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几天了,天山谷那些妖精连一点迹象都没有,不管是因为什么,现在是难得的机会,是时候把温不在这根钉子拔掉。现在他在山上呆着,可一旦战事缓和,他回来了,又和赵暄联手,赵国只要有一点机会,是有可能重新崛起了。
至少要将这一文一武中的一个除掉。元见进并不想杀他,但也要泼点脏水给温不在,让他永远被逐出朝堂。所以元见进又一次去拜访宋楷。
虽然之前宋楷派人来请,可元见进因为在等天山谷的消息而没去,这次既是商量也是去请罪的。所以还带上了一些礼物,在门前以元殿的身份报上姓名后,元见进就堂而皇之的走了进去。
宋楷亲自出来迎接,并收下了礼物,还一口一个贤弟。
元见进入座后,说:“之前您亲自派人来请我,因为一点事情而没有来,我可是来登门谢罪的啊。”
宋楷说:“哪里话。我们可是兄弟啊。对了,三殿下那里,究竟是怎么考虑的,为什么这个时候议和,如今的大梁已经和空城没有区别,两面受敌不说,更是没有兵可以用了。”
元见进当然不能说怕被人趁虚而入,就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看起来赵国是没有存在的可能了,但是事实上呢?一个倍受排挤的大将温不在,振臂一呼居然就有八千人和他一起出征;一个临淄王赵暄,私自募集兵马却不受任何惩罚,这算什么?”
宋楷若有所思的说:“你的意思是说,赵国仍然有能力坚持下去?可那样做的话岂不是玉石俱焚吗?”
元见进说:“大人你不会,但他们会啊。”
宋楷似乎是明白了,“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即使咱们攻克大梁,他们也能夺回去。而且,会给我们迎头痛击。那就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这点底气也耗尽才行。”
元见进说:“那就要利用现在正在和谈的机会,制造一点温不在想要谋反的证据。”
宋楷问:“那赵暄呢?”
元见进说:“他还不急,一方面他伤势未愈,再说燕凌霜护着他也没有机会。先除掉温不在也是一样的。等和谈有了结果,夏军撤退了,他温不在的结局也就注定了。”
宋楷说:“那就要拿点真货出来,不然赵昶是不会上当的。”
元见进问:“真货?什么意思,不是栽赃吗?”
宋楷说:“这就叫虚实难辨,一方面我们造谣栽赃,另一方面也要用货真价实的证据。他温不在私下里肯定没少发牢骚,只要有人证,只要有几个人证,那就不一样了。当真的和假的都差不多的时候,你还能辨别吗?尤其是他们都混在一起的时候。”
元见进说:“那就好办了,假的我来,真的你来。”宋楷同意了。两人又商量了一下,元见进就告辞了。
宋楷又叫来他弟弟宋迈,宋迈虽然有心退出,但宋楷开导了他一番,宋迈发现宋楷说得对,他现在已经深陷这场较量之中,不把温不在和赵暄除掉,他也无法安然抽身而去。所以宋迈又义无反顾的加入了。
接着,宋楷和元见进开始准备,元见进派人制造假证据,收买对温不在不满,或是想投靠他们的小官,对温不在的“谋反之心”口诛笔伐。
另一边的宋楷则将温不在之前遭到不公待遇后的牢骚,埋怨都作为证据,将听过或是听说过的人都当作证人,大肆散布出去。
同时他们还收买宫里的人,在赵昶耳边吹风。赵昶本来就是病急乱投医,不得不启用温不在,而如今可能会重新获得喘息的机会,那也就不必重用温不在了。何况现在还有这个传闻。
赵昶虽然对赵暄和温不在多有猜疑,但现在是多事之秋,还用得到他们,也不能太张扬,赵昶就让人去查查事情的真假。可回来禀报的人也只是说现在朝野上下很多人都这么说,却没有任何证据。
赵昶问:“很多人都传这个吗?”
“回禀陛下,是的。但那些人都是些小官,人微言轻,也没有别的证据,所以小人没有采信。”
赵昶又问:“没有高官传这个消息吗?”
“回禀陛下,这个小人就不得而知了。那些达官显贵对这件事大多都躲不及呢。”
赵昶挥手让他退下了。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说:“奇怪,温不在堂堂大将军,就算有什么不满,说出去让人知道,也不会只是些小人物听到啊。高官都躲着,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知道什么?”
经历过赵洋乱政的赵昶,对臣下一向猜疑,只是平时都不显现出来而已。如今国土锐减,国力消耗殆尽,民怨很深,朝中缺文臣,军中缺武将,不用则乱,用之则疑,赵昶的日子看似悠哉,其实并不好过。
思来想去,赵昶是越想越怕,越怕就越胡乱猜测,最后没有办法,只能派人多加监视而已。尤其是温不在和赵暄,当然,也不排除宋楷和钟离典。而且还要弄清楚,元见进是个什么态度,于是赵昶派人去传唤“元殿”进宫,试探一下。
元见进自然乐意去煽风点火,就跟着来人去了万圣神宫。自从元见进得到了赵国的盐铁经营权,又经常从南方采购丝绸珍宝进献给赵昶,就在宫里埋下了不少耳目,如果不是赵国无暇他顾了,元见进还能从中捞取不少好处。
跟着太监进了偏殿,元见进就遵守礼节下拜,赵昶说不用拘礼,还赐座。元见进入座后,赵昶就说:“你家殿下最近在大梁没少杀人啊,前不久朕还听闻你们杀了朕不少臣僚。辛苦了。”
元见进说:“陛下身边有奸臣,诬陷我家殿下,那些人可不是兴国台做的,望陛下明鉴。”
“明鉴?”赵昶说:“如今两国还在和谈,朕是一再退让,你们却得寸进尺,两年来连连进犯,未免太贪婪无耻了吧。”
元见进说:“难道陛下不想一统天下吗?既然如此,又何必用这个理由互相指责呢?”
赵昶说:“朕就明说了,最近你们又在做什么?是不是又想杀人了?就看不得朕身边有人辅佐吗?”
元见进说:“如果那人真是好人,能帮助赵国,当然就要杀,但如果那人不仅不能帮助赵国,反而是败亡赵国的关键,我们不但不会杀,还要派人保护他呢。陛下,就这一点,赵暄绝不能死。”
赵昶冷笑道:“可朕看,最想杀他的,莫过于你们兴国台,现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想借刀杀人?让朕杀他?”
元见进说:“杀与不杀都是陛下的事,现在两国如果真能停战,又为什么不去办呢?我听说是温不在主张和谈的,但是他又在什么地方呢?陛下可知道?”
赵昶摇头,“不知道。”
元见进说:“如果温不在真的没有粮食,现在恐怕早就饿死了。如果温不在还活着,那就是欺君,如果饿死了,那就是忠臣。陛下更希望是哪一种?”
赵昶苦笑,就是忠臣如果死了又能有什么用,如果活着却是个奸臣,那活着又有什么用?这话让他说的,伶牙俐齿啊。
赵昶问:“那你说,朕应该怎么办?”
元见进说:“难道陛下都没有办法鉴别自己的大臣吗?温不在和赵暄,钟离典和宋楷、宋迈,他们明显分成两派,究竟谁是忠臣,谁是奸臣,陛下作为一个皇帝都没有办法看清楚,和我家皇帝一比,差距就拉开了。这就是为什么赵国一再战败的原因。”
赵昶阴着脸,“你接着说。”
元见进说:“其实也简单,任何人做任何事都会有目的,都会有人知道,绝对不会存在无人知晓的事。陛下只要仔细调查,认真取证,一定会有所发现的,这比听别人说却不去查要稳妥的多。”
赵昶想了想,他说得对,就赏了元见进一件锦袍,然后派人继续去查,查温不在,查赵暄。
结果不查还好,一查全是元见进和宋楷他们制造的流言,有真有假,负责查这件事的人根本就无法证实真伪,只能一股脑的都堆在赵昶面前。
赵昶也无法判断了,虽然不知道这些说的是真是假,但可以断定一点,他们确实在瞒着自己做很多事,很多都是律法所不能容忍的。比如私自募集军队,还有豢养门客甚至刺客也有,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无人可用,早就下狱了。
赵昶虽然已经决定,一定要处理这两个人,但是前方和谈的进展尚不清楚,这个时候除掉他们两个,可能会自毁长城。
深知这个道理的元见进立刻派人送信去长安,督促他们尽快达成和谈。长安那边同意了。
这个时候,和谈已经有了眉目,夏国只要赵国割让两个县,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条件了。同时,李定封的军队开始后退,一路退回到南阳。
赵昶大喜过望。亲自在皇宫接见了夏国的使者,还赏了他两颗珍珠。
听说这个消息的赵曚一气之下得了胃病,只能退兵。
而赵昶就不一样了,赵曚退兵了,夏军退兵了,现在自己安全了,可以解除温不在的兵权了。于是下令招温不在回京。
可宋楷不会让温不在回来的。他早就准备好了,收买了传令的人,那个人根本就是出城转了一圈住了一夜,然后回去说已经告知温不在了。而实际上,他连温不在的面都没见到。
同时,宋楷还联合元见进,希望元见进派人彻底封锁温不在的消息,让他连两国已经议和的消息都听不到,最好活活饿死在山里。
元见进同意了,派人去温不在困守的山下,封锁消息。可怜温不在就带着几千伤兵和老兵,在山里一天天的熬着。
等了几天,赵昶还等不到人,就一再派人去催促,赵昶派一个,宋楷就收买一个。结果是赵昶越来越不耐烦,赵暄得知这件事,知道是宋楷在做文章,就派自己的亲信去找温不在。
这个举动被元见进知道了,元见进就派高士宝截留此人,然后将这个人捆起来,装进袋子里,趁着天黑扔在临淄王府门外。还附带一封信,劝他好好养伤。
赵暄看到这封信之后,他明白了,温不在是在劫难逃了。
燕凌霜说:“王爷,千万保重啊。”
赵暄却说:“温将军劫数难逃,我就是保重了又有什么用?元见进啊元见进,想不到你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燕凌霜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帮将军脱困,我有几个亲信,也许他们有办法见到将军。剩下的,我自有办法。”
赵暄说:“抗旨是大罪,就算皇兄能饶他一条命,宋楷、钟离典还有元见进会放过他吗?除非……”
燕凌霜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只要这么办,将军就能保住一条性命。王爷不会看不出,大梁已经保不住了,我们要尽快想办法撤离此地。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留住赵国的国祚。”
赵暄却摇头,“晋阳丢了,邺城危险了,大梁也快了,我们还能去哪里?临淄?彭城?如果这里保不住,那逃到哪里都是一样的。就这么办吧,也许还有机会也说不定。”
燕凌霜拿出手帕,帮赵暄擦了擦嘴角,然后就去安排了。
元见进收到消息,赵暄虽然不再出手了,但元见进知道,赵暄不会放手不管的。但却完全不知道他们还会怎么做,只能通知看死温不在的手下,要小心。
这天,宋楷非常高兴,一方面是他新造的府邸落成,另一方面是温不在在劫难逃,于是他请宋迈、钟离典和元见进赴宴。可天气又转热了,这让钟离典很不舒服。
他当然不舒服,头上一个太阳,怀里一把寒锐剑。
元见进一边左顾右盼,一边盯着他怀里的剑,“大人,这府邸虽然是日夜赶工完成的,但是看得出,花了不少心思啊。”
宋楷说:“那是自然,谁会嫌弃自己的家不够豪华呢,再说,也不能随意安置啊。”
元见进说:“花费也不少吧。”
宋迈说:“大哥就是有本事,我那伙人,就知道偷懒,这都多长时间了,连个门都没弄好,看看这里,俨然比之前那个还好。新盖的比我那个翻新的还快,还好。就这一点,花再多的钱都不亏。”
元见进说:“言归正传。现在温不在还在我们的监视之下,但是我听说燕凌霜也卷入了。但是我不知道她会怎么做。我们要小心,她可能会把两国停战议和的消息送给温不在。”
钟离典不屑的说:“哼,赵昶的使者,赵暄的亲信都上不去,一个女人会有办法?真要让燕凌霜得逞了,你们兴国台的脸面放哪里啊?”
元见进却说:“你如果小看燕凌霜,才会真的吃亏。你以为她能在赵暄身边这么多年,是靠长相吗?”
宋楷点头,“元殿贤弟说得对,还是小心为妙,毕竟我们都不想这么多努力付之东流。”
钟离典握住寒锐剑,“那就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