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见皇帝?这事说着简单,可是宋楷却有些犯难,倒不是因为办不到,而是他实在是想不通,这个“元殿”在打什么算盘。但是已经和兴国台牵上关系了,不能就这样放过机会。
虽然难办,但是也得办,得罪了兴国台将来就失去了在夏国落脚的可能。而赵国和楚国为了争夺淮北,闹得十几年边患难除,去楚国是不行了。蜀国和南汉又是弱国,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可是宋楷是如何办到的呢?因为万圣神宫虽然即将竣工,但是却缺少可以用的材料来装点宫室,尤其是一些玉料、瓷器和丝织品,库存只够装饰几间偏殿,而整个万圣神宫有大小几十间宫殿,还有亭台楼阁几十间,总不能一点装饰也不用吧。
但是赵国地处北方,而最好的丝织品是江南的丝绸、刺绣,还有成都的蜀锦,因为战乱丝绸在中原很稀有,蜀锦虽然普遍些,但是没有丝绸的飘逸,也不可能只有这一种材料。为此赵昶颇为苦恼。
宋楷就用这个理由,向赵昶介绍了客商元殿。赵昶就召见了元见进,去万圣神宫觐见。
得到允许的答复后,元见进就准备了一些自己的说辞。为了这次进宫,元见进可是一早就起床了,带着伪装成随从的兴国台部下,去宋楷的府邸。宋楷带着他进宫。
现在这座宫殿就只剩下最后的一点工程了,大部分地方都在准备最后的装潢。而且赵昶已经决定,在重阳节那天正式落成这座宫殿。还有四个多月时间。
这一年是赵国的神佑四年,经过了三年多的修建,耗费了十几万人工,百万之财终于要建成了。
为了向这个“客商”炫耀,赵昶特意准许元见进在前殿游览一番。
元见进跟随着宋楷,步入万圣神宫。穿过宫门就看到了几乎完工的万圣神宫,金碧辉煌。远看大殿在六层汉白玉台基上,摩天抚云,金水桥的栏杆和广场平整的砖面上更是有镂雕的仙鹤,麒麟等瑞兽,真是皇家风范。
近看廊柱上全部是贴金,夺人眼球,金砖铺地,琉璃瓦当在阳光的映衬下更是光明璀璨,楠木窗棂上满是雕琢,汉白玉台阶,处处都是雕刻的龙凤等图形。走进大殿内,抬头就可以看到藻井上的九龙盘绕,栩栩如生。
元见进心里算计着,四年能建成如此的宏伟奢靡的宫殿,若是大一统的盛世也没什么,可是现在是割据乱世啊,大哥!看来赵国的寿命真的不长了。
可是,如此的富强,要搞垮它,当真难办啊,还是低估了赵国的国力啊。
那边太监向赵昶报告,客商元殿已经到了。
赵昶非常高兴,立刻吩咐下去,让元殿在中元殿等候。元见进跟着宋楷来到皇宫的深处,赵昶也是刚刚起床,虽然只穿了绣着金龙的睡袍,但是一股唯我独尊的气势在眉宇之间尽显无遗。不得不说,赵昶这个人还是很有做皇帝的气质的。
在中元殿里,赵昶也不换一件衣服,穿着睡袍就直接接见了元见进,元见进也不在意,很是恭敬的对赵昶行君臣大礼。赵昶坐在龙椅上,说:“你是元昭的亲戚?”
元见进说:“启禀陛下,草民正是夏国皇帝的亲族。”
赵昶问:“草民?你是他的亲戚,怎么就没有一官半职呢?”
元见进灵机一动,说:“只因为在下的祖父是庶出,家父也是庶出,依照宗法,是不能有官职的,只有一个员外郎的虚衔仅此而已。不得不以经商为生。”
赵昶点点头,说:“你,就是来为朕购买丝绸的客商?可是朕怎么信任你呢?”
元见进早就做了准备,调查过了,这个赵昶不仅好大喜功,而且为人也是非常的傲气。
于是元见进这样说:“陛下,这天下最为富足的是赵国,所以家父才让草民来赵国经商。既然这天下最为强盛的是赵国,所以要安生立命当然就要来赵国,不会被别国灭掉,假以时日天下一统,就可以安享富贵,岂不是美事?”
“所以草民就不请自来了,听闻陛下要修建万圣神宫,独独缺少丝绸和玉料来装潢,草民愿意为陛下前往江南采购丝绸,去长安采购蓝田玉,去西域采购和田玉。愿陛下千秋万岁!”
听到元见进在夸自己的国家最富强,还要为他去采购这些东西,也不免得意起来,笑着说:“好说,平身吧。”
宋楷和元见进站直之后,赵昶说:“这件事朕可以交给你,如果你办的好,朕就重重有赏。”
元见进壮了壮胆子,说:“草民有一个不情之请。恳请陛下成全。”
赵昶说:“不妨,你说。”
元见进说:“请陛下允许草民经营盐铁。”
宋楷瞪了赵昶一眼,这一眼如狼似虎,仿佛要把元见进一口咬死似的。也让元见进知道了,这个宋楷不仅是初次见面时那个十足贱人的宋楷,也是一个有虎狼之心,一个口蜜腹剑,阴险,为了个人利益甘愿犯贱,降低自己人格的宋楷。
元见进恭敬的说:“陛下,我是商人,商人是不介意与任何人交易的,草民不能因为和陛下做买卖,就放过和赵国百姓做买卖的机会啊。何况,草民还可以帮助陛下打造兵器,甚至是战船。”
这句话让赵昶眼前一亮,他可不是有一座皇宫就满足了,他还要这个天下。这兵器和战船可是他需要的。但是赵昶依然不露声色,说:“但是这钱都被你赚取了,朕能有什么啊?”
元见进说:“草民将其中的五成利润作为孝敬,进献给陛下。”
赵昶狐疑的望着元见进,“一半的利润都不要了,你真的会这么想,这么做?”
元见进说:“如果这样做了,那就有五成的利润,可是如果做不成,那不就连一成也没有了吗?”
赵昶哈哈一笑,心里想,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些年赵国的盐税少得可怜,几次下令禁止私盐都没有什么效果,这铁器就更是不成器了,做出来的镰刀质量之差,割草不断,切肉不疼。
赵昶想要征战四方,于是说道:“好,朕允许了。给你盐铁的经营权,空口无凭,朕愿意与你定下契约,朕也不要你五成的利润,朕只要四成就够了。”
元见进巴不得呢,但还是要做出一副感激的样子,三跪九叩。但是又说:“但是草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请陛下与小人订立的契约协议一定要有两份,以免一方突然毁约。”
宋楷真的不高兴了,“你放肆!”
赵昶呵呵一笑,“商人就是商人,准了。朕就约你签这个约,一式两份,你一份,朕一份,绝对没有人能毁约。这可以了吧。”
元见进的戏给的也很足,笑嘻嘻的再次谢恩。还真的瞒过了赵昶,以为他就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呢。
宋楷脸色还是不太好看,但这已经是被赵昶定下来的事情,无从改变了。也就只好忍下来了。
而元见进也看到宋楷的脸色了,心里琢磨,宋楷的反应不小,莫非他也想要这盐铁经营的利润?不过这已经是我的了,没你的份。
赵昶非常高兴,赏了元见进十坛美酒,又奖励举荐有功的宋楷五百两银子。
回到府邸的宋楷心里嘀咕,不对啊,这个元殿几天前还是傻傻的,也被我唬住了,可是今天在大殿上却不卑不亢,表现的游刃有余,装的跟真的一样,这个人不简单,他可不是督检使手下的一个小卒,他的来头不小,可是他是谁呢?
而元见进从万圣神宫回来后,也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办妥了,这个赵昶,没想到他还挺魁梧的。”
钟红莲和霍雯兰在梳妆台前,钟红莲帮着霍雯兰梳理头发,钟红莲说:“怎么,你看上赵昶了?”
元见进坐下来,说:“现在我们可以明目张胆的在赵国境内经营产业了,也可以借此机会,将我们的人派入赵国的方方面面,各行各业,接下来我们要会一会赵国的中流砥柱了。”
钟红莲扭头看看元见进,“你说的是谁啊。”
元见进看看窗外,说:“一个是赵昶的弟弟,临淄王赵暄。一个是赵国定边将军温不在。如果想要颠覆赵国,败坏赵国,就要了解这两个人。”
霍雯兰问道:“那和赵昶有杀父之仇的少海王赵曚呢?”
元见进说:“不用担心,我没忘。事,要一件一件办,饭,要一口一口吃。你们马上去调查一下,赵暄和温不在的情报,最好是最新的情报。我们接下来要去赵国和楚国争夺的淮北附近,那里是我们挑拨两国关系的重地。”
“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元见进只要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在赵国扎下根了,而且在赵国得到了盐铁经营的权利,谁知道在这当中能获取多少利润,那是多少钱啊,能养多少人啊,还能借势瓦解赵国的国力,拿下这个第一强国,居然这么容易。
元见进也得意起来,趾高气昂的,四仰八叉的躺在船上,钟红莲看着他这幅摸样,就说:“你要死啊,一个人占这么大的床?”
元见进说:“那又怎么样,一想到这么简单就拿下了一个昏君,和一个奸臣,我兴奋的睡不着啊。明知道不可能这么简单,还是睡不着啊!”
钟红莲鄙夷的说:“烧包,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个毛病。烧死你!”连霍雯兰也摇头,“太得意了没好事。”
元见进不理她们,正打算打坐,突然察觉了一股气息,似曾相识的气息。“来人啊,去叫师从举和庆仑过来!”
夜里,邺城近郊,万圣神宫的大殿屋脊上,烈衣背着琼琚镜,烈衣左右看看,似乎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就潜入了赵昶的寝宫。正准备就寝的赵昶,突然看到烈衣,惊奇的看着她,“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潜入朕的皇宫?”
烈衣不屑的看着赵昶,说:“你这个皇帝,忘了四年前,你刚刚登极的时候,有一个人给你半块铜牌了吗?”
赵昶明白了,她就是和当初给他铜牌的人是一伙的,“你是天山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啊。”
烈衣亮出了自己的那半块,“我就是来和你接头的。我会帮助你,称霸天下。”
赵昶却说:“有那个牌子也不一定是啊。”
烈衣没办法,一摇头,变成了一张圆脸上竖着一双三角耳朵,一脸的绒毛,细长的瞳孔,还有胡须的样子,还挺可爱。“这总相信了吧。”
赵昶连忙去自己的卧榻,从枕头下面拿出自己的半个,和烈衣的一半比对一下,是真的。赵昶相信了,说:“其实这四年你们一只没有消息,我还以为你们不来帮朕了。”
烈衣变回人脸,说:“夏国兴国台的人已经进入赵国了,你小心一点。另外,楚国在南,少海王在北,夏国也开始东进了,你最好留神,别被人家灭了也不当回事。”
赵昶点头,“这个朕知道,但是,你也看到了,我赵国有太多的事情要处理。邺城旧宫已经破旧不堪,这万圣神宫才是一统天下的君王应当居住的宫殿。”
“还有,朕要修一条驿道,从邺城通向全国各地,这都需要时间,打仗的事情,也只好稍微放一放了。”
烈衣巴不得赵国歇一歇,它一统天下的战争打得太顺了,岂不是很快就结束了,这可不是天山谷想要的。
烈衣说:“正好,我也是这个意思。陛下只要不让天绝老人失望,天绝老人不失望,就会继续支持陛下,称霸天下。”
赵昶更正道:“不是称霸天下,是一统天下。”
烈衣有些不耐烦了,这些个皇帝啊,国王啊什么的,都是一个德行,高昌王是这样,赵国皇帝也是这样。“是是是,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总之,你要小心,这天下局势可能要变了,你留神。”
赵昶皱着眉毛,狐疑的问:“这……你已经说了几次,让朕留神,让朕小心,能让我强大赵国为之留神小心局势,怎么可能出现。”
烈衣冷冷的说:“这个就不要问我了,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做那是你的事。”
赵昶点头,“是,是,既然你该说的话都说完了,那就请你离开,朕要就寝了。”
烈衣有些不高心,但是没有说什么,转身从窗户飞出去了。赵昶则将铜牌放回枕头底下之后,躺在床榻上就寝了。
而烈衣在外面的回廊墙壁上蹲着,生闷气,“这个赵昶啊,怎么就如此令人讨厌呢?狂,这么狂,好像你赵国就一定能一统天下一样,有你吃亏的时候。把我惹急了,我让你亡国!”
烈衣转念一想,“诶?对啊,如果我让他亡国了,不是就更乱了吗?最好一口气多上他十几个,二十几个国,你打我,我打你,打的昏天黑地,谁也不饶谁,那死的人可就太多了。”
“那么多的死人,得有多少怨气,多少孤魂野鬼,我天山谷的魔功练起来可就太容易了,到时候,想要统治三界就不是可望不可即的了。对,就这么干!我实在是太聪明了。”
如此一想,烈衣就准备想办法,祸害赵国,打定主意的烈衣翻身从墙上跳下来,正好撞见一个提着灯笼巡夜的小太监,小太监吓了一跳,和烈衣对视了几眼,正要呼喊,烈衣手疾眼快,使出了催眠术,让他昏睡过去。
烈衣背着琼琚镜,拖着小太监走到宫墙下,“真是麻烦,还得老娘伺候你。”那小太监拖到这里后,让他靠在墙上,这才飞走。
飞离万圣神宫不远,突然一道符闪着金光打过来,烈衣连忙闪躲,降落在地上,“什么人?”
师从举提着一对降魔杵,元见进握着玉环桃木剑出现在烈衣的面前。元见进说:“这么晚了,还在外面转,一看就不是良家妇女。恐怕也不是做什么善事。”
烈衣反而笑了,“原来是你啊,你居然活着从花妖的手里逃出来了,你的命还真是好啊。难道她放过你了?”
元见进说:“看来你知道啊。但是等着我的可不是什么花妖,而是花魔啊。我的命比你想的要好的多。”
“花魔?”烈衣诧异,“怎么可能,他还活着?”
元见进用剑指着烈衣,问道:“不要说别人,我在问你,你这么晚了去万圣神宫去做什么?你们天山谷在西域,赵国在中原的冀州,你们也有关系?我很好奇啊。”
烈衣也不示弱,“你问我?我还想问你,你怎么知道我来了?我刚到邺城,就来了这里,你却已经在这里等着我了,你不会未卜先知吧?”
元见进笑着说:“我怎么会有这个本事。这位和我一起等着你的,叫做师从举,他原本是蓬莱三仙岛的弟子,他有足够的本事来应对你,而且我的三元真气也有预警的功能,当然会发现你。告诉你,你刚到邺城,我们就发觉了。”
“接着只要师从举找一找,不久知道你在哪里了?为了找你,我们大晚上的不睡觉就为了找你,我已经告诉你了,你也该告诉我了吧。”
烈衣将那半块铜牌亮了出来,“好,够爽快。那我也告诉你,我就是为这个来邺城的。”
元见进问师从举,“那是什么?”
师从举说:“那个东西,还有样式,我隐约在哪里见过。回去查一下,马上就知道了。”
烈衣将铜牌妥善收好,说道:“你们想知道的也都知道了。现在可以让条路给我了吧。”
师从举两只降魔杵一磕,降魔杵燃起明黄色的火焰,而且散出一股味道来,“想走,我学艺不精,杀不了你,但是也能和你斗一斗。”
烈衣的脸也马上拉下来了,把琼琚镜亮出来,一道光芒闪过,不但没有妖媚的诡异,反而有一点灵韵的感觉。“那就不要怪我了。”
元见进看着琼琚镜,心中疑虑,那个镜子是什么来路,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
其实元见进起初是不打算动手的,可是发现烈衣去的地方是赵昶的宫殿,担心赵昶和天山谷有什么联系,就改变了主意,现在他们两个都丢出了狠话,虽然不对劲,但是已经这样了,就不需要客气了,“你这么说是想试试我们的身手了。”
烈衣说:“让那个躲起来也站出来吧,躲躲藏藏算什么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