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门斯诺克之战
第十四章 门斯诺克之战

有人用信鸽将拉提姆丹正在发生的事情报告给了皇帝。皇帝暴跳如雷,立即下令停止围攻门泰尔城,转而向北行军。

禁卫军将军贝利撒流阻止了这道命令的发出。他说:“既然尼诺已经站在了反对你的那群人中间,那么用禁卫军去镇压他们就没有用了,因为从门泰尔回拉提姆丹需要十天,而从瑞阿莫边境去拉提姆丹只要三天,我们不可能在门采尔到达之前控制元老院。这样,当我们赶到帝都时,就必须面对勇将门采尔和他的妹妹佩罗娜,以及五万人的大兵团。我们不可能取胜。依我的见解,对陛下来说,最好的策略是攻下门泰尔,据有门斯诺克,这样,您就可以利用蒙泰诺家的财富和港口组建一只庞大的海军,与元老院抗衡。”

皇帝被说服了。他亲自上阵,鼓励士卒攻城。

十月十九日,门泰尔攻防战迎来了最惨烈的一天。

贝利撒流在他的《门斯诺克战记》里写到:“十月十八日,皇帝已经下令,要求明天晚餐之前攻破城门。当时,我们已经围困这座城堡快半个月了,其间发起的五拨冲锋,都被挡了下来。我视察战场,发现了一些有利的情况。第一次冲锋时,城墙上有大量的箭矢射下,使我军损失惨重,可是当第二次冲锋时,射下来的箭矢就少了一半以上,接下来的几次,从城墙上射下来的箭矢逐次递减,到了这天中午,我们发起第五次冲锋时,已经几乎看不到弓箭手的影子了,我军完全是被长矛和剑给勉强赶下来的。”

“我想,这是由于蒙泰诺家聚集的新兵们在第一次冲锋时浪费了过多的箭矢。”

“我的副官报告说,他们发现从门泰尔城里扔出了十多具尸体,都是被饿死的。如果这是真的,那么此时,城内一定怨声一片,斗志低迷。”

“我惊讶于蒙泰诺家的商人们竟在城里没有储备足够的粮食的情况下,却将附近所有的居民都迁入了城内,也为这场毫无荣誉可言的战争终于要结束了而高兴。我将这些消息告诉了皇帝,他批准了明天发起总攻。”

十月十九日,贝利撒流从军中挑出几个嗓门大的士兵,朝门泰尔城中喊话。他们说:“门泰尔的人民啊,皇帝知晓,你们是被纽门兰所胁迫的,只要投降,皇帝将不追究你们的罪行。”

有人在城上高喊“我投降”,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推下了城墙。

这样,虽然直到中午,再没有人表示要投诚,贝利撒流却已经坚信城中人心已散,只要攻上城墙,便会有许多人朝蒙泰尔家反戈一击。

唯一令他感到遗憾的是,既然知道了城中断粮,按照兵法,通常只需按兵不动,静待城中生变而已。但由于担心元老院派兵救援门泰尔,以及本方的粮草也不充裕,皇帝已经下令当天就要破城了。

中午,贝利撒流下令攻城。

第一队人冲上前去,架起了四架云梯。士兵们往上爬时,城墙上落下了许多石块和石砖,他们支持不住,不得不退了下来。

门口的冲车兵被泼下来的滚烫的油烫死了大半,脱落的皮肉和毛发撒了一地。有一名士兵身上的表皮都脱落了,却还活着。他因剧烈的疼痛而四处蹦跳,喉咙里发出了可怕的喊叫。听到叫声,所有人都感到毛骨悚然。他的战友为了替他解除痛苦,就砍下了他的头颅。

贝利撒流命令弓箭手掩护,同时下令退下来的攻城兵重组队形,再次发起进攻。这次,城墙上扔下来的是粘着泥土和苔藓的石砖。五磅多重的石砖像冰雹一样砸在禁卫军头上,城下的土地上流满了脑浆和血液。

素有军功的老泰尼斯被厄运缠绕,上阵之前,他对身边的朋友说:“我早晨起来,看见一只乌鸦正在啄食一个眼球。我的父亲曾对我说,见过这种景象的人必定会死。事实上,他就是见到这个之后不久,就从马上摔下来,磕破脑袋死掉的。今天终于轮到老泰尼斯了。”

他举着盾牌,在云梯下指挥攻城时,为了躲避城上的落石,竟不小心踩在了一堆被脑浆和血液浸湿的泥土上,滑了一跤。他所躲避的那块石头正好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临近黄昏,禁卫军已经被击退了五次,门泰尔城下堆满了尸体和石块。

贝利撒流没有想到会遭到如此激烈的抵抗,但他已经骑虎难下了。失去了将近六分之一的士兵,却仍旧攻不下门泰尔,一旦传到皇帝耳中,他就不能活命。

贝利撒流焦急万分,他走到战场前观战。唯一的一台冲车已经损坏,现在要攻上城墙就只能指望攻城梯了。

皇帝这次南下匆匆忙忙,未作任何必要的准备就出兵了。当初,贝利撒流和其他禁卫军官兵一样,以为皇帝只是要吓唬一下希尔梅斯而已。

是啊,帝国的历史上何曾发生过这样古怪的战争呢。当听到皇帝命令进攻时,所有人都犹豫不决,迈着惶惑的步伐,一步步朝着“敌军”走去,直到出现第一个带着满脸的不解死去的人,人们都以为这一切只是个玩笑。他们在心里说:“希尔梅斯,你一次睡了两个女人,皇帝的老婆和你自己的侄女的床单都被你的皮蹭得皱巴巴的,你已经占便宜了,快点站出来道歉吧,不然我们可要就这样一直走到门泰尔城,把你地窖里藏的好酒都喝个精光了。”可是最后,双方竟真的打起来了。

贝利撒流留意到,城墙下的尸体和砖块堆积得这样高,以至于一个爬上攻城梯顶端的士兵遭到城上敌人的长矛攻击时,为了躲避它攻击,而跳到了战友的尸体上。

他受到启发,让士兵们将所有云梯并排在一起,又从步兵中抽出四个千人队,命令他们同时攻城。同时,他把一百名长矛手运到城墙下尸体和石块堆成的小山上,让他们用长矛去刺杀那些将脑袋探出墙沿的人,许多向下扔石头的人都被杀死了。

禁卫军赶在黄昏前登上了城墙。

接下来的战斗仍旧十分惨烈。门泰尔的军队中,手里握有武器的十分稀少,大多数人是用农具和木棍作战的。他们穿着破旧的布衫,鞋尖露出了脚趾头,腋下的破洞处露出了毫毛。他们在通往蒙泰诺家族府邸所在地的街道上拼死抵抗,阻挡禁卫军的步伐。

街道上尸体枕籍。许多房子被拆除了,有的看起来相当豪华。门泰尔人用这些拆下来石块作武器,与皇帝的直属部队战斗了近半个月。

众所周知,蒙泰诺家在门斯诺克地区素有威望,但是人民竟如此敬爱他们的领袖,这是出人意料的。

贝利撒流后来在《门斯诺克战记》中说:“门斯诺克的居民十分爱戴纽门兰。这是个善于收买人心的狐狸一样狡猾的老人。当皇帝四处搜捕以萨尔拉教徒时,他却为他们提供庇护。他多次免除土地上佃户的租金,给病人送去药品和医生,为贫民的女儿置办嫁妆。门泰尔城攻防战时,据说,他甚至在大庭广众之下,为一个患着脓疮的奴隶吸掉了脓血。我怀疑,那个在城墙上高喊‘我投降’的人,是纽门兰用来吸引我军进攻的饵料。因为,我后来了解到,当时城中确实已经断粮了。他们计划着作最后的搏斗,而我上当了。”

禁卫军进入蒙泰诺家的庭院时,每个窗户里都透出了火光,烟雾在天空翻滚,如同一条被砍掉了头而扭曲身体的蛇。高傲的蒙泰诺家族不愿意承受暴君的侮辱和折磨,选择了在火中消散。

修不底士三世庆幸自己的胜利,如此多的人愿意用生命去保卫的这个家族,在他看来,是极可怕的。

士兵们从废墟里找到了不少金银器皿,他们争抢这些财宝时,死了十几个人。贝利撒流带着宪兵赶到后,脱光了所有人的衣服,从里面搜出了它们。他把战利品交给了皇帝。蒙塔诺家的遗存者只剩下坦塔莫勒和去了苏尔泰尼亚的鲍顿。

坦塔莫勒打算向皇帝乞饶。可是,当看见他时,皇帝心中的嗜血本性突然躁动起来。他命令士兵将他钉在十字架上,用刀子去割他的肉,又用烟熏熟这些割下来的肉,把肉塞进这个老人的嘴里。坦塔莫勒的撕心裂肺的哀嚎像针一样扎在每个听到的官兵身上。两天后,他死了。

战争结束不久,拉提尼斯的巫婆们都说:“蒙泰诺家族的鬼魂们在各地游走,帝国遭到了诅咒。除非法墨基加的血流干,国家的苦难不能停止。”

皇帝已经占据了门泰尔城,这城几乎变成了废墟。他不能指望凭借手头的两万多人和这座破败的城池来与元老院抗衡。他连夜写了十几封信,由信使带往各省的兵团长处,希望能获得他们忠于皇帝的表示。

在等待着回信的日子里,贝利撒流组织军民修缮城墙,又命令工匠赶制了许多守城器械。他用金子收买了门斯诺克海域的几群海盗,将他们收编为两支海军大队。他让这些海军在匹伦加拉海北岸巡弋,拦截过往的船只,扣留船上货物,甚至勒赎金。他用这些方法取得了不少资金,同时截断了拉提尼斯从海上获取必需商品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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