传递而来的冰冷触感毫无反应，如同丧失了五感，回荡在耳边的呼吸声是唯一的活着的证明。

刚才的画面一遍遍在脑海中闪过。

最后时刻费力投出去的皮球敲中筐框弹出，向着遥不可及的方向远远地飞出。时间归零。比赛结束。陆洺低头盯着地板，视线在两只鞋子的鞋尖中来回游弋。然后拨开涌上来庆祝的对方班级的学生，面无表情地下场。

即使下场时被身边的同学安慰“没关系的”，心里也不能够原谅自己。每一次的失误、投失都是造成这次比赛失利的原因，自己也确实明白，但只有最后时刻的失误才会被人一直记住。

最后一次背负了太多的重量。

太过于沉溺在自己的世界，单黎走进唤了他几声都没有反应，伸手推了推男生的肩膀。

“干嘛？”毛巾底下传来的声音闷闷的，听不出情绪。但是大概感受得到，总不可能是欢乐的。

“回去吧，放学很久了。”

陆洺扯下毛巾，抬头和女生对望了一眼，眼睑又低落地垂了下去：“不要。”甩开了女生来牵自己的手，“你自己回去。我还想在这多呆一会。”

单黎贴着墙壁在陆洺身边坐下，伸出双手环抱住膝盖，侧着脸让耳朵充分地贴在上面，把脸朝向陆洺一侧。

“就差了一点点而已。第二名也不错了。”

“你不懂。第二名就意味着你是头号输家。”

陆洺斜眼瞥她一下，一脸无奈地闭上眼睛：“你要干嘛？”

“陪你啊。”

“不用你陪，你回去吧。”有点不耐烦的感觉。

陆洺翻身要走，被单黎拉住了胳膊。回过头，是女生清秀的脸。

“放开我！”

“输了比赛觉得没脸见人，所以打算要逃跑么？”面对高大的男生毫不畏惧地将鼻尖扬到可以指向男生的角度，翘起的嘴显出不屑一顾的傲慢。

“干嘛啦。”陆洺把手抽脱出来，站在原地不回，“演技这么差就不要装别人做恶人啊。鼻子都指到天上去了。”伸手去捏女生的鼻子，被单黎后撤了一步躲开。

“谁让你那么消沉，都不听人家说话。别忘了你答应过要拿第一回来给我看的，男子汉大丈夫，你要食言啊！”

陆洺把脸转向一边：“可是，我们已经输掉了。”从断断续续的话语中，听得出情绪还不是非常稳定，声音重心不稳地悬在半空中上下打颤。

“我可是从来没说过是要篮球比赛的第一名啊。”

有重新抬起头。

“接力和200米的决赛都是在明天吧，要全都拿第一回来哦。”

盯着女生的脸看了半天，突然舒开了笑脸，陆洺变得开朗起来，点点头说：“嗯，我明白了，绝对一个也不少地统统拿回来。”

“嗯啊。”女生的眼睛弯出了点弧度，伸出小拇指到男生的面前，“那么，拉钩吧。拉过勾之后就不能反悔喽。”

“欸？”没想到单黎这么小孩子气的一面，男生笑了笑没有说话，弯起手指将女生的手气勾住。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就是小狗。再盖个章。好啦，契约已经生效啦，一定要记得履行啊。”

“嗯，好。”

似乎已经回复到了常规状态的陆洺，单黎也变得轻松起来：“快回去吧。”

那时一直不知道的，和你的约定，不仅仅是拿到第一名那么的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