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子又开始不停使唤,神经一根接一根的乱搭,各种画面和语言在脑子里浮现,我觉得头很疼,像有什么东西在拼命往外钻,疼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我伸手捂住我的头,并用力地敲起来,经验告诉我,这样可以缓解头痛。
祁墨使劲抓住我的手,说:“别害怕,我们一起过去看他。”
真的只有祁墨才可以懂我么?在几乎所有人都会对我说“别发疯”的时候,祁墨却说“别害怕”。从来都是祁墨对我说“有我在”,“不用怕”。
我的脑子又慢慢冷静下来,疼痛也渐渐缓解。“什么病?”我问祁墨,但此刻我的声音却比祁墨刚刚的还要嘶哑很多倍。
“我不知道。”祁墨说。
“我不想去,祁墨。”
“好,那我们就在外面看他一眼。”祁墨这样对我说。
等我们走到镇上的医院时,我站在门口却挪不动步子,祁墨拉起我的手,安心地对我笑了笑。我冲他点点头。他放开我的手,和我一起走上去。
消毒水的味道实在是很重,我走在过道里,几乎透不过气。这就是我讨厌医院的原因——永远都散发着腐臭又绝望的味道。
到了。
我站在门口,悄悄盯着三人间的病房里的他。他正在睡觉,安静地听不出他的呼吸声。其他两位病人我不认识,一个中年男子,一个十五六岁的男生,他们床边都坐着好几个人,端茶递水的,小声讲话的,各个脸上都挂着笑容,好像这不是医院似的。我又转头看了看他,这次,我却觉得他的床边实在太空荡了,不要说人了,就连桌上除了一袋干瘪的苹果也什么都没有了。
我的心一酸,负罪感立马城墙一样的压过来,呼吸都差点停了。祁墨默默站在我身后没有说话。
他眉头皱了皱,忽然睁开眼睛,毫无预兆地,他将目光转向我。该怎样去形容他的眼神呢?像一直盯着我的,又像是没有看到我,我根本看不清他的焦距到底是落在哪里的,我们就这样,以这种怪异的方式近似对望的坚持了好几分钟。然后,他有那么一秒钟,目光准准确确地落在我身上,但仅仅是那么一秒钟,下一秒,他就移开了目光,还貌似厌恶般地叹了一口气,接着转过身不再动。
我望着那个沧桑的背影,喉口突然赌的不像话。
到了这种时候,爸爸都不愿看到我,我真的,太多余了……
我步子不稳地慢慢走出住院部,但终于在还没走出大厅的时候就已经泪流满面了。我转过去,使劲狠狠地抱住祁墨,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这个样子,即使知道不会有人在意,但我就是不想,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下表现出我的懦弱。我把头埋在祁墨胸前,努力不让自己的肩颤抖。祁墨只是轻轻揽着我的肩膀,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