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见进的一声令下,在关中活动的刺客班人员立刻将钟开和他的亲信锁定了。
在这些亲信中最得力也是最得信任的两个,一个叫李仲声,一个叫郭苛。这两个人早在钟白的时代就追随他们家了,二十年来一直在暗中组织力量反对元家。哪怕元昭都称帝了也是如此。
元见进得到的关于这两个人的第一份报告,就是他们两个和几个禁军军官走的很近。“想逼宫?钟开真是异想天开。”
高士宝问:“殿下,要动手吗?”
元见进说:“他们两个都四五十岁的人了,我本不想为难他们。可他们自己不想安生,我也只好如此了。”
虽然已经可以对他们下手了,可还是有一点点犹豫,这毕竟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但是一想到如果这个时候不能下定决心,等东窗事发可能就不只是两条人命了。
于是元见进下达了自从失忆以来的第一道暗杀命令,“杀。你留下帮我打点一下,护送档案去大梁。让米子央去办吧。”
高士宝领命告退。
第二天,李仲声和郭苛两个人分别死在自己的府邸里,官府查验的结果是死于仇杀。可了解朝廷内幕的人都知道,只有一个人会对他们痛下杀手。但是谁都对他无可奈何,而且这两个人也确实是自己撞在刀尖上的。
这两个人一死,钟开立刻就安静了。可钟红莲却炸锅了,父亲和哥哥两代南郑侯,无论是在南郑的府邸还是在长安的住处,这两个人经常在自己家里走动,无缘无故就被兴国台的杀手杀了,钟红莲无论如何不能接受。
钟红莲溜出皇宫去了元见进的府邸,一脚踢开元见进的房门,元见进正在看书,看了她一眼,气呼呼的就像个红灯笼,“你凭什么杀了他们?”
元见进拿出了从未对钟红莲用过,事实上自打失忆以来就没用过的威严,严肃的说:“他们为什么死,你还不知道?”
钟红莲气的想哭,却又生生的哭不出来,“就因为他们和我哥走的近?这也是罪吗?”
元见进冷漠的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让他们想复辟你们钟家的势力呢?我作为兴国台督检阅使,责无旁贷!”
钟红莲愣愣的看了看眼前的元见进,分明就是一年之前的那个元见进,那个还没失忆的元见进。“你……你说什么?”
元见进说:“你以为你爹钟旗为什么死,我父皇又为什么留下你们兄妹两个,这当中的问题你就从没想过?”钟红莲问为什么,元见进说:“因为钟开一个人是没办法谋反的。”
钟红莲就说:“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杀人?”
“正因为他一个人做不到,他才需要左右手,那两个死人就是他的左右手。我不把他的左右手斩断他就要动手了,到时候真的发生什么事,我父皇,你哥哥,皇后,还有这么多的大臣,你说这会死多少人?”
元见进说:“而且我一直不愿意对付他,就是因为你,我不想你参与进来。可是他没有这么想,一再暗中行动,企图夺取大权,我只能如此。也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的小命。”
钟红莲傻愣愣的张着嘴,一个字都想不出来。
元见进走过去,关上门,轻轻的按住钟红莲的肩膀,“你知道吗。在邺城的时候我就发现,他和天山谷有联系。他居然与妖魔为伍,你说他想干什么?”
钟红莲脑子里乱极了,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把推开元见进,“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
元见进想继续辩解,可又不想再多说什么,说的越多她参与的就越深,最后只能陷进来。以前只是单纯的不想她知道真相,和霍雯兰不同,她根本就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勉强入局只能成为累赘。
“信不信由你,我已经把事实告诉你了,如何做,你自己想。”
钟红莲几乎要哭出来了,“为什么你们就不能好好的,非要这样呢?”
元见进狠了狠心,说:“因为这本就是一件你死我活的事。算了,既然你不相信,我就带着你去看看。眼见为实,如果我们亲眼看见了什么,你总该相信了吧。”
钟红莲抹抹眼泪,“好,一言为定。”
之前就收到未证实的消息,天山谷派人来和钟开见面,如果是真的,就正好可以让钟红莲看看自己的哥哥和妖魔为伍。
元见进命令自己的手下暗中帮助他们,夜探钟开的府邸,证明钟开的野心。虽然这项命令完全不合规矩,但是督检使下令了,手下的人也只能照办。
临出发,土少爷派人送来了十二神兵的图册,元见进随便翻了几页就揣进怀里,带着钟红莲去钟开府了。
元见进和钟红莲一身黑衣蒙面,钟红莲拿着蒙面黑布,就问:“这一片漆黑不说,穿的也是一团漆黑,还蒙着脸,就不能穿点别的吗?”
元见进说:“你想穿花的我也不介意,反正是去你自己家。再说我们是去求证事实的,又不是郊游。”
钟红莲撇撇嘴不说话,乖乖的蒙面了。
在夜幕和部下们的掩护下,偷偷潜入钟开在长安的住处。带着钟红莲玩潜行是不可能的,但是有兴国台的各路人马暗中掩护,居然顺利的爬上了钟开府大堂的屋顶。
钟开一个人在那里思考着什么,屋顶上元见进和钟红莲挪开瓦片清楚的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一会儿,钟开的管家带着一封信走进来,“侯爷,信。”钟开接过信封挥手让管家出去了。
钟开看完信之后一把将信纸拍在桌子上,“这个公羊某,真是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失败一次之后就缩手缩脚,李墨也是个废物,居然连续三次都没得手。元见进就是有通天的本事总能被捉到一次啊!”
钟红莲惊讶的无以名状,“那几次截杀……”
元见进说:“现在还怀疑我吗?”
这时元见进察觉到一个妖气,是李希!消息是真的,天山谷真的派了李希来见钟开。
只见李希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堂,站在钟开的面前,亮出了天山谷的牌子,钟开自己那块也掏了出来。“你们究竟在计划什么,这么久都不见人影?”
李希说:“大王在计划一件大事,小小的元见进或许现在还是我们天山谷的对手。只要这个计划得手,别说元见进,就是那几个苟延残喘的玄门门派,也是无足轻重的了。对了,你这边不也是一样没有动静吗?”
钟开泄气的说:“我就是个无兵无权的侯爷,本以为和禁军几个将军拉近关系,等时机成熟再逼宫的。可谁想这元见进是真狠啊,他毫无征兆就将我的两个亲信给杀了,朝野震惊啊。”
“现在不光我和禁军之间的关系被切断了,满朝文武都急着和我撇清关系。手下那些人不是七老八十的,就是酒囊饭袋,现在只能安分守己。不然下一个可能就是我本人了。”
李希说:“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告诉你,我们即将执行那个计划。你们要尽可能的少生事端,现在看你这边是不用多嘱咐了。”
钟开说:“这倒是不难。只是最近朝廷里似乎有些异动,我在宫里的眼线又查不到原因,很可能会开战。五龙会这边你们总不能不管吧。”
李希说:“这个五龙会的事,大事都交给公羊某了,你只负责在长安的事就可以了。至于别的,都按照五龙会的规矩,各管一摊,互不干扰。这还要我再告诉你一次吗?”
钟开显然不太高兴,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李希左右看看,“总觉得有一股气息在附近,你家里不是有兴国台的高手吧。”
元见进连忙调整真气,糟糕,忘了这李希是个妖了,幸亏他没有发现自己不然带着红莲可怎么跑啊。
钟开说:“是我去年在从邺城回来的路上,淘回来的一件宝贝。我就拿它镇宅了。你察觉的应该就是它了。”
李希说:“我可告诉你,那最好是个只能镇宅的东西,如果是对天山谷不利的东西我们可不客气了。我还有别的事,就不奉陪了。”说完李希扭头就走了。
钟开很不爽快的送他出门。
元见进对钟红莲说:“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钟红莲点点头。
元见进施展轻功,从屋顶上下来,就去找钟开所说的镇宅宝贝。果然,在后堂神桌上放着那件宝贝,一大块红绸罩着。元见进掀开一看,那是一把打造精美的刀,奇怪的是刀身上全是鬼画符一样的图形,有些像篆书有些根本就是画。
元见进觉得在哪里见过,猛地想起土少爷让人送来的图册,从怀里掏出来,打开一翻,果然。是十二神兵之一,屠魂刀。
和图册上画的一模一样,旁边的几行字是这样些写的,屠魂刀阴邪之物,运集真气挥刀斩落魂魄,无论人妖若无魂魄三日必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即使妖魔少有可阻挡者。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元见进正想将刀带走的时候,身后就有脚步声。元见进连忙将图册塞进怀里,将红绸盖在屠魂刀上。
因为穿着夜行衣,还蒙着面,元见进不担心暴漏身份。再说暴露又怎么样?元见进将计就计,蹿到房梁上,如果没被发现就找机会溜出去,如果被发现就装作是来行刺的,故意失手逃出去。
这样既可以顺利脱身,也不会让人怀疑这个黑衣人是来拿屠魂刀的,方便以后再来偷屠魂刀。
元见进在房梁上调整呼吸尽量不让人发觉自己,低头一看,是钟开。钟开坐立不安,只坐了一会就又出去了。见钟开没回来,趁这个机会元见进立刻从房梁上跳下来,准备回去找钟红莲了。
元见进刚抬头,就和突然折返回来的钟开撞见了。钟开惊讶的张着嘴,元见进立刻纵身跳出去,按照刚刚想好的预案,企图夺路而逃。
可钟开居然抬腿来踢元见进,元见进只好转身跳开。“你究竟是什么人?”
元见进看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即使逃出去也没意思了。更何况他只要大声呼叫,就能招来一堆人。那些家丁佣人不怕,如果来了李希同样不怕,可这样一来就等于是对天山谷挑衅了。
尤其是知道了天山谷在计划什么阴谋的之后。
元见进干脆将自己脸上的黑布扯下来,“这个时候,你都不知道会来杀你的是谁?”
钟开冷笑,“可我怎么都想不到,你居然会亲自来杀我。还是单枪匹马。现在身份表明了,该动手了?”
元见进可不想暴露屠魂刀的事,既然谁都相信自己会对钟开下手,干脆认了。“没错,我本来是不打算现在就除掉你的,但是我得到了消息,天山谷的妖精会来找你。所以我来看看你们要干什么。”
钟开沉默了一下,说道:“是吗?原来我和他们之间的事你早就发现了。也罢,你既然表露了身份,看来是不会立刻杀了我的。那你可以离开了吗?”
元见进说:“我当然会走的,不过你最好不要动也不要声张,就当我从来没有来过。不然,你勾结妖魔,试图谋反,这两条不但可以用来对付你,恐怕连皇后都自身难保。”
钟开瞪圆了眼睛,“你……”可钟开的把柄被元见进抓住了,虽然又急又气却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忍气吞声的目送元见进走出去,两步蹿到屋顶上了。
啪,钟开打碎了杯子。“完了,这下什么都别想做了。”
元见进马上回去找钟红莲,她还趴在屋顶上等着他呢。带着她离开钟开的府邸后,马上回自己自己府邸。兴国台的人手也跟着他们撤了。
回到自己的家里,元见进喝了一杯水,放下杯子就看见钟红莲抱着茶壶鲸吞。“慢点,又没人和你抢。”
“不对啊,我才发现,你不是被皇后关了禁闭吗,你是怎么出来的?”
钟红莲放下茶壶,“嘻嘻,溜出来的。”
元见进迟疑了一下,喊道:“李峋,备车,进宫。”都到家了还要再出门一趟,真是走霉运啊。
坐在进宫的马车上,元见进嘀咕道:“我怎么就一直没有想到,你这个小丫头根本就是个惯犯。看来你没少偷溜出宫。”
钟红莲却说:“还不是因为你和我哥哥之间出事了,我怎么知道会是这样。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
元见进心里一紧,只是说:“告诉你也无济于事。”
而钟红莲却笑吟吟的说:“就知道你心疼人家,你可是说过的,不希望我有事。所以你要答应我,只要我哥哥没有铤而走险,就不能伤害他。”
元见进苦笑:“我如果想伤害他,早在邺城我知道他和天山谷之间有勾结的时候,就已经除掉他了。还至于等到现在?如果不是他那两个部下和禁军的人联系,我也不会下令杀人啊。”
钟红莲当然知道这一点,在元见进去找那个什么镇宅宝贝的时候她就已经想明白了,元见进只想敲打敲打自己的哥哥。元见进在有意的保护自己,让自己和这些阴谋力量离得远远的。想到这些钟红莲心里就一股暖意,当然,杀人毕竟不是好事。
钟红莲说:“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你能把你在长安一带的产业,房产田产都卖给我哥哥吗?他有了更多的产业就不会谋反了!实在不行就给他安排了差事,做个有事做的官吏也一样啊。”
“我恨裙带关系!”元见进咬着牙说。
“给不给吗?”
“死也不给!”
终于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午夜了,这一晚上发现不少折腾也不少,元见进回忆了一下这几天的事,又想了想接下来的事,不由得有一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一进屋就看到霍雯兰在帮自己铺床,“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霍雯兰说:“因为你还没回来。”
元见进上前搂住霍雯兰,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把今天的发现全都告诉了霍雯兰。“所以,我的计划已经成型了。现在要把红莲留在长安,可她总是能从宫里逃出来,我反而有些担心了。”
霍雯兰问:“你想修改计划?”
元见进呵呵一笑,“现在修改已经晚了。虽然还有些担心,但是已经真正的敲打了钟开,红莲也知道钟开的事了,除非他疯了,或是被天山谷和五龙会那些妖精胁迫,否则他不会再图谋夺取皇位了。”
“在这件事上,现在红莲都可以阻止他了。”
霍雯兰说:“事情的发展很顺利啊,至少在夏国已经没有后顾之忧了。既然这样,你也该休息了,如果没有什么可说的我就回出去了。”
元见进凝视着霍雯兰,霍雯兰脸颊红通通的,“今天晚上,我不想说什么了。但是,我还不想你离开。”
元见进捧起霍雯兰的脸,轻轻的吻了下去,霍雯兰颤抖着闭上了眼睛。两个人倒在了床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