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赫尔玟人
第十八章 赫尔玟人

帝国各省都发生了奴隶逃亡的事件,甚至出现了奴隶主被杀死的情况。

奴隶不再安分地接受自己的命运,是由于苏尔泰山中出现了自由的号召者。奥斯蒂吕斯同他的同伙每晚都潜入苏尔泰尼亚的庄园,杀死睡梦中的庄园主,使当地的权贵者不能安枕,这样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全大陆。

依据拉提尼斯的传说,众神先创造了黄金种族,又创造了白银种族和青铜种族,最后创造了黑铁种族。黄金被用来铸造成王冠,因此最为尊贵,白银铸成权杖,象征着诸侯或者贵族的权力,而青铜铸造成剑盾和铠甲,成为军人的标志,黑铁最为低贱,便被用于制造农具,供奴隶和平民使用。拉提尼斯人自称为黄金种族的后裔,而将亚萨尔人归为白银种族,因为他们是唯一同帝国抗衡了一千多年,却始终不能被征服的民族。至于其他地区的人民,与他们结盟的,便被授予青铜的称号,否则则被视为黑铁的民族,是掳略为奴隶的对象。

帝国的奴隶大多来自于战争。他们远离故乡,像牲畜一样被管理,脖子上系着铁链,身上没有足以遮蔽身体的衣物,长年进行着沉重的劳作,当染上疾病或者变得衰老时就会被杀死,以便节省粮食。成年奴隶被强行配种,好为主人生产更多的小奴隶,但年幼的奴隶从来不可能知道他的父母是谁。正如古格瑞斯哲学家色尼芬所说:“在奴隶制下,工具分为两类:会说话的工具和不会说话的工具。不会说话的工具包括铁锹、犁、斧头、牛、羊、家禽和狗,而奴隶是会说话的工具。”

《拉提尼斯帝国衰亡史》说:“奴隶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他们被剥夺了一切。唯一表面上看起来还属于他们的东西,即生命,在奴隶制度下,也是属于主人的。奥斯蒂吕斯的行为让听说了他的传闻的奴隶觉得,反抗的最坏结果,不过是失去一副枷锁罢了。‘自由’这个词被穷人和奴隶们不停地说着,仿佛在烈日炎炎的沙漠里,一个快渴死的旅人正在说着‘水’。奴隶主警惕着奴隶们的一举一动,生怕在不注意的时候被他们逃走,从而给自己造成损失。”

这年的十月二十二日,为了补充庄园的劳动力,伽尔巴向奴隶贩子购买了三百名奴隶,这一共花费了他六百枚金币。

向他卖出这批奴隶的是一个名叫艾米里乌斯的长着一张驴脸的人,他笑起来会发出“格格”的尾音,听起来像是一个喉咙被噎住的人发出的声音,人们因此称他为“快被噎死的叫驴”。他是个极残忍和疯狂的人。

艾米里乌斯曾经是个破产的小商人,后来加入了贩卖人口的行当,从而展示了他的邪恶才能,靠这个发了财。他游走于被战争摧毁的村庄,将随处可见的孤儿和落单的幸存者抓起来,运到奴隶市场上贩卖。他对贵族和有钱人十分殷勤,对穷人和奴隶却态度恶劣。

据说,当《拉提姆丹协定》被签订时,他是唯一一个感到失望的人。当时,他绝望地说:“祖国啊,如今你失去了你的牲口,你要怎样养活你自己?”

他觉得,一旦没有了奴隶的来源,帝国的经济就要崩溃了。他总是对别人说起自己的爱国心,眼睛里噙着泪,深深地为国家的前途忧虑。

有传言说,这个人曾经异想天开,想像饲养家畜那样大量养殖奴隶,通过配种和农场化的管理,不通过战争地为拉提尼斯供应奴隶。为了使奴隶的成长时间缩短,从而提高生产效率,他暗中资助了一些魔法师的非法研究。但在当时,这些不过是些传闻罢了。

我在这里特别谈到这个艾米里乌斯,是因为他犯下了一桩可怕的罪行,而这桩罪行后来又引起了十分严重的后果。

几个月之前,艾米里乌斯从匹伦加拉海东海岸的蛮族酋长手里用低价买得了五百名囚犯,在用船将这些囚犯运到阿凯亚的过程中,突然爆发了疟疾,囚犯们一个个死去,航行到帕塔尼亚时,船上的囚犯已经剩下不到两百人了。艾米里乌斯下令把船停下来,以便将新增的尸体扔进海里。

这时,他看到了一群在海边劳作的赫尔玟人,心中的邪恶欲望就像荒废的古堡里的老藤一样生长起来了。他和同伙把船悄悄地停在岸边,装扮成旅行商人,在靴子里各藏了一把匕首,就这样上前去讨一碗水喝。

村民们好心地招待了他们,不仅打来了井水,还把从林子里采集的果子给他们吃。

艾米里乌斯查看了周围的环境。这是一个海边孤村,背靠森林,面朝大海,只有两百多人口。他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行,就派人回去,把其余的六十多人也喊过来,趁着夜色,将这全村的人都捆起来,带回船上。

在这过程中,他们在众人面前剖开了五个反抗者的肚子,又砍掉了两个人的脑袋。被剖开肚子的人当时没有立即死去,他们痛苦地倒在地上,肠子和鲜血撒了一地,哀嚎着,双腿抽搐着。赫尔玟人都被吓坏了,他们过着和平的与世隔绝的生活,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怕的场景。

艾米里乌斯栓好了他的战利品,下令继续航行。

当伽尔巴的管家莱提亚带着金币来到阿凯亚的奴隶市场时,艾米里乌斯卖给他的奴隶中,就有这些非法掳来的赫尔玟人。

关于赫尔玟人的来历,《大陆各国风俗记》写道:“在帕塔尼亚省南部的大片森林中,住着一群据说是精灵入侵时遗留下来的精灵的后裔,由于长期与人类通婚,他们的外貌已与拉提尼斯人无异,唯有一双红色的眼睛显示着他们的异族血统。但也有人指出,赫尔玟人的身体特征与阿尔及里亚以西的亚特兰蒂人几无分别,据此,他们说赫尔玟人应当是过去被格瑞斯人掳来此地的亚特兰蒂人的后裔,普林尼赞同这种说法,他在《自然史论》中说:‘我相信,赫尔玟为了驳斥那种把他们的祖先说成是在沙漠里靠吃蝎子和蜥蜴为生的野蛮人的观点,而创造了这种传说,因为精灵这种神秘的种族,在拉提尼斯人中间,一直被视作拥有更高文明的。’”

由于亚特兰蒂人被抓来充当奴隶是极平常的事,而赫尔玟人则很少现于人前,因此,当这位管家看见他们的红色眼睛时,并没有想到他所买到的,乃是帝国的公民。

莱提亚满以为完成了主人交付的任务,便催促下属启程,将这批奴隶押往苏尔泰尼亚。

但是,当天夜晚,当他们走到离目的地还有两天路程的地方时,一个叫做米诺基的脚夫对莱提亚说:“老板,我发现了一件可疑的事情。我偷听那些红眼睛的奴隶们相互间的交谈时,发现他们会说拉提尼斯语,从他们的谈话推测,他们似乎是赫尔玟人,而非亚特兰蒂人。”

莱提亚感到吃惊,因为法律规定,将帝国公民作奴隶使用的,要受流放之刑。他叫人带了几个奴隶过来,询问他们的家乡在哪里,他们都回答是帕塔尼亚,并向莱提亚讲述了他们的悲惨遭遇。那些与自己的孩子分离的人忍不住悲伤,不停地痛哭。

莱提亚慌乱不已,他没有想到,这个在阿凯亚的奴隶贩子中声誉极佳的人,竟会做这样的事。他命令米诺基骑上快马,赶回阿凯亚去,当面质问艾米里乌斯。

第二天下午,米诺基返回来,告诉莱提亚,艾米里乌斯已经乘船离开了。

这时候,赫尔玟人满怀希望,因为他们的身份已经公开,他们觉得马上就能重获自由,甚至可能有机会敦促官府,将那些凶手绳之以法。然而,此时此刻,莱提亚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他既不能找到艾米里乌斯,向他要回金币,并顺便把他臭骂一顿之后,送去行政长官那里,使他获得制裁,又无法放走这些赫尔玟人,两手空空地回去,接受伽尔巴的训斥与惩罚。

他在路边来回踱着步子,考虑着各种补救的办法。篝火的光像一把凿子,在冰冷的大理石般的黑夜上凿出了他的僵硬的脸,秋风嘶嘶地滑过地面的枯草丛,像一条蛇。

他的罪恶的脑袋里像长出一堆霉似的冒出了一个点子。他下令将所有赫尔玟人的舌头割掉,这样,由于他们只是一群村民,不能书写,现在又丧失了讲话的能力,就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家乡到底在西边还是东边了。

伽尔巴对莱提亚买回一堆哑巴感到不满,但是既然他只是要这些人在农地和金矿里劳动,那么他也不能再挑剔了。

莱提亚巧妙地解释了这些人没有舌头的原因,他说;“这些人是奴隶贩子从南方买来的刑徒,他们由于说谎而被割去了舌头。”

这个理由显得合情合理,因为在阿尔及里亚的土著人中间,这样残酷的刑罚是很普遍的。

然而,当看见奴隶中竟还有女人时,伽尔巴忍不住发火了。他认为管家替他做了一笔亏本生意,浪费了他的金子。但莱提亚列举了各地的奴隶价格以后,他就沉默了。

伽尔巴把奴隶们交给矿场的监工,让他们开始金矿的开采。奴隶逃走后,他的金矿停止了运转,他因此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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