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流星

星星真好看啊，果然是在山里才能看得到，平日不管等到几点，看到的就只有霓虹灯。啊……好像看到流星了，是我的幻觉吗？总觉得天空有点模糊了。要快点……快点许愿了，不然就没有了……

要许个什么愿望呢？要鱼乔回来？还是要鱼路醒过来？还是要鱼安平安无事？还是……要有人来救我……

跌下来的断崖，好像还挺高的。晚上的山林里，会不会出现野兽什么的呢？好像有点冷，想把旁边的枯叶拿来盖在身上，手指却什么知觉都没有。

幸亏下面有很多枯叶，摔下来的时候也不怎么疼。

一阵风把树上的叶子都吹的掉下来，盖在我身上。是刚刚的许愿成功了吗？但是好像有点多，整个身体马上就要被盖住了，但是却丝毫没有暖和起来……

突然想起来，在跌下来的一瞬间，洛丁丁第一反应是去拉鱼安……不是我……为什么呢……

好像有点难过的样子，虽然知道他总是挂在嘴边的喜欢我不是真的，也不是说他先救鱼安是不对的，就是……就是……有点难过……

我还真是卑劣啊……没有先救我就这样沮丧、不舒服，如果鱼安出什么事，我要怎么跟鱼叔叔和鱼阿姨交代呢，况且还有我跟着。好像……又是我的原因……我是这个家的克星吗？

好像越来越冷了……好像当初在那个小树林里一样，如果鱼叔叔没有来救我，那该有多好……

流星落下来了吗？好像没注意看啊……是落到附近了吗？好像还亮着，这是一颗多大的流星啊，都落下来了还发着光。明天会不会电视里会不会报导，罕见流星坠落凤凰山，砸死一名女性游客……呵呵呵……

“鱼乐……”

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是幻觉吗？还是鱼叔叔来了？也许我该睡一下了，明天早上起来去找鱼安。

“鱼乐……你在哪儿？听到的话应一声……鱼乐……”好像真的有人在叫我，是……是水生的声音……水生来找我了……

“在这里……水生……我在这里”我发现一件很悲剧的事情，我的声音小的只有我自己能听到。

水生的叫喊声已经渐行渐远了，真的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悲剧的了。

“水生，赌五毛钱你能发现我在这里，呵呵……”估计是赌注太小了，没人跟我赌。

水生的声音已经听不到了，应该是已经走远了吧！突然一个冰凉的东西落到我脸上，滚到脖子里，什么东西？

“你赢了，给你的五毛钱。”

“就不能是纸币吗？硬币我总是会不见……”眼泪突然流出来了，是鱼叔叔派你来的吗？

“放在手里就不会不见了。”

“那多麻烦啊……”

“没事了，别哭了，我背你回去，帮我拿着手电筒。”

“天这么黑，要是我们在一起摔一次，我估计就要死了。”

“不会的。”

“嗯。”

水生背着我，我帮他拿着手电筒，我们从旁边的林子里穿了出去。路上我问水生怎么会出来找我，他说没看到回去有点担心。我又问他怎么发现窝在那里的，树叶把我埋的就只有脑袋在外面了。水生说听到我的声音了，虽然很小，但是还是听到了。你耳朵还真是灵敏，我说他。

“鱼安和洛丁丁回去没有？”

“没有。”

“那我必须得去找他们了。”

“就你这样？”

“……”

“先送你回去找附近的医院看一下，我等下再回来找他们。”

“那辛苦你了。”

“嗯。”

水生送我到医院，医生说只是轻微脑震荡。水生确定我没有大碍之后，就去找鱼安和洛丁丁了。我让他路上小心，他点了点头就出去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水生一脸疲惫的坐在旁边的凳子上靠着墙睡着了。水生回来了的话，那鱼安和洛丁丁应该也回来了吧。给水生盖了条毯子，就出门打电话给鱼安。

刚出门却发现鱼安坐在病房外的长凳上，看样子很憔悴，头发上还粘着枯叶。

“你没事吧？”

“嗯。”

“那就好了，洛丁丁呢？”

鱼安不说话，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洛丁丁不会真的曝尸荒野了吧！在我的追问下，鱼安才说洛丁丁在重症监护室。

“你揍他了？”

鱼安摇摇头。

“那是怎么回事？”

鱼安又不说话了。

去跟护士问了，洛丁丁的病房。护士说病人还在危险期，现在还不能进去看望。我隔着玻璃，看着洛丁丁，这场景是再熟悉不过了，透露着绝望的气息……

突然觉得很害怕，洛丁丁……你不会死吧……

眼泪突然决堤……

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为这个家伙哭！明明就最讨厌他了！为什么会这样害怕！我到底是怎么了？真是受够了这种事情了！

鱼安看着我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不再像从前那样冷冽。

平静下来后，跟鱼安一起坐在走廊的长凳上，我们都没有说话。静的让人心里更害怕，但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家伙……为什么要救我？”鱼安开口说道。

“谁知道呢？从来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说。

“你为什么哭呢？”

“不知道……”

“你喜欢他？”

“不喜欢，很讨厌，很怨恨！”

“那又为什么会哭？”

“不知道……”

“不明白，这太奇怪了。”

“是，很奇怪。”

跟鱼安词不搭调的聊了一会儿，水生跑出来了，看到我还在，舒了一口气。我问他沈逸川去哪儿了，他说大概还在山上找鱼安吧，手机没带，也没办法通知他。我忍不住笑，让他找去，不要告诉他！水生点点头。

鱼安问沈逸川为什么要去找她，我说那家伙脑袋锈逗了，喜欢你，所以才去山上找你。喜欢我就是脑袋锈逗了？鱼安反问我。不是不是，是那家伙本来就是人来疯，看到什么就是什么，我连忙解释到。

“喜欢……是什么？”鱼安问我，我却没办法回答，只是前所未有的觉得她很可怜，除了讨厌就不知道别的感情了。以前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喜欢是想每天看到对方，想跟对方一起说早安，想跟对方一起吃饭，想跟对方一起散步，想跟对方分享每天开心的不开心的事，想听到对方的心跳，想在对方眼里看到自己，想站在对方胸口第二颗扣子的位置！”水生突然说话了，听到这样的言辞从他嘴里说出来，我觉得不可思议。那样安静的少年，怎么会把自己的感情外漏给别人知道？怎么会把自己的心情说给别人听？

还是人……都是在潜移默化的慢慢改变，只是旁人无从发现而已……

第五节阳光精灵

在病床上躺了很久，腰酸背痛的。我觉得自己都没事儿了，可以出院了了，但是水生坚持让我再检查一遍，确定真的没问题后才能走出院。我笑着说水生真是跟我鱼阿姨一样，水生不理会我。

沈逸川那个笨蛋一跑回来就去找鱼安，确定鱼安没事儿之后，直接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呼呼大睡起来。总是笑他秀逗人来疯，或许沈逸川的感情才是最单纯的……

听到敲门声，扭过头朝门口看去，居然是沫薇！我一时间震惊的不知该做何反应？沫薇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她找到鱼乔了吗？这一年多的时间是怎么过的……所以的疑问在我脑中像炸开了锅一样，明明想迫不及待的知道，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沫薇却显得很平静，脸上有些疲惫的神色，脸色有点苍白，有明显的黑眼圈。她走到我面前，拉开椅子坐下。

“那么久不见，没想到一见面就在医院这种地方，真是不吉利。”

“你……”

“不用急，我会慢慢告诉你。我来这里已经三天，比你们先到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

“水生告诉我的。”

“你们见过面了？”我突然感觉心跳漏了一拍，水生等的人终于回来了，也见过面了，那水生是怎么样的想法？会不会就此离开？一团乱……

“嗯，昨天下午。”昨天下午？是我们上山去的时候？

“那……你们……是怎么……”我该怎么问呢？有点不知道该问什么但是又想知道的感觉。

“也没说什么，重要的话还没来得及说。我曾经以为，就算这世界变了，只有水生，只有他不会变，会一直在原地等着我。但是我好像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或者说……太低估你的吸引力了。”沫薇的表情有点不太好看，好像对面的我是仇敌一样。

“这话是什么意思？水生一直在等你！从来没有放弃过！一直在等着你回来！”有些莫名其妙的怒火在蔓延。

“呵呵，是吗？也许你认为是这样，我也认为是这样，但事实上却不是这样，水生——变了。”

“哪里变了？”

“昨天下午，我们见面了，我跟他说如果还想带我回青铜巷，晚上就还到这里来。我等了一晚上，他没来……为什么呢？呵呵，因为他去找你了！这真是讽刺啊……”

“水生他只是……只是……”我想替水生辩解些什么，却无从下口。

“只是什么？只是他已经觉得你比我重要了！只是他已经在等待的途中喜欢上你了！只是你又一次抢走了我的归属地！”

“我……”

“你还想说什么？难道不是吗？”

“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无法可说，水生对你的感情是不容置疑的。”

“你总是这样，不停的替别人辩解，好像自己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谅解，像圣母一样，所以我才讨厌你，从以前到现在都是！”沫薇的表情有些狰狞。

“我们不是朋友吗？”

“朋友？哼，什么朋友？只不过想把你当做跳板接近鱼乔而已，却发现这块跳板是我始终跨不过的障碍。鱼乔离开，那也就不需要踏板了，我去找他，原以为会靠近他一些，却没想到离得更远了，或者说我从来都没靠近过。好吧，那就算了吧，就这样吧，喜欢的追求不到，那就停下在在喜欢我的地方休息一下吧……但是却连最后的地方都被你侵占了，这还算是什么朋友？”

“你先冷静一下，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意……”

“我很冷静！”沫薇打断我的话。“看吧，就是你总是这样，所以我才讨厌你。”

“是这样吗……”也许这个性格是应该改一下了，不然身边的人会越来越少了。

“就是这样！我一直在想啊，你为什么不死在山上呢？居然还活着被水生背回来，真是太让人火大了！”

“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沫薇。”

“是啊！就是这样想的，想你死！”沫薇突然站起来，从包里拿出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沫薇，我一直是很珍惜你这个朋友的，我也在努力帮你接近鱼乔。天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啊，还能一点一点的努力，一点一点的靠近自己喜欢的人。我却连努力的资格都被剥夺了，已经再也无法跟他站在一起了，我们之间的距离何止是万丈深渊呢……”

“但是你已经扎根在他心里了！这样还不够吗！拔不出来我认输！我放弃！但是你为什么连水生都要抢走！为什么！”沫薇尖叫着挥舞着手里的刀子。

“有时候把一个人或一份感情看得太过重要，就会蒙蔽自己的双眼，让自己看不清真相。水生比任何人都喜欢你，你虽然回来了，却看不到，是不是有一点悲哀呢……”我叹气的看着窗外，阳光正好。

“你不怕我真的会杀了你？”

“怕啊……但是我更怕你会弄伤自己，你不一定打得过我。”回过头，淡定的看着红了眼的沫薇。

病房里只有我这个病床是有人的，其他床位都是空的。不知道该庆幸还是默哀，如果真的打起来，双方肯定都会受伤。

沫薇的情绪更激动了，通红的双眼一直瞪着我，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好像随时会冲过来一样。

“沫薇，住手。”水生站在门口。

“你说，你要她还是要我！你说！你说啊！”

“把刀子放下。”水生平静的说。

“你要她还是要我！你要她还是要我！”沫薇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直到水生夺过她手里的刀子，并打了她一巴掌，她才瘫坐在地上安静下来。

“我先送她回去，你好好休息。”

“嗯。”

看着水生抱起沫薇离开，我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希望沫薇冷静下来之后，能好好想清楚，不要再次辜负了水生的心意。

突然觉得头有点痛，事项的事情太多了吗？我果然应该好好睡一觉，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要再想了。

睡着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里鱼乔鱼路和我还有洛丁丁一起吵闹的走在一条路上，慢慢的鱼路不见了，再慢慢的鱼乔也不见了，我想伸手去抓住他们，但是一转眼他们就不见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洛丁丁跑过来嘲笑着我软弱的时候，也在慢慢消失。我想伸手去抓，但是又不敢，只是看着洛丁丁带着嘲笑渐渐消失……这次是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在那座叫做童年的城堡里。

惊醒后，眼睛干涩刺痛，愣愣的盯着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才发现鱼安坐在旁边，她问我在干什么，我说刚刚做了一个梦而已。她说洛丁丁已经脱离危险期了，转入普通病房可以探望了。我说知道了，鱼安问我不去看一下他吗？我摇摇头，说不用了。

鱼安说只是来通知我一下，其他的没什么事儿了，然后就离开了。

就知道洛丁丁那个祸害不会那么容易死的，不然怎么继续危害人间呢？连阎王爷都不愿意收他，洛丁丁你还真够混蛋的，呵呵……

鱼安离开后，沈逸川过来闹腾了一下，真是神烦这货！

“给主子请安，不知主子身体是否好些了。奴才得知此事后，甚是惶恐，日也不能安睡，食不下咽……”

“说人话！”

“你怎么还没死啊！”

“滚！”居然敢诅咒我。

“我还想着能某朝篡位呢！”

“呵呵，不好意思，你没机会！”

“好吧！话说……你是不是跟水生哥哥有一腿啊，你都没见着他那着急的样子啊，跟热锅上的臭虫似的，生怕你有事儿！”

“那你干嘛去了？去山上梦游去了？还日不能安睡，也不知道是谁睡到现在才起床！食不下咽，我明明都闻到了你身上的烤肉味儿！死没良心的！”

“不要岔开话题嘛……你跟水生哥哥是不是有一腿啊？”

“有你个头！他喜欢的人已经回来了，估计以后不会在店里了，需要重新找人啊……”要去哪儿才能找到服务态度这么好，又这么勤快，还这么便宜的服务生啊……

“他喜欢的人？但是水生哥哥不是喜欢你的么？”

“你想多了，没事儿别在这里八卦了！跪安吧，哀家身子乏了，要休息了。”

“嗻，奴才告退！”

真是受不了……

再俾人眼里，我跟水生是那样的关系吗？是不是表现的太过亲密了，所以才让沫薇误会的。我觉得距离已经够远了，跟对待沈逸川是一样的啊，为什么还是会产生这样的误会呢？不明白……

晚上水生回来，我问他沫薇怎么样了，他说已经平静下来了。

“她没有再做什么傻事吧？”

“没有，送她回去的时候已经睡着了。”

“那就好，她都已经回来了，好好陪陪她，别再让她胡思乱想误会了。”

“误会什么？”

“误会你喜欢我……”

“如果我说是真的呢？”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我震惊的不能自已，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是沉默沉默沉默……

沉默过后，水生说让我好好休息，然后就出去了。

如果我说是真的呢……如果……这个词真是让人难以解释，也同样很残忍，让人抱着希望无法释怀，最后确实绝望……例如，如果当初鱼路没有出事，例如如果鱼乔没有走……都只是如果，如果而已……

半夜一个陌生的号码打过来，我接了之后半天没声音，正打算挂了，一个压抑的哭泣声从手机对面传来，我知道是沫薇，所以没有挂。

“求你……把水生还给我……好吗……我不想一个人……”

“他从来不是我的。”

“追鱼乔我已经太累了，需要找一个地方休息……求你……”

“你好好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求求你……”

把电话挂了之后便再无法入睡，都是可怜人，谁又能求谁呢……

洛丁丁还没醒，我每天都会去看一眼。鱼安因为还要参加学校的其他活动，就没有天天来看洛丁丁了。

不知道是不是躺在床上太久了，我感觉双腿已经有点不听使唤了，果然还是要下床走一走。

楼下草坪上的小孩子玩的正开心，旁边的病人们也扎堆在一起聊天，丝毫没有病房内死气沉沉的样子。

我打算去楼下走一走，刚走两步就开始腿软了，我觉得应该只是运动量不足，就没放在心上。刚下了两步台阶，就突然力气好像被抽干了一样，一下子头重脚轻的栽了下去，这次估计死定了……

“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就是休息太多了，所以才会全身无力。”

“要出去就跟我说一下，我扶你。”

“我还没有那么虚弱。”

“那这又怎么解释？”

“你来了这里之后好好像话变多了……”

“有些话如果不说，在意外来临之后，就再也没办法说了。”

“水生……你能不能回去？跟沫薇回到青铜巷，回到那个还没有遇到我的十字路口，不要回头，就这样离开……”我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连我自己都知道我没有立场说这样的话，但却还是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