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刘茂的宴请
第四十五章 刘茂的宴请

元见进回头一看,这刘茂完全就是一个胖墩,圆圆的脑袋,矮矮的身子,挺着个大肚子,两撇胡子。虽然看上去很憨厚,可实际上却是一个财色熏心的昏君。

虽然心里鄙夷,可还要做表面功夫。“草民元殿,参见陛下。”说着,元见进就要撩袍下跪。

谁想到,刘茂却主动迎上来搀住了元见进,“哎呀呀,先生!何必如此大礼啊?你来我这里做客,客随主便,就不要这么客气啦。来来来,快坐。”

说着将元见进又按在了秀墩上,他自己也一屁股坐在了王绯君身边。王绯君则坐正了身子。

刘茂满脸横肉却又笑容可掬的说:“先生姓元,想必与夏国皇帝一定有亲。我南汉小邦,真是慢待了先生啦。”

王绯君说:“人家也是刚刚得知,元先生是夏国皇帝的侄子,他父亲元暇可是夏国皇帝的弟弟呢。”

“哎呀呀!”刘茂受宠若惊的说:“我当是哪家的亲贵,原来是皇亲国戚啊!失敬,失敬。”

说着这刘茂居然站起来,对着元见进一躬到地,王绯君也陪着一同行礼。元见进手足无措只好跟着站起来还礼。

元见进说:“人说南汉国主贪财好色,想不到是个敬重客人的好客之人。想必南汉也有不少仰慕陛下而来的青年才俊吧。”

刘茂坐下来,王绯君和元见进才敢坐,三个人都坐下来后刘茂说:“哪来的才俊。只要这日子能过的舒服也就足够了。”

元见进想套出刘茂的话,所以故作惊讶的说:“虽然这国家是弱了一些,可荆州却是个富庶的地方,陛下为何如此自暴自弃呢?”

刘茂哈哈一笑,说:“哎呀呀,你以为朕父子两代经营荆州十几年,就没有想过富国强兵?可是楚国一直耿耿于怀,时时想着复仇,而蜀国也想吞并荆州自肥,摆脱困局。中原的赵国自然也想要这个地方。”

“思来想去,索性就不想那些了。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不是更好吗?”

元见进点头,这也是事实啊。说:“既然如此,陛下就应该为南汉谋求一个强大的盟国才是,不然就要有危险了。”

刘茂自鸣得意的说:“所以啊,朕才会和赵国定下盟约,如果楚国胆敢进犯荆州,赵国大军就会越过淮河,饮马长江啦。如果蜀国来犯,赵国也会来相助。这荆州地界自然也就太平了。”

元见进当然明白,他早就清楚这些情况了。本以为这样做的原因是刘茂担心被楚国侵略,谁知他还在防备蜀国。蜀国虽然南北皆有宿敌,在无法出头情况下进军荆州也是一个不错的出路。

这可不行,必须把蜀国锁住,还不能让南汉就这样完了,荆州这个缓冲地带一旦消失,其余四国就会无所顾忌的刀兵相见,后果可是难以预料的。

元见进笑着说:“如此说来,陛下虽然没有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但这恬淡逍遥的雅兴还是非常难得的,荆州百姓也得以休养生息。元殿佩服啊。”

刘茂笑的脸皮流油,“哎呀呀,还是兄弟你知道朕的心思,那些老臣真是烦死人了。那些宦官就知道歌功颂德,朕也腻烦了。既然你是夏国的皇亲,不如我们就结拜为兄弟如何?日后同享富贵!”

元见进虽然大脑失控过,但是这个关键时刻,元见进还是保持了清醒,这个刘茂一定是有所企图的。他是要通过我这个皇亲国戚和夏国拉上什么关系啊,和刚刚王绯君的想法是一样的。

不同的是一个想找靠山给自己保命,一个是想找帮手给自己解脱。

于是就在这亭子里,刘茂和元见进烧了黄纸喝了鸡血念了誓词,结为兄弟。刘茂搀着元见进站起来,“哎呀呀!如今我们是兄弟了,朕也不能不给你一个爵位。嗯,就封你为洞庭侯,虽然只是一个虚爵,可好歹也是个贵族啊。”

元见进当然知道,南汉国小,真要是把洞庭封给他,也不合适。索性接受了。“元殿谢过皇兄了。”

王绯君笑吟吟的说:“既然是一家人了,不如就留在宫里住一晚吧。”

住下?这可不太好,李峋还要来刺杀的。不过转念一想,不也是歪打正着吗,可以借这个机会和刘茂攀上更牢固的关系。也就没有推辞。

开宴之前刘茂要去浴德殿洗温汤,元见进和王绯君就先在宫里转了转,期间又说了一下和兴国台合作,灭掉南汉的事情。

等到刘茂洗完了澡要开宴了,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就在一间叫馨香殿的大殿里,刘茂摆下了丰盛的酒席款待他的结义兄弟,洞庭侯“元殿”。

刚一入座,就有丝竹乐曲助兴。刘茂居中,左边是王绯君,右边是元见进。宽宽的圆桌就只有刘茂,王绯君和他元见进三个人而已。

元见进以为这样的宫廷筵席,一些金银器皿也就可以了,谁想这刘茂的筵席上却偏偏见不到这些物件。

宫女们将碗筷、调羹和小碟子送到面前,又端着一道道菜肴摆放在桌上,每道菜都扣在一个罩子下面。桌上的所有餐具都是骨器,连那罩子和碗筷、调羹都无一例外,都是骨制的。

虽然显得很粗俗,但是上面都镌刻着精细的花鸟刻纹,和尽显木纹的檀木桌子互相衬托,就显得古朴雅观多了。元见进不由得问:“皇兄,这些餐具,都是真正的骨头做成的?”

刘茂非常开心,“哎呀呀,是啊,都是用牛骨做成的,杯子,筷子,餐盘和小碟都是用上好的牛骨做成。你有所不知,这黄金白银虽然是好东西,但是对着那些俗物时日长了不免心生厌烦。”

“反而这些东西既不失雅致,又都是上等物件。而且不是每块骨头能做器皿的,哪里做骨筷合适,哪里做餐盘合适,都是有讲究的,形状质地不同,用处也不同。”

刘茂指指点点,“就这一桌酒席,就要二十头牛身上的不同骨头制作。比如说这餐盘上的罩子,就是牛的头盖骨制成的,而且由宫中的工匠精雕细刻,价格不菲咧。”

王绯君在一旁说:“若是把陛下宠信的那些宦官和大臣家里的也算上,上千头牛都不止。就凭这一点,不是寻常人能消受的起的。”

元见进咽了口口水,难怪一路上都看不到收获的粮食和运粮进粮仓的车呢,原来耕牛都变成筷子盘子了。“那就好,那就好。”

宫女一个接一个揭开罩子,一道道菜热气腾腾的佳肴呈现出来,推杯换盏,酒肉穿肠,元见进真的是佩服刘茂,吃着山珍海味,喝着美酒佳酿,就是不管手下宦官和大臣是如何贪污敛财,治下百姓如何生计维艰。

这时演奏的乐曲更加欢快了,一队舞女踩着轻快的节奏从两侧转出来,翩翩起舞。

元见进酒量不算差,一年来酒量也见长,喝的又是绵绵软软的清酒,自然还没有迷醉,可刘茂却面色潮红,似乎已经有几分醉意,正在逗弄着王绯君。

元见进大致估算了一下,这酒宴和乐舞折合白银不下几千两,南汉就是再富也折腾不起,何况还不富。这就有机会下手了。

元见进说:“皇兄,南汉虽然也是一国,可毕竟又小又弱,这一桌酒席就要几千两,长此以往下去可不行啊。”

刘茂侧目:“哎呀呀,贤弟居然会为朕操心。那贤弟以为该如何啊?”

元见进知道要让刘茂和楚国那些奸商做生意,最好让刘茂把南汉的民脂民膏都搜刮干净。再让楚国那些人沉浸在金山银海里不思进取。这虽然是慢活儿,可也要快点上手才行。

这还不够,接下来还要让刘茂心甘情愿的封锁长江,把蜀国牢牢的锁在崇山峻岭里。以及帮父皇筹措军饷。

元见进说:“我倒有办法,可以让皇兄好好的享受,还可以帮皇兄驾驭群臣。只是一些细节还没有斟酌清楚。此外还要和我家大人汇报才行啊。”

“大人?”刘茂哈哈一笑:“哎呀呀,我居然没有想到,你是长安兴国台的人,那兴国台的督检阅使就是你的上司?”

王绯君偷瞧了一眼。

元见进说:“我和家父都是庶出,只能做商人,五湖四海的经手一些生意。也正是这一点,殿下才看重我们父子。这是机密,还请皇兄千万要为兄弟保密。”

刘茂眯着眼睛笑道:“哎呀呀,朕当然明白贤弟的难处。”说完又恢复了刚刚的状态,推杯换盏。

他能马上就联想到自己的“上司”是谁,元见进觉得这个刘茂不像一个任何事都糊里糊涂的人。虽然论才学只能算平庸之君,但他能够坐稳这个皇位也是有因由的。

当年他爹刘举病重时,他还和他弟弟刘葱争夺皇位,囚禁刘举,杀死刘葱,在那个时候刘茂还真的显露了一点才干,稳住了局势。

可没过多久,刘举驾崩,他正式登基,改元成明前后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沉迷酒色享受,纵容宦官乱政和贪官敛财。

还有些见识的官员不是隐退就是被排挤流放。政局越来越混乱。不过想想也对,夹在几个强国大国之间,稍有不慎就是大祸临头,还不如蝇营狗苟的混吃等死。

就这一点来说,刘茂也算有自知之明。

等到大宴接近尾声,刘茂显然已经醉的一塌糊涂了,不等宫女收拾杯盘,居然当着所有宫女、太监和元见进的面,拉着王绯君在大殿上巫山云雨起来。立刻有一群太监围上去,组成一道人墙将刘茂和王绯君围了起来。

而元见进只好和其他宫女一道躲了出去。站在馨香殿门外,元见进显得很尴尬,刚刚对刘茂还有一点疑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那么不堪,现在却已经确认,他就是个混蛋。

就在这时,一股妖气从湖面那边飘了过来,元见进集中精神发现那不是别的妖精,是李峋。这个时候他来“行刺”,还不炸锅了才怪。

元见进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深感何谓头痛欲裂,无力的叹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到底要把我逼成什么样才开心。”

天蒙蒙亮了,元见进脸色发白,昨夜有大半个时辰都在和李峋老鼠斗猫,几次小声和李峋说赶快走,可李峋耳朵实在不灵光。最后没办法,一路打到湖心小洲上才得以大声说清楚,李峋连连抱歉的飞走了。元见进也快虚脱了。

而在宝座上的刘茂,昨夜明明受到了惊吓,险些失禁。可现在却食欲大增,大声下令传膳。

传膳之前先漱口。刘茂将一杯奶灌进嘴里,漱口之后又吐在宫女手中的铜盆里。用奶漱口之后又是盐水,最后是清水。王绯君也是这样一个顺序漱口。

“哎呀呀,贤弟要不要也漱口啊?”

元见进摇头,“一杯清水就可以了。”

早膳一到刘茂立刻吞了二十个笼包,两碗燕窝,这还不够又要了一屉蒸饺。

“哎呀呀,贤弟不用担心什么,这种事天天有。上个月朕和爱妃出城打猎,还被一群刁民围攻。就算是什么妖精之类,也算不得什么。”

元见进只好逢迎的说:“皇兄鸿福,自然不会有事。”可惜了我的一箭双雕之计。而且这位仁兄似乎对有人刺杀他一点也不奇怪,事发惊恐万状,过后泰然自若。佩服。

刘茂身旁的王绯君飞了元见进一眼,“侯爷不仅武艺非凡,而且还能与妖精过招,应当不是普通的兴国台探子才对。日后一定飞黄腾达。”

刘茂也说:“哎呀呀,朕也几乎忘记了,贤弟好身手啊!”

元见进苦笑:“雕虫小技,雕虫小技。”这个王绯君一定是故意的,就算和你有了口头盟约,也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帮你实现愿望啊,至于这样挖苦我吗?

用过早膳,刘茂和王绯君请元见进去浴德殿洗浴。元见进本来都不想去了,可是架不住刘茂一番盛情,只好去了。

洗干净之后刘茂和王绯君又亲自送元见进出宫。一路回到住处,元见进刚坐下,眼圈泛红的钟红莲一头冲过来,仔细打量,“你居然没事,那个什么王妃没有为难你?”

元见进说:“那是当然,难道你还希望我出事吗?而且没睡好似的。”

钟红莲气哼哼的踢了元见进一脚,扭头走开了。而霍雯兰在一边淡淡的问:“那个王绯君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峋回来的时候说的不清不楚的。”

元见进说:“这个不重要,等一下再说。高士宝和米子央进来。”一直门外等候的高士宝和米子央闻声进来。

元见进说:“马上和杨桓联系,南汉这边的情况已经有眉目了,按计划行事。还有,以十天为期限,立刻将南汉这边的情况打探清楚,重点是那些宦官和贪官,越详细越好。”

高士宝和米子央领命退下了。元见进也松了一口气,将王绯君和刘茂的情况说了一下。

钟红莲不满的盯着元见进,“你到底是个什么人,怎么走到哪里都招女孩子。在邺城有流落街头的巧荣,在金陵有一心报仇的钱纷丽,到江陵还有一个王妃盼着你。老色鬼。”

元见进辩解道:“这也要算在我头上吗?你不是也偷跑出宫的?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和我比起来,那个段焘才是坏人吧。”

霍雯兰说:“我倒是觉得,那个段焘也在布置情报网,说不定会成为竞争的敌手,要留心了。”元见进用力点头,“这个也要提醒杨桓和马炬他们,多留心一下这个江阴王。”

“而且我们马上就要有大事做了,江风酒家要尽快筹备营业,江陵城要热闹一番了!”

钟红莲不解的问:“你到底要干什么啊?”

霍雯兰说:“他一定是找到了窍门,可以一举将南汉也拉下水。对不对。”

元见进笑道:“如果能成功,就不只一个南汉,连蜀国和楚国也能拉下水,整个天下局势都会有所影响。虽然计划有点太大了,但我有信心办到。”

钟红莲瞥了一眼:“你?吹牛!吃了刘茂一顿酒席人都变得和刘茂一样昏庸了。”

元见进说:“他或许是昏庸,但他也不是糊涂蛋,他知道自己有志难书,一有动作就会牵动周围大国跟着动作,他什么也不做就不会自取灭亡。”

“所以这荆州就是眼下局势中一个碰不得的烫手山芋,谁动一下,就是连番大战。也正是因为这个,我们在这里如何翻天覆地的折腾,都不会有人来阻止。因为他们投鼠忌器。”

钟红莲眼前一亮:“那就是说又有热闹了!不会是什么遴选花魁吧。”

元见进伸手在钟红莲的鼻子上挎了一下,“你的小脑袋就不能想点别的?女色鬼!”

钟红莲不高兴的揉揉鼻子,“亵渎本郡主,罚你一天不许吃饭。”

“什么?”元见进惊呼:“你也太毒了,我在刘茂的宫里折腾了一夜,还和李峋真的打了半天,而且刚刚醒酒。虽然早饭已经用过了,可你不让我吃饭会出人命的!”

“哎呀!不管!不管!就不管!”

“什么就不管,我也没把你怎么样啊!”

“老色鬼胡说什么!”

看着他们两个冤家打打闹闹,周遭的人纷纷退下了。只有霍雯兰在一旁看着,已经到南汉了,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他就要要逆流而上,去蜀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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