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左手手紧紧地附在安默宇的手上,右手在不停扯着头发,我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只是一直撕扯,头发只好一根一根的掉落下来。
安默宇带我到处乱闯,一会儿进了神经科,一会儿进了内科,一会了进了皮肤科,可就是找不到手术室。我扯扯他的衣角,低着头,小声的说:“我害怕这。我...我想出去...我...我不要妈妈呆在这...我...”说着,眼泪顺着我的眼角往外流出。
“兮瀮不要怕,以后我们再也不来这里。再也不来这里,走,我们出去吧。”安默宇拍拍我的头。说着,他又开始带我到处乱闯。
我也不知过了多久,只是我们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一大半。黑暗在吞噬着最后一点浅蓝。
“瀮瀮——”远方停着几辆车子,那里传来我父亲的声音。
“爸爸——哎哟!”我拉着安默宇的手说着就要冲过去,哪知在路上绊了一跤。爸爸连忙跑过来,将我扶起。说着对安默宇询问了一番,安默宇只是摇摇头,示意并没有伤到。
吃过晚饭,妈妈的手术也结束了。我们就去了妈妈所在的ICU(加护病房)里。护士和医生来来往往,没有一刻停止过。
每当妈妈心脏快停止时,病房里便会变得‘热闹’起来,那时我还小,只觉得他们是在逗妈妈玩,所以那时我只是怀着一颗玩耍的心坐在离病床不远的地方。
要说这病房的环境是挺好的——病床对面就是一台液晶电视,电视左边设有木质小桌与两把靠背藤椅。地摊采用纯羊毛制成。墙壁,天花板,每一处都是雪白雪白的。室内空气清新,隔音消音效果也是一绝的。
终于,在午夜12点妈妈突然病情开始不稳定,心脏频率一下急速,一下非常缓慢。最终还是再一次的被推进了手术室。
当手术灯暗下来时,已经是凌晨2点了。
那时我正在睡梦中,梦里,妈妈笑着对我说:“瀮瀮啊,你看。妈妈把你喜欢的娃娃买来了。不要让爸爸知道哟。不要——”可是话还没说完,梦境突然像一面镜子,碎了。一切都碎了。
紧接着出现了安默宇,梦里他抱着我他告诉我:“瀮瀮不要怕就算纪阿姨不在了默宇也会一辈子在你身边的!”
我猛然推开他,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安默宇!”这是我幼儿时期第一次叫他的全名“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咒我妈妈去死?我最讨厌你了!你最讨厌了!”我抱着自己蹲下来,开始抽泣。
安默宇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哼。你的妈妈啊,马上就要死了!你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猛地站起来,开始推他,打他,踢他,却像一脚踩在棉花上似的。梦中的安默宇也只是呆呆的站在那,什么也没说,只是任我的打着。
对啊,痛觉都没有,何必逃呢。
......
这场梦结束的时候,天空出现了一处鱼肚白。不是很暗却也不亮,但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在几个小时前,我还是一个万人羡慕的千金小姐,一夜之间,我变成了一个孤儿,千金孤儿。呵呵,多么好笑的外号。
报纸上,新闻上,无不我与爸爸的新闻。幸好,只是维持了一两天。记者也没有在来骚扰我们。
虽然父亲公司的业绩也有明显的下滑,只要动动手动动脑却还是可以挽救。一切就像回到了妈妈死前的样子。
不再有记者,不再有哭声,不再有悲伤,不再有很多...很多。
我照常上学,照常上课,照常玩耍。只是身边少了一个总是轻声细语对我说的人,只是少了一个最疼爱我的人,只是少了一个而已。
那天。
手术灯暗下来。在手术室门外坐着椅子上的爸爸原本昏昏欲睡,知道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他像是被惊醒似的,他摇摇脑袋,试图让自己更清醒一点。
可是当医生说出“她还剩下不到半小时的生命,你们还是赶快准备后事吧。”
医生的宣告死亡,让爸爸感觉到的不是晴天霹雳,而是五雷轰顶!
后来的时候,爸爸告诉我,如果当时不是深夜不想闹事,他一定会上前揪着那位医生的衣领,狠狠地问他:“你哪来的毛小子?学过医术没有?恐怕有你连绿魔仙都呆不下去了吧?!我告诉你,现在躺在病床上的是老子的女人!你不把她给我救活,你就等着到下辈子当他二奶吧!”
(不知道绿魔仙的各位可以去看一下《巴拉拉小魔仙》)
我笑笑爸爸,“原来你还看过《巴拉拉小魔仙》啊。”
爸爸翻了我一个白眼:“那还不是你小时候老是叫‘爸爸爸爸,陪我看《巴拉拉小魔仙》!美琪美雪和莉莉要成为好朋友了耶!’”说着,爸爸还娘里娘声的来了遍声音模仿秀。
我被爸爸逗笑了。直咯咯地笑。微微在病床上坐起的我,往窗外看了看。突然很想念儿时那天空的一处鱼肚白。
爸爸在一旁催促着我,提示我旁边还有一碗汤。喝下之后,我借着要休息的理由将爸爸赶了出去。爸爸拗不过我,只好出去门外守着。顺便处理一下公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