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了一个目标,那就要尽快摸摸底细。虽然通过档案得知,这个宋楷暗中贪赃,而且是个奸臣,把赵昶哄的非常开心,但是在百姓心中他还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家伙,但还是进一步了解才是最重要的。
元见进决定用敲山震虎的办法,让他怕,然后和他交易,让他和兴国台合作。
于是元见进立刻吩咐下去,准备了一份礼物,而师从举两个人一起登上宋楷的大门。
这天宋楷正好无所事事,他正在自己的花园里游荡。在门口仆人非常无礼,想将元见进赶走,元见进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将一小把散碎银子塞进他们的手里,说自己只是求见宋大人,可是这几个仆人刚刚转身,就被管家拦下了,管家指责他们随意将外人迎进来,打算将元见进赶走。
无奈,元见进只好又将一枚银元宝取出来,塞进了管家的手里,管家这才轰走了仆人,喜笑颜开的招待元见进在会客厅等候,自己去见宋楷。这管家笑的花一样,元见进感到了足足的油腻感。
宋楷听管家说有一个年轻的客商,叫做元殿,说是从西北来的,想要来拜访他,宋楷满腹狐疑的说:“这是个什么人,你们怎么能将外人随意的进进出出。”
管家说:“这个人说是商户,看穿戴可是个富户,大人何不敲他一笔呢?” 宋楷又问:“就只是这些?你是不是收了他的钱,在这里骗我?”管家连忙解释说:“小人怎么敢呢,小人这也是为了大人啊。”
宋楷想了想,说:“那就让他们到客厅等候。”然后他也马上去客厅,躲在客厅的屏风后面,想要看看这个元殿是个什么来头。
元见进和师从举进入客厅之后,随意的看了看,元见进感觉到屏风后面有人,给了师从举一个眼神,说“这个宋楷的府邸也不是很豪华,想必是个清官吧。”
师从举马上就明白了,接着元见进的话说道:“掌柜的所言甚是。看来我们这次是白跑一趟了。这样我们怎么向主公交代。”
元见进煞有介事的小声训斥,“你小声一点,什么主公,是老员外。万一让他们知道了我们是什么人,可就完了。”
屏风后的宋楷怀疑更重了,主公?谁是他们主公,他们是谁的人呢?这么看,他们绝对不是客商,一定是哪一国的细作,这样可就麻烦了。可如果不是,他们又是谁的人呢?
宋楷越想越害怕,万一是什么人派来的刺客,可就麻烦了。可是什么刺客会如此明目张胆的来被刺杀目标的家里呢?宋楷是越想越怕,越怕越想,但宋楷还是故起了勇气,直了直腰,走了出来。
元见进连忙起身,“小生元殿,见过大人。”
宋楷摆着官架子,说:“坐吧。”
两人都入座后宋楷还是一脸的笑意。
宋楷说:“小先生是从西北而来?而且你姓什么不好,偏偏姓元,你该不会是元昭的什么亲戚吧。”
元见进笑道:“远亲,远亲而已。我父亲不过是个商人,走遍天下,不过为了钱和货而已,今日在邺城落脚,还请大人行个方便。”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宝钞,交给师从举,师从举又递给了宋楷。
宋楷一看,十万。宋楷笑道:“你这是在向本官行贿,你知不知道在赵国,这么大的数目,可是死罪。”
元见进说:“商人就是如此,只要有十倍的的利益,就是死路,也愿意走一遭。十万两纹银聊表寸心而已。”
宋楷接着说:“你是兴国台的人吧。”
元见进心说你这个老狐狸,好聪明啊,这可怎么办呢?正当元见进正在想怎么搪塞过去的时候,宋楷噗通一声跪下来了,“外臣宋楷,这厢有礼了。”元见进完全懵了,这是什么意思啊?师从举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下意识的握紧了降魔杵。
宋楷说:“宋楷一直以来,都是昧着良心,和那个昏君赵昶,在赵国祸国殃民,鱼肉赵国的百姓。这些都不是我的理想,我也是一个读书人啊!我怕死,所以我不敢向昏君进谏,我不想失去我的官位,所以我只能阿谀奉承,我愧对孔夫子啊!”
宋楷说着说着就嚎起来了,趴在地上,接着说:“我一直在等待,等一个明君的出现,来拯救万千百姓,拯救黎民苍生,我也可以有机会,实现我少年时的理想。”
“你说,你是不是兴国台的人。如果你是,就请你向皇帝陛下说明,我宋楷愿意潜伏在赵国,夺取情报,帮助皇帝陛下,逐鹿中原,一统天下!”
说到这里,宋楷张开双臂,斩钉截铁的言语,死鱼一样大的眼睛里全是闪烁的光芒。
元见进被他这一出弄得全身不受大脑控制了,这一幕来的太突然了,完全没有准备,也想不到宋楷如此信口雌黄,甚至甘愿降低自己的人格。脱口而出,“是,我是。”
师从举不可思议的看了元见进一眼,元见进无辜的扯了扯嘴角。
宋楷想要拥抱元见进,但是被师从举推开了,但是宋楷依旧很激动,“你看,我就说,我为什么一见到你就如此亲切呢,原来注定我们就是同殿为臣的同僚啊!虽然我们之间有年龄的差距,有地域的差距,有这样那样的差距,但是我们之间却有如此的缘分,仅仅见了一面,就如此的一见如故。”
“天啊,我今天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知音难求了!你就像是我的弟弟一样,我太开心了,我们就做个异姓兄弟如何?”
说着又要拥抱元见进,元见进此时已经不是想打人这么简单了,而是没见过这么……这么“特别”的人。
元见进稳了稳心神,后退了两步,这个人真的不正常。元见进的大脑回来了,虽然知道宋楷不是善类,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要么杀了他撤出邺城,要么真的就如此不着边际的“收编”了他。
虽然现在大脑还是有点不灵光,但是元见进也知道,这家伙一定不是什么好人,瞎话编的本事出神入化啊。还是小心为好。元见进说:“异姓兄弟就算了。还是说正事,空口无凭,要立下字据才行。不然你反悔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师从举长叹一声,这叫什么事啊。
宋楷毫不犹豫的签字画押了,说:“这样我就是正式加入兴国台了吧。”
元见进想了一下,说:“这个我也说了不算,我要和督检使大人说一下才能定夺,今天就这样了。再会,如果有事,就去万花楼,那里有我们的人。”
宋楷很惊奇,“可是邺城并没有这么一个万花楼啊。”
元见进说:“我说有就有。再会。”看似元见进终于恢复了自己的神志和聪明,其实元见进真正的想法是赶紧走,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最后一句话说了什么。
而宋楷不仅追了上来,一再的向元见进献媚,而且还说要和他结拜,说什么不做兄弟就做父子,他愿意做他的干儿子。元见进最后几乎是从宋府逃出来的,贱,有时候也很吓人。
说完就和师从举匆忙的撤退了。
离开宋楷府邸两条街之后,元见进才回头看一看,一头大汗,“我的天啊,这个家伙是不是有病啊,这就入伙了?我怎么就……就……哎呀,师从举你江湖经验多,你说说。”
师从举说:“我过去是道士,没见过什么世面。”
元见进擦了擦汗,“我的天啊,吓死我了。他这么容易就加入了?这也大顺利了,顺利的让人不寒而栗。还有,他刚刚是不是还嚎啕大哭了,你有没有见到,他有哭你有没有见到,还说什么兄弟、干儿子的,幸亏没被他抱住,不然,不然……”想到这里,元见进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师从举说:“恕我直言,殿下,就是因为你的脸皮还不够厚,才会反胃。他们这种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和权利,什么都可以出卖。不仅贱而且脸皮厚。殿下今后要打交道的人不会比这个人强多少,如果脸皮还这么薄的话,兴国台的事,还有陛下托付的任务,是办不好的。”
元见进点头,“你说得对,我就是脸皮太薄了,而且没有他贱,才会这样。我不仅要厚脸皮,而且还要贱,越贱越好!所以……”元见进一时没忍住,吐了出来……
回去之后,这件事也被他们知道了。钟红莲笑的前仰后合,肚子都抽搐了,只能坐在床上,“你就这么被那个……那个宋楷给……哈哈——,笑死我了!”
霍雯兰看了钟红莲一眼,对正脸红扑扑的元见进说:“师从举说的没错,你就是脸皮薄才会受不了他的不要脸。女人不要脸就会被人蔑视,男人不要脸就让人反胃。”
“而他们这样的人不要脸,就真的贱格到极致了。不仅让人有躲避的想法,还有想打人的冲动,如果说阿谀奉承是害死人的蜜糖,这些就像是恶心人的东西。想要受得住就要厚起来,想要斗得过他们就要比他们更贱。而且……”
元见进的耳朵都红了,“而且什么?”
霍雯兰说:“而且我很好奇,你贱贱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元见进气急败坏的说:“我还好奇你的呢?”
钟红莲捂着肚子在床上打滚:“哈哈哈哈——”
元见进接着解释,“行了别笑了,换成你们也未必好到哪里。如果他喜欢男人也就罢了,可他不是啊。所以才诡异,而且当时我完全没有准备,才会被他给吓住了。”
元见进接着说:“但是回头想一下,就知道,他这是在装疯卖傻,他完全是为了试探我,为了献媚,这样我们就抓不到他的真实想法,他就能瞒天过海了。”
“但是他已经和我们联手了,所以即使怀疑他有什么企图,也不会在意,因为这本来就是一个交易,也不能占了便宜不给人钱啊。”
高士宝,师从举他们纷纷点头,殿下就是殿下,学的真快,经过这件事应该会更加得心应手了。过去那个殿下也就回来了。
元见进调整了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说:“不过我还是觉得太轻松了。一个得到信任的大臣,就算是奸臣,他如果没有利益可以得,他为什么如此毫无保留的和敌对势力这么亲近,甚至……甚至这么贱的表现。我觉得他不可信任,我们要监视他。高士宝——”
高士宝在门外说:“属下在。”
元见进说:“宋楷为人捉摸不定,不知他到底是什么企图,马上安排人手监视他。”
高士宝:“属下明白。”
当晚听宋楷的弟弟宋迈来了。
“哥,你不是说给我的官职的吗?怎么这么久了也没有眉目。我这个候补县令什么时候能当上官啊。”
宋楷说:“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万圣神宫竣工了,就有机会了。而且我已经和夏国的兴国台牵上线了。”
宋迈大喜:“太好了,乱世中的人,要么成就功名大业,要么助他人成就大业。你我兄弟就是敲骨凿髓,也比不上赵国过去的那些功臣。可是如果我们能助夏国灭了他的赵国,我们的功劳将是无可相比的。大哥你说,我们怎么干。”
宋楷却骂道:“你懂什么!”宋迈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大哥的意思是……”宋楷说:“这件事固然是利益大,油水更大。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们办不到呢?如果灭了赵国之后呢?他们会容得下你我吗?”
宋迈说:“大哥的意思是现在就谋求一条后路?大哥真是神机妙算啊。那我们要怎么做呢?”
宋楷说:“这个简单。我们就要让赵国衰弱下去,又不能马上就让它完了。他亡国早了,我们兄弟就没有价值了,但是他始终没有事,我们又逃不过兴国台的杀手。你可明白了。”
宋迈点头,“大哥忧虑的是啊。既然如此,我们本就打算将祸水引向赵曚,不如卖个人情给他们,让他们灭了赵曚。”宋楷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宋迈,“你啊,动动脑筋。”
宋迈不明所以。
宋楷说:“你啊,仔细想想,夏国在什么地方,关中西凉,他们渡过黄河将粮草运往并州的晋阳、云中的大同府已经是极限了,可能再去打幽州吗?”
“他们连续作战,攻城略地,粮草要转运不下三千里,山川河流不计其数,除非这统兵的人是个傻子。有一处被人乘虚而入就会满盘皆输啊。”
宋迈恍然,“原来如此。”
宋楷说:“所以,我们要让那昏君相信,夏军的目标是幽州,这样他不用出一兵一卒,就可以除掉赵曚,还可以在事后北伐。那个时候夏军已经疲惫不堪,幽州也可以收服,这样,我们既对夏国有功,也不会葬送了赵国,两边我们都是功臣。”
“可是夏军一旦裹足不前,他一定会识破的。他是不够聪明,可是他也不蠢,一时没有看出来,不证明他一世也看不出。别忘了,他当初是如何杀伐决断除掉了赵洋的。所以,你绝对不能说漏了嘴。”
宋迈这才明白了其中原委,“我知道了。大哥,我这就回去了。”宋楷又嘱咐了几句,宋迈一溜烟跑回自己的住处了。
而元见进回到漳河居后,在自己的手下的杀手中挑选了一些武功好的,留下一些做自己的护卫,一些做漳河居和万花楼的保镖和伙计,将他们先行隐藏起来,这样他们的身份就不会轻易被识破,还可以在邺城组织刺客网络。
当然,密探就更多了。
这个犯人是个将近五旬的妇人,因为逼良为娼而被捕入狱,本来已经判了秋后问斩,但是元见进将她提了出来。因为他的青楼需要一个老鸨。
这个老女人叫黑嫂。看上去憨憨厚厚的,还有些干瘦,是一个皮肤黝黑的老婆子,总是挂着一幅既让人讨厌,又不招人狠的笑容,但是骨子里却是一个唯利是图的人贩子。
“见过三皇子殿下。”
元见进点了头,“叫你过来,知道是来做什么的吗?”
黑嫂说:“知道的,郭管家已经说过了,是来帮着殿下开青楼。殿下放心,这青楼的事我是熟得不能再熟了。”
元见进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这间青楼万花楼的事情,就全部都交给你去处理了。每个月我会抽取全部盈利的四成,剩下的都是你的。我安排的人你不能动,我要动用什么,做什么,你不能过问。明白了吗?”
黑嫂笑的茶壶开了盖,“知道,知道,殿下放心,连老婆子我这条命都是您的,还有什么舍不得的。”
元见进:“下去吧。”
这边元见进要的那个老鸨终于从长安“运”过来了。就在元见进还在为这些事而操心的时候,钟红莲实在是无聊,就拉着霍雯兰一起去狂街了。
在走出一间糕点店之后,钟红莲手上和嘴里全是糕点,霍雯兰更像是在陪小姐逛街,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就在她们路过以一条脏兮兮的巷子时,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哭声,她们循声望去,有一个女子混身脏兮兮的缩在墙角正在哭泣。
钟红莲走过去,“你在这里哭什么。”
“小姐,我已经三天没有吃过饭了。”她抬起头来,看着钟红莲,满脸菜色,虽然脏了些,但是那张脸还是很标致的。钟红莲和霍雯兰伸手搀起她,钟红莲心一软,“看你也很可怜,我收留你了。”
女子跟着钟红莲,回到漳河居。可是这个时候,元见进他们都在忙着给万花楼装潢,漳河居只有郭锐做主。钟红莲埋怨道:“小进进真是的,也不管人家。快去烧水洗澡,起灶做饭。”
吃过了饭,洗了澡,换了衣服,这个女孩子靓丽的身姿和脸蛋也就显露无疑了,从后堂一出来,店里的小二和客人们纷纷瞩目。
女子飘然下拜,“小女子闺名巧荣,拜谢恩人。”
钟红莲很厌恶那些人的眼神,拉着巧荣上楼了,霍雯兰也跟了上去。在钟红莲自己的房间里,三个人坐下来,钟红莲拉着巧荣的手,面对面,霍雯兰坐在她们旁边,问:“你是赵国人?”巧荣说:“正是。”
钟红莲问:“我看你也不像是乞丐,你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啊?”巧荣说:“因为两个昏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