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晋阳风云(下)
第七章 晋阳风云(下)

李存季,赵国晋阳留守,自从夏军东渡黄河,一路杀到晋阳城下以来,自己的兵马已经损失过半了,如今更是被围城多日,眼看城里的粮食所剩无几,而皇帝赵昶却始终不派援兵。李存季无奈之下,只能派兵冲出包围圈,去雁门关搬请救兵。

可是派出去的却人被元见震截杀了,现在还能有什么理由继续作战呢?

话说李存季只有三十几岁,算是年轻的将军,但他已经是从军十年,侍奉过三代皇帝的“老臣”了,可是此时对现在的皇帝的看法却是失望透顶。

李存季看着城外,将自己围得水泄不通的夏军,李存季心生投降的想法,这样下去不仅自己会做阶下囚,而且这晋阳城中残存的几千兵马,和十几万百姓不仅要面对一次又一次的攻城,死伤,甚至会被屠城。

虽然自己这个“三朝老臣”出城投降,会令自己一生的声名受损,但是能解救全城军民百姓,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李存季对自己身边剩下的几个校尉说:“现在已经要山穷水尽了,继续坚守也是无意义的。自从开战,我们就不断的向邺城求援,可是陛下却始终没有任何回信,也没有一兵一卒的援军。现在我们除了战死,突围,也只有投降这一条路了。”

“可是将军,晋阳是我赵国的龙兴之地,是我太祖皇帝君临天下的故都,太祖皇帝的陵寝至今还在城西,我们不能放弃这里啊。”

“是啊,将军,就算是山穷水尽了,我们也要再坚持下去。夏军十万之众集中于此,只需一击,烧毁他们的粮草,他们就会断粮的。从关中运粮根本来不及。”

李存季苦笑,“可是夏军的粮草集中在阳曲以西百里,那里重兵把守,这要我们如何烧粮草?只有陛下发兵才有可能,可是陛下发兵了吗?他已经不要这故都了,不要这晋阳了,不要太祖皇帝的陵寝了,甚至整个并州他都不要了,我们还要为他继续卖命吗?”

将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们愿意追随将军。”

李存季:“好,我们立刻派人去商议,投降一事。”

“投降?”元见进已经把师从举给他的护身符戴在身上,说:“这是好事啊,怎么一副苦脸呢?”

元见震说:“可是大哥说什么都要李存季答应他的条件,如果不行,就死活也不答应。我已经说过了,可是大哥还是不肯听。这下事大了。”

元见进微微一笑,这个元见震,又来被元见方训了,也难为他了。

元见震很可能是在父皇身边经历了很多磨练,才能年纪轻轻做了将军,而且还如此孔武有力。但是行军打仗之外的事他应该很少接触,所以才不懂这些人情世故,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哥如此的张狂。看来大哥是在母后身边被娇生惯养的结果。

元见震凑近了些,“三哥你发什么呆啊。”

元见进说:“没什么,只是在猜大哥提出了什么条件。”元见震哭笑不得的说:“三哥你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他要李存季从他的胯下爬过去,一共三遍。少一次都不行。”

元见进也苦着脸,“三次?这也……大哥他居然想得出来。这不是逼着李存季和我们拼命吗?他们如果要负隅顽抗,我们要死伤很多人才能夺取晋阳,而且这大军远征在外,国库怎么受得了啊。”

“谁说不是。”元见震说:“可是大哥就是不听,他是太子,是三军统帅,我能怎么办啊。哪个将军受得了这种羞辱,我看难免要血战了。”

元见进也无能为力,送元见震出去之后,看到师从举在军营四周布置法阵,用红绳串联铜钱,挂在军营四周的树上。元见进走过去,问:“真的有妖气?”

师从举说:“殿下虽然不会看妖气,但是有三元真气在,对这些妖魔邪祟之气还是有所感应的。应该是那个叫烈衣的女妖的妖气。虽然不强烈,但是不能大意。”

元见进环视四周,“我现在倒是不担心那个妖女,我倒是担心城里。知道这个消息的李存季会不会铤而走险。那只会让父皇更想改立太子,现在这个天下的局势,可不能自乱阵脚啊。”

师从举颇为惊异的看了看元见进,为什么这么像中了失魂咒之前的殿下。果然,性格和处事方式可以变,一个人的眼光和判断力是不会变的。

元见进说:“不管怎么样,应付那个烈衣的事情就交给你了。由你全权负责,其它的事都交给庆仑和高士宝吧。”

米子央不知什么时候突然跳了出来,眨着眼睛,“那殿下,我呢?”

元见进说:“专门保护钟红莲,还有,监视霍雯兰。虽然我相信霍雯兰,但是我对她身后的人不相信。一想到霍雯兰的那个尸骨奇兵就是她弟弟,我就毛骨悚然,可以把人调教成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可信。”

米子央难得认真的神情:“属下明白。”

晋阳城里,李存季从回来报告的士兵的口中听到,元见方居然要自己在他的胯下钻过三次,才肯接受他们投降的条件的时候,李存季咬着牙,“岂有此理……”

副将情绪更激动,“将军,这个元见方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们拼了吧!宁死也不能受这种侮辱啊。”

李存季低着头,说:“我们要兵没兵,要粮没粮,即使继续抵抗也是无能为力的。倒是还有一个办法。”

副将:“什么办法?”

李存季说:“冲出重围,如果我们能杀出去,我们就可以一路向北,只要到了雁门关我们算是逃出生天了。”副将迟疑的说:“可那里是少海王的地盘,陛下和他恩怨很深的。我们去那里真的不会被他嫉恨吗?”

“不会的。”李存季说:“我们都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他只会利用我们来对付陛下,而不会对我们不利。现在关键是保住我们的实力,晋阳已经守不住了,能保住什么就保住什么吧。”

副将:“那我们什么时候突围?”

李存季说:“明晚,除了军粮和马匹,能丢下的都丢下。”

“属下明白了。”

第二天入夜后,夏军的营地里都在为马上就可以进城而在庆祝,军营大多疏于防范。李存季率部悄悄打开城门,在夜色里缓慢而悄然无声的向雁门关进军。

晋阳的城楼上,烈衣背着琼琚镜,看着这支赵军在夜色里渐渐消失,“哦,他们人也这么聪明,挺会玩的。”

在离开晋阳十几里之后,李存季并不敢多作停留,命令全军加快脚步。在夜色的掩护下,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穿过夏军层层设防的地区,在几处夏军的营垒之间穿插过去。

上了大路之后,李存季从斥候的口中得知,这一带已经没有夏军的布防了,于是命令全军分为两队,骑兵走大路一路急行军,直奔雁门关,步兵沿着路边行进,而且是紧随其后,如果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迅速离开大路躲避。

就这样李存季的几千残兵居然就如此轻松的离开了晋阳,不仅走的神鬼不知,而且干净利落行动迅速。等到夏军发觉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在百里之外雁门关了。

第二天元见方派人进城,继续商谈投降的事,才发现晋阳城早已经人去城空,城里的赵军早已经不翼而飞了。派去的人连忙赶回来向元见方报告。

元见方勃然大怒,“什么?人没了?你们是干什么的?人去哪里了?难不成是飞了?去,给我找,方圆三百里都给我去找,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找出来!”

元见震站出来,“大哥,他们就这么走了也好,大哥你想想,我们不论是攻城还是接受他们投降,我们都要花费不少心思,甚至还要花费不少时间。现在他们自己走了,将一座大城就这么拱手相让,不是一件好事吗?”

“你懂个屁!”元见方气的在大帐里来回走,“你想想,我堂堂的太子,居然让这么一个小小的李存季从自己眼前逃掉了,我以后还怎么服众。我这个太子还怎么当?”

一旁的元见进心说:就算是不服还能有人把你的太子之位夺走不成,现在已经得了便宜,你完全可以向父皇复命邀功了,还不痛快,面子能当饭吃吗?

元见方是真的怒不可遏了,“我不管,一定要抓到他!十万大军都给我去找,去抓,去找,无论如何都要将他给我找到,我要亲自处死他!几千老弱残兵,居然能从我们十万大军的眼皮底下就这么逃掉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元见方气的脸通红,身体不断的随着呼吸而起伏。“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元见进说:“不知道出征之前,父皇是如何交代的。”

元见震说:“只是下旨命令我们夺取晋阳。而且还说攻占晋阳之后即刻班师,除此之外的事不要想,不要节外生枝。差不多就是这些了。”

“那就是了。”元见进说:“既然父皇已经有了明确的旨意,我们只需进城,安抚百姓,留下驻守的士兵,等接管的官员到了,然后班师就可以了。如果真的派兵找遍方圆三百里,那岂不是要将这场战争继续扩大吗?父皇责怪下来,我们谁能担待?”

元见震点头,“我们已经占了并州的中部,东南北三面可都是赵国的。东面是石门和真定,北面过了雁门就是云中,南面则是上党和野王,这可全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元见方说:“赵国又如何?他还能如何?我还真的怕他不成?你也说了,这并州我们已经占了当中,倒不如将整个并州都占了去。夺了并州,占据太行山的地势,虎视中原,谁与争锋?”

元见进说:“大哥想抗旨?”

元见方陡然语塞,强忍下来,说:“那你说怎么办,就这么放走李存季,让他将来和我大夏继续作对?那不是放虎归山吗?”

元见进说:“大哥稍安勿躁,你想想,开战至今,赵昶没有派过一兵一卒,连一粒粮食也送来,晋阳好好的一座大城,并州的州府,就这么丢了。这李存季忠心为国,却落得连夜逃离,像是个丧家之犬,他的心里会是什么滋味?是失望,他就算对赵国还有希望,对赵昶却是一定失望了。他还会继续为昏君尽忠吗?”

这元见方转念一想,“也对啊。这换成是谁也不会在相信赵昶了,说不定还真的骂他是昏君呢。那就不能也不会对赵国尽忠了啊,哈哈。”

元见方这么一想倒是很开心,也不去责备他人了,把军务交给元见震之后,就打发众人离开,而他躺在中军帐的大床上呼呼大睡去了。

太子元见方只是把事情吩咐给元见震而已,而自己去睡觉了,所以剩下的事情就全部都交给元见震处理了。安排人员,准备进城。元见进不懂军队里的事,也无从插手,也就只能干看着。

太阳下山,大军接管晋阳的事情已经全部办妥了,而元见方现在还没醒呢。

元见进坐在自己的帐篷里,看着眼前的油灯,“我看我这个大哥除了是太子,什么也不是。如果没有四弟在这不知道会怎么样。通过这几天的观察,我发现,虽然大哥名义上是三军统帅,但是实际上在管事的却是四弟。”

“他还不到二十岁,不仅武艺高强,膂力过人,还有一件火禽战甲,在战场上无往不利。除了不太会看脸色,不太懂人情世故之外,几乎是完美的将军。”

师从举说:“确实如此,如果不是太子,如果皇后不宠爱他,他真的是所有皇子中最没用的一个。”

米子央坐在元见进的床上,正在玉体横陈,“这种话也就是在这里说说,如果是在外面,早就被问罪了。”

师从举冷哼,“除了督检使大人和居士,谁敢问我们的罪。”

元见进问:“红莲和雯兰呢?”

“出去了。”米子央说:“说是这里太闷了,出去散散心。”

元见进说:“把她们叫回来,我们准备走了。这地方实在是没意思,我们还要去邺城呢。”

钟红莲和霍雯兰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而高士宝,师从举,庆仑和米子央都已经将行礼收拾的差不多了。

钟红莲见他们已经在收拾行礼了,就问:“这是做什么,这就走了吗?”

元见进说:“是啊,大军就要班师回朝了,这地方已经没有事了。我们还要留在这里吗?你不会不知道我们这次来做什么的吧。”

霍雯兰说:“要去什么地方吗?”

钟红莲说:“是邺城啊,我们这次名义上是押运粮草,实际上是借这个机会去邺城。很刺激的!”

元见进注意到这两个人手拉着手,钟红莲和霍雯兰什么时候这么好了,难不成她们已经是闺中密友了?钟红莲不好说,但是霍雯兰应该不会吧。

何况还有那件事,看来她只是有所怀疑,而没有发现,我都不知道怎么和钟红莲说。除非我不想和钟红莲成亲,除非我想和那个老妖婆皇后撕破脸,除非我羽翼未丰而且疯了。

元见进说:“所以我们要走。而且最后快点走,我开始有不好的预感了。这地方我们要尽快离开。”

钟红莲问:“有什么问题吗?”

霍雯兰看了师从举一眼,“有妖气。对吧?”

师从举冷哼,“不过还不算难对付。但是安全起见,也要小心才好,尤其是我们还有重要任务,更加不能掉以轻心。”

钟红莲撅着嘴,“那要不要和太子和四皇子他们说一声?”

元见进和所有人异口同声:“绝对不能!”

钟红莲看看他们,“为什么?”

元见进笑了笑:“我怎么知道,反正我觉得不行。你的行礼也收拾好了。你和霍雯兰马上去准备车,无论如何我们今夜就走。”

钟红莲撇着嘴,“不说就不说。”说完就扭头走了。

霍雯兰问:“不就是要秘密行事吗?真的不告诉她?”元见进叹了一口气,“我也不想,可是一想到红莲和大哥的性格,一定会坏事。就算不会坏事,也会让赵国的同行察觉到。所以瞒着她也许会好很多。何况我的感觉是越来越真切了,尤其是那个。”

就这样,元见进他们一行不告而辞,趁着夜色上路了。

夜色中,烈衣背着琼琚镜,在夏军的营地里摸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元见进他们,正挠着头发,左顾右盼,“真是出了鬼了,几个大活人,怎么就找不到人呢?姑奶奶怎么说也是一介女妖,居然找不到一个大活人,真是……真是……气死我了!”

烈衣想了又想,“该不会是跑了吧,这些人,怎么这样,就不会好好的等人家。再往前就是那家伙的地盘了,这不是添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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