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国国都邺城的夜晚。天上一片漆黑,万花楼前的街上车水马龙,灯火通明。
“这是什么情况?”元见进看着万花楼里灯红酒绿,几十个女人打扮的异常艳丽,不管是大堂还是包厢都是热闹非凡的景象,形形色色的达官显贵都在这里欣赏歌舞,饮酒作乐。
眼前的万花楼俨然已经成了一个销金窝。那些人都在这里放浪形骸,根本就没有半点收敛。
坐在二楼的一个包厢里,元见进虽然相信了自己的眼睛,但是想不到这个黑嫂不仅是个逼良为娼的高手,还是个做老鸨的高手。看来自己当初把这个老婆子从牢里救出来是对的。
如果不是出了一个内奸的话。
元见进举起酒杯,郭锐,庆仑,师从举和黑嫂都跟着举起酒杯。“这一年以来辛苦诸位了,现在我们已经和朝廷没有直接的联系了,成败荣辱,是死是活就都靠我们自己了。”
几个人推杯换盏过后,元见进让郭锐将账本拿来,又吩咐师从举和庆仑回到自己身边做事。邺城的事移交给李韬主管。
元见进回到漳河居的客房里,翻了翻账本,一年不到的时间漳河居和万花楼净赚了三十多万两银子。元见进合上账本,说:“全是奸商啊。”
这时师从举在门外敲门,“殿下,高士宝回来了。轻伤。”元见进说:“好吃好喝,好医好药。下去吧。”师从举告退了。
元见进就在想,现在钱是不愁了,但是局面却还没有打开。自己故意散步假消息,让五龙会扑了个空,别人没什么,像李墨那样的人一定会继续使阴招的,得尽快找出内奸才行。
首先,师从举虽然可疑,但他出身玄门,应当是知道大背景的,所以他背叛自己可能性很低。
其次是庆仑,他是兴国台养大的,也是一样不会背叛的。
还有郭锐,他名义上是自己的管家可自己一直把他当手下对待,或许会心存不满。但他挣了钱还把事办的不错,最多是小打小闹的出卖自己,不会那么明目张胆。
看来最可疑的就是黑嫂了,这个唯利是图的老婆子。
正在元见进心里嘀咕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元见进推开窗子,一个身影在漳河居的后院里吹笛子。看身影和衣服像是个女子,元见进知道那不是霍雯兰,是巧荣。
快一年了,当初那个流落街头的丫头。也能演奏美妙悦耳的笛声了,看来这一年她真的在刻苦练习歌舞声乐。元见进就披了件衣服,进了院子。
元见进走上去说:“这样的笛声是给有心人听的吗?”
巧荣却没有停下来,继续吹奏。
元见进抬头看看,阴云密布。仔细听了听,曲调幽怨,“更深露重,没有欢快一点的曲子吗?”
巧荣终于停了下来,“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在万花楼招待客人吗?殿下。”
元见进呵呵一笑,说道:“那一定有你的理由,我又何必多问呢?”
巧荣问元见进想听什么曲子,元见进说:“不用了。其实,我心里很乱,一开始的时候我虽然不知道自己具体该做些什么事,但是我对前景很看好。”元见进活动了一下右臂,接着说:“可现在看来我去年的看法太天真了。”
巧荣看着元见进,问:“为什么?”
元见进仍然注视着天空,说:“因为什么我不知道,不过我真的觉得,开心大笑的次数太少了。不论诸侯还是仙妖,就是为了那么一点点事,真有必要争的头破血流,闹成现在这样吗?”
“而且,连最基本的东西都可以抛之不顾了。你说,一个人真的可以为了自己的利益,不顾礼义廉耻吗?”
元见进扭头看着巧荣,发现巧荣明眸皓齿,面若桃花,头上盘着流云般的发髻,加上一点点的脂粉和衣着的衬托,在夜幕下显得非常美丽。元见进不由得有些心动。
巧荣握紧了笛子,“这些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有一件心事,别的都没有想过。”
“啊,这样啊。”元见进说:“我只是怀疑在邺城的情报网络中藏有敌方的奸细,也可能是内奸。我知道你不关心这些,也正因为你和他们的交集不多,你可以帮我观察,所以想问问你而已。既然你不知道,那我们可以聊些别的。”
“大概是黑嫂吧。”巧荣说:“郭锐很会处理和官府的关系,办事很顺利,也会在关键时候坚守自己的原则。至于师从举,他很严谨,办事也一丝不苟。我看不出有什么,只有黑嫂不管什么事都是钱钱钱,而且最近几个月开始,经常见不到她。”
元见进点点头,“太好了,这就够了。坚守原则和严谨的人是不会为了蝇头小利做叛徒的。既然她唯利是图,那就好办了。”
巧荣紧张的问:“你想做什么啊?”
元见进说:“我不是想杀人,只是反间计而已。”
霍雯兰突然从身后走了出来,“那个……高士宝已经没事了。伤口已经上了药,那些五龙会的人也是乌合之众,四十几个人居然近不了身。”
元见进点头,“知道了。”元见进让霍雯兰送巧荣回万花楼之后就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郭锐就将元见进叫醒了,因为临淄王赵暄来访。元见进就问:“他来找我做什么?”
郭锐说:“殿下还不知道吧,自从赵昶想迁都之后,朝野动荡。他为了找人支持自己,就将这个弟弟提拔起来,现在已经是太尉了。连宋楷都快架空了。”
元见进问:“他支持迁都吗?”郭锐摇摇头,说:“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他才刚刚做太尉。不过他似乎知道宋楷、宋迈兄弟和我们的关系,对他们一再排挤。就连宋楷的同党钟离典也不加重用。”
元见进就知道,赵暄很可能和五龙会有关系。现在又正当权,自己不好不接待,就吩咐出门迎接。
一开门,元见进就像臣子见君王一样,想要行大礼,被赵暄搀起来了,“惠国公何必如此看低自己啊?”
元见进忍住没有笑,“惠国公?南汉的爵位王爷也会当真吗?那才是看低了我。”
赵暄颇有深意的笑了笑,说:“我们进去说话吧。”
元见进就知道,他这是有话要说,如果他真的是五龙会的人也不要紧,看他的为人还是不错的,也许不会针对自己。就安排下人接待赵暄。
在最好的一间雅间里,赵暄喝了一口茶,说:“这个月有两件大事,你应该知道。一个就是元见进的谋反案,再一个就是赵国迁都的事。”
元见进身后的高士宝已经握住刀柄了。而元见进很镇静,说:“那今天王爷屈尊拜访,是为了哪件事呢?”
赵暄放下茶碗,说:“虽然已经证实你很可能就是元见进本人,但对我来说,你是谁都无所谓。因为从一开始我就不打算趟这浑水。我之所以接受太尉的职位,只是为了有机会肃清朝廷的腐败而已。”
“可如果我想在这个位子上发挥作用,就必须要支持皇兄迁都的主张。可这样做劳民伤财呀,所以我想请你帮忙。都说元见进和天上的神仙有联系,如果能让他们帮忙,将万圣神宫搬到大梁去赵暄不胜感激。”
万圣神宫?元见进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万圣神宫那么大,一座正殿少说也有几十万斤,里里外外的全都算在一起,哪一路的神仙也顶不住啊!”
赵暄哈哈一笑,说:“我当然知道这是天方夜谭。可这是最简单的解决办法。看你刚刚吃惊的表情,就知道你没有想到要利用这个机会来削弱赵国。就冲这一点,足以证明你不是个心机险恶的人。我果然没有看错。”
元见进陪笑,得,我欣赏你,你也欣赏我,这就算有缘分了。
元见进说:“王爷,我确实和一个大罗金仙有些交情,但是这……有些为难啊。而且谁知道你哥哥看见神仙之后会不会有新的想法,他万一想成仙怎么办?”
赵暄说:“我自有办法。你就说你能不能做到吧。”
元见进心里很矛盾,要不要利用这个机会削弱赵国呢?最后元见进决定另辟蹊径,利用这个机会让广法天尊给自己立威,让那些五龙会的人收敛一下。至于赵国,有的是机会让他削弱下去。
元见进郑重的说:“我只能尽力而为,可如果他不想来我也就没办法了。”
赵暄说:“只要你能做成这件事,我就帮你对付五龙会。”
元见进就问:“你不是五龙会的人?那赵国的……是谁?”
赵暄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可以确信一点,五龙会在赵国的代理人一定是一个贪官奸臣。因为他们也在防范我!”
元见进满腹狐疑,真的假的。就当是真的吧。又说了几句话,赵暄告辞了,元见进像模像样送出去。
高士宝马上就说:“殿下,我们如何是好?”
元见进努力的想了半天,说:“我们没有证据证明他的话,就先不要管了。天尊的事我来办,去把郭锐和师从举叫来,我要将赵国的事情问清楚。”
郭锐和师从举过来,元见进仔仔细细的询问了赵暄,宋楷他们之间的事。原来钟离典过去是宋楷的亲信,现在已经是同党了,因为看到战争即将来临的宋楷提拔了钟离典,随着官职提升,地位自然也就提上来了。
钟离典不仅是将领,还管着官府的密探,可每次钟离典要求增加经费,都被身为太尉的赵暄拒绝。两边的怨气可就更重了。
元见进:“密探?”元见进挥挥手,让他们退下。元见进想明白了,兴国台的人手那么多都不愁钱,钟离典的密探再多能用几个钱,这是敛财还是为五龙会搜刮情报?
看来五龙会在赵国的代理人到底是谁,还是没有弄清楚。有必要立刻把这个反间计落实了。
元见进就找来黑嫂,这黑嫂生活滋润了很多,没有去年那么黑瘦了。元见进就说:“黑嫂啊,一年了,成绩斐然。我呢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就是让你做一个双面间谍。”
话音一落黑嫂脸上抽搐了几下,黑嫂说:“殿下,我只是一个小妇人,哪里有这样的本事啊。”
元见进笑着说:“这不一样啊。人人都以为你是个唯利是图的小人,他们会以为用钱就能把你收买了。我会故意把一些情报通过你送到五龙会手里,这些情报里有真有假,他们就休想再截杀我了。”
黑嫂若有所思,最后嬉皮笑脸的说:“殿下真是爱说笑,这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我这条小命还能留下吗?”
元见进掏出一张宝钞,黑嫂一看,五万两,顿时眼睛溜圆,元见进说:“我给你钱,你也可以把我给你的真情报给他们,这样就不会被他们发现了!”
黑嫂急不可耐的将宝钞塞进袖子里,“既然是这样,小妇人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元见进心想,看来内奸果然是她啊。
回到客房,霍雯兰站在窗边,问:“刚刚赵暄来了,他说的你都信吗?”元见进说:“目前来看还是可信的。虽然对付我和兴国台,五龙会的手段更直接,但我清楚,天山谷才是真的对手。”
霍雯兰接着问:“可你要怎么对付五龙会呢?”
元见进就将给黑嫂钱,让她这个奸细去当间谍的事告诉霍雯兰。
霍雯兰鄙夷的看着元见进,“你们中原人真是太会玩了,居然让一个奸细去做双面间谍。风险虽然大,但是收益更大。你未免太狡猾了。”
元见进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如果除掉她,只会打草惊蛇,以后再想对付五龙会就难上加难了。而且这样一来这个老婆子就休想再来害我了,因为我不会让她知道给她的情报是真是假的。风险都在她那里,一有机会就能除掉她。”
霍雯兰说:“刚刚收到钱纷丽的简报。楚国正在练兵,似乎是为了进攻南汉,看来赵国的事告一段落后我们又要南下了。”
元见进说:“是啊,事情真是没完没了。不过也不要担心,我会想办法的。只要没有拖后腿的。”
阿嚏——钟红莲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钟红莲揉揉鼻子,“一定又是那个老色鬼在骂我。莫名其妙背上重罪,居然把我丢在长安,活该你吃苦受罪!”
看着眼前的花草,钟红莲没有兴趣也不会收拾花草,完全是因为无聊,为了打发时间才学着打理这些花花草草的。可玩了两天也腻了。
钟红莲心说这样可不行,这长安简直就是一座牢笼啊。不行,我必须要想办法逃出去。你元见进可以逃出去,我也可以。再说又不是没逃过。
于是钟红莲就开始准备,比起皇宫,元见进在长安的府邸一点难度都没有,钟红莲轻而易举的在夜色掩护下逃了出来。带着盘缠,通过威胁车夫的手段逃出了长安。
路过弘农县的时候因为迷路,钟红莲和车夫误打误撞进了军事禁区,钟红莲站在土坡上,看到了一大片军营,绵延三十几里。
钟红莲自言自语:“这个阵势,难道是……难道是陛下的西凉铁骑吗?”
“夫人,有人发现我们了!”车夫喊道。
钟红莲连忙跳上车,可是马车怎么跑得过战马,她和车夫就被五花大绑抓回去了。钟红莲被推进了一顶大帐篷,抬头一看,是一身戎装盔甲的元见震。
元见震也纳闷,“是你?你怎么跑到这里了?”
钟红莲也问:“我还想问你呢,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元见震让身边的人都退下了,解开钟红莲身上的绳索,“我们当然是练兵。你们也是,心里没鬼跑什么呀。还有,你不在长安当你的女主子,来这里做什么?踏青的时令已经过了啊。”
“还不是因为你三哥,元见进那个老色鬼!”
钟红莲没好气的说:“都不吭一声就跑了,我一天到晚无事可做啊!我要找到他,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这段时间我也想明白了,他是不可能谋反的,既然如此,他这么做一定有原因。如果让我知道他敢对不起我,我就弄死他!”
元见震咽了一口口水,“三嫂,其实……”
钟红莲怒目圆瞪:“谁是你三嫂?我有那么老吗?”
元见震本就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只能在心里咒骂,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怎么把她给我带回来了。
“郡主大人行了吧!”元见震说:“你啊,还是算了,留下来看住你哥哥比什么都重要。”
无奈之下元见震只好将元见进教他的话说出来。
钟红莲想想也对,哥哥钟开虽然不会再想谋反了,但是也说不准再有什么人去教唆他。“既然这样,我可以回去,不过,我的马车也该刷刷,马也该喂了,车夫也要放了。还有我饿了,我要吃……”一口气说了三十多件事。
元见震:“伺候你比打仗还难。”
“有你这么跟嫂子说话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