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生日

窗外的候鸟已经开始往北方飞了，天气也慢慢开始变暖了。新的一年，或许会是个好的开始。

好像快到沈逸川的生日了，也不是特意去记的。只是当初他来的时候，问这店是什么时候开的，我说了日期，他说很巧的跟他生日同一天，也就这么无意的记下了。

毕竟他也来了这么久了，送一个像样的生日礼物是应该的吧。趁着下午客人不多，我说出去一下。

“真是的，你又偷懒！”沈逸川抱怨着。

“你别偷懒就行了！不然扣你工资！”我说。

“黄世仁！周扒皮！葛朗台！”

“随你怎么说。”

在大街上晃了半天，路边的精品店几乎都逛完了，还是没找到合适的礼物。干脆回去问他需要什么好了！不行，这样他肯定会不正经的说他需要涨工资。

逛了很久，都没有找到适合沈逸川的礼物，打算去对面的街区再看看。在转角的时候，突然撞到一个女孩子，我们都忙着跟对方道歉。抬头时我才发现，她是沫薇……

在我叫出她的名字之前，她就逃走了。为什么看到我要逃走？沫薇，你找到鱼乔了吗？还是没有找到？既然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去找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能追上沫薇，也没有买到合适的礼物。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诉水生，沫薇回来的事情。

在空手而归之后，回到店里，沈逸川摆着张臭脸给我看。我说你别这表情了，别吓到客人了，他碎碎念的去干活儿了。水生还是那样安静，只是偶尔会对沈逸川的玩笑话表一下态，其他地方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妥。

安静的人真讨厌，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不知道他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想关心，都无从下手。

一边想事情一边煮咖啡，这好像已经是我的习惯了，从那浓郁的香气里有可能会找答案。

倒了一杯咖啡递给水生，他奇怪的看着我，好像再说，已经那么久没给过他咖啡了，为什么现在又要给？水生还是没接过，果然，咖啡能告诉我答案。

“沈逸川的生日快到了，他蛮喜欢喝咖啡的，这是找了很久的新品种，所以想把这个当礼物送给他。只是想让你想尝一下，却忘记了你不喝咖啡，不好意思……”

“嗯。”

“都在一起共事那么久了，你最起码也要表示表示啊！”

“我从来没送过礼物。”

“我相信。”

“那要送什么？”

“自己想。”

“嗯。”

“喂……如果沫薇回来的话，你会怎么办？我只是说如果……”我趴在吧台上，不想看水生的表情。

“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说了只是如果，是个假设性的问题，你也可以不用回答。”

又是一片沉默。

在沈逸川生日的当天晚上，把店里布置了一下。为了给他一个惊喜，我们一起骗他。打电话骗沈逸川说店里的材料少了，让他过来看一下是怎么回事。沈逸川挂了电话就急匆匆的赶过来，一进门我一个蛋糕砸在他脸上，哈哈，总算报仇了！

沈逸川突然哭了出来，我吓一跳，还以为玩太过火了，连忙跟他道歉。他哭完之后说离开家之后就没人给他过过生日了，他太感动了，把眼泪和鼻涕都抹在我的衣服上……再砸！

水生意外的很配合，没有提前走，而是跟我们一起疯到很晚。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让人忘记一些微不足道的事。但是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日后也可能会变成刺进心脏的利刃。

鱼安除了偶尔鱼阿姨让她带东西过来，其他时间基本上不来，就算她的学校离我这里很近。

夏小宇和夏小路每个星期都会来店里，吃饱喝足之后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我说你们什么时候能给点钱啊，再这么下去，我的店就要让你们吃垮了。

天气真好，暖洋洋的，我蹲在门口晒太阳。闭上眼睛，看到一片红色。

“怎么出来了？”夏小路从屋子里出来，蹲在我旁边不说话。

“吃完了。”

“你们这两个小恶魔，我都快被你们吃穷了。”

“要钱吗？”

“好啊！”

“没有。”

“我就知道……”

“你有事。”

“什么事？”

“说！”

“哪儿有什么事啊，你想太多了……啊！夏小路！你就敢不敢不咬我！”手背上又是一个深深的牙印，痛死了……

“说。”

“明明是个小鬼，为什么会那么敏锐呢，真是让人讨厌，一点秘密都没有了。”我把头埋进胳膊。

“被看穿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吗？”

“嗯，很丢脸。”

“被咬痛吗？”

“痛！”

“那你是宁愿丢脸还是宁愿痛。”

“额……那还是丢脸吧……”

“嗯。”

夏小路默默听完，默默回去吃蛋糕，什么话都不说。都不表态，还要我说给你听！真是的！

突然发现夏小路已经说了他的想法，就是什么都不说，保持沉默。这小鬼，果然还是很讨厌，呵呵……

第二章理发师

也许是时候换一下心情了，在街上随便找了一家发廊。进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一个理发师送别的客人出去，他对我笑了笑，把我带进店里。

坐在椅子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感觉有点陌生。或许我依然还是当初那个鱼乐，但是记得我当初模样的人在哪儿呢？

理发师说他叫阿春，一个很看上去很随意的名字。白色的立领T恤，黑色的围裙，上面印着店的logo，像个服务生一样。

“第一次来？”阿春问我。

“嗯。”我点头。

“想做个什么发型呢？”

“剪短。”

阿春的手摆弄着我的头发，我乱糟糟的头发，好像被他施了魔术一般，变得柔顺。他的手穿过我的头发的时候，很舒服，很轻松，有种想睡觉的感觉，

“就这么剪短了不是很可惜吗？”

“想换个心情。”

“不再考虑一下？”阿春笑着问我。

“为什么？”

“做这一行做久了，难免有些感触，就不忍剪去这些鲜活的生命。”阿春说这话的时候，透过镜子我看见他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舍，有些落寞……

“还会再长出来的。”

“是，还会再长出来的，新的发丝代替了旧的，可能会更好。如果你决定了，那我就帮你剪短了。”

“嗯。”

阿春身上淡雅的气息让人感觉很舒服，跟他在一起很轻松。这应该就是春天的气息吧，呵呵，难怪叫阿春。

阿春说清爽的短发很适合我，果然剪掉还是正确的。我说只是想换个心情，好不好看都不重要了，反正也没人看。阿春笑笑，说总有人懂得欣赏的。我给了阿春两张店里的优惠卷，让他有空去店里坐坐，我很喜欢跟他聊天。

阿春笑着接过跟我道谢，说以后再剪头发还找他，也给我优惠，我说好。阿春送我到店门口，说路上小心。我笑着说，这是新的服务方式吗？阿春说这是对朋友的赠礼。

走了一段距离，回头看那个淡雅如茶的青年，好像整个世界都被他静谧成一幅油画，安静而美好。

回到店里，沈逸川说看上去跟高中生似的，在路上没有被怪叔叔搭讪吧。我笑着说哪有那么夸张，只是稍微剪短了而已。他说才没有夸张，从一个欧巴桑变成一个少女，这转变当然厉害了！在被我踹了一脚之后，他乖乖回去干活。

水生只是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就继续干自己的活。

下午三四点的时候，店里的客人已经没几个了。本来以为会是个悠闲的下午，但是所有的好心情都被出现在门口的那对情侣给破坏了。更确切的说，应该是那个男人——洛丁丁！

“看看，我发现了谁？剪头发了？嗯，这样真的跟当年的时候一模一样呢……都是那么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一下……”那个欠揍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看来是很明显的不欢迎我啊？”

“既然看出来了，还不快离开！”

“这样对客人可是不行的哦，会被老板骂的。”

“我就是老板！你可以走了！”

“就那么讨厌我吗？”

“嗯。”

“我找了你很久……”洛丁丁突然说，眼神暗了下来，脸上的表情也不像刚才那样轻浮，好像在叙说一个悲伤的故事。那一瞬间，我几乎快要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为了继续满足你的恶趣味吗？”会相信他？才有鬼！

“又让你发现了！你还是那么了解我啊…真是让我感到欣慰啊…呵呵……”果然，这个恶趣味的变态！

“变态！”

“你说谁啊？你才是变态！”在洛丁丁旁边的女孩子张牙舞爪的叫起来。

“嘘……安静，我的小猫咪，我就是喜欢看她这样恨到咬牙切齿却又无能为力的表情，不要打扰我的享受。”

“我不准你看她！你只能看着我一个人！”

“这是当然，我的小猫咪……”

如果现在我手上有拖鞋的话，我一定会拍死这只聒噪的变态蟑螂！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就有人替我做了。

鱼安抓着洛丁丁的头发，用力的往吧台的大理石台面上撞，我好像听到洛丁丁鼻梁骨断裂的声音……

“亲爱的！亲爱的你怎么样？你这个女人是谁啊！为什么撞我家亲爱的，有种就在这里等着不要走！我马上叫人过来！”又是这种货色，洛丁丁的品味真是让人费解。读书的时候，几乎所有的女朋友都是这种容易炸毛的女生。

洛丁丁捂着流血的鼻子，恶狠狠的盯着面无表情的鱼安。他现在肯定非常懊悔，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在这里碰到鱼安，早知道就绕道走了。

“鱼二……鱼安！你到底是想怎样啊！每次看到我不让我流血受伤你是不是就不爽啊！别以为你是女孩子我就不会还手！”果然物以类聚，洛丁丁也炸毛了。他上学的时候，好像还没有过这个样子呢！

鱼安做了个唤小狗的手势，让洛丁丁放马过来。我记得这个手势是洛丁丁经常用来挑衅鱼乔的，现在用回他自己身上了。

“你……”

“滚！”

洛丁丁忍无可忍的一拳朝鱼安打过去，却轻而易举的被鱼安挡下来。握着他的拳头，我又听到好听的脆脆的骨头断掉的声音了，当然还夹杂着洛丁丁的惨叫……

真是，惨不忍睹。

“送走”洛丁丁之后，鱼安把东西放下就走了。沈逸川在听到惨叫之后跑出来，看到鱼安离开的背影。急切的又问我那个女孩子到底是谁，问了这么多次总该告诉他了吧。

“是我妹妹。”

“对此沈逸川同志表示深切的怀疑，哪有小那么多的妹妹，你肯定骗我的！快点告诉我嘛！”

“没有骗你，真的是我妹妹！”

“你发誓！”

“你无聊！”

“如果真的是你妹妹的话，你妈也太厉害了吧！隔了这么久还能生？那个女孩子看上才是十四五岁的样子……”

“你给我滚！”欠踹！

也是，对于不了解我们家情况的人来说，是会产生这种疑问，但是我却不想跟沈逸川解释。

“那好吧，最起码告诉我她叫什么名字嘛……老板……”

“鱼安。”

“鱼安鱼安鱼安……老板你们家的姓氏好奇怪哦！你们家是不是卖鱼的……”

“连！环！踹！”

在我踹到沈逸川之前他就逃走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最近这种戏码好像经常上演。他以前明明不是这种调调的，或许以前也是，只是我不了解而已……

第三节烂桃花

最近好像总看到一个女孩子在店门口逛来逛去，却一直不进来。我让沈逸川出去问一下，他死都不去。我问他原因，他就是一脸便秘的样子不肯说。

“少东家！您就发发慈悲吧！别问了……”

“是不是你欺负人家女孩子了，所以她找上门来了？”

“绝对不是啊！我那么一根儿正苗儿红的社会主义大好青年，怎么会做出薅社会主义羊毛……啊不……欺负社会主义妹子呢……”

“那是怎么回事？”

“这个……能不能不说……”

“你这个月薪水能不能不要呢？”

“不能！”

“那就是了。”

“这个……好吧！那是我们学校超自然灵异研究社的妹子，前两天跟我告白……”

“这不是好事吗？你不是总狼嚎着没有妹子追你吗？”

“好什么啊！她说如果我答应她就每天给我化妆，把她们社最舒服的棺材让给我睡……我不要啊！我还年轻啊！还不想死啊！！！哦噶桑（大和语：妈妈）……”

“噗……”虽然看着沈逸川夸张的表演很想踹他，但是每天提心吊胆的也蛮可怜的。

“那你就跟她说清楚嘛……”

“你以为我不想跟她说清楚啊！你以为我想每天一个幽灵跟着我连去卫生间都不放过吗？关键是我根本就没办法直视她那张被头发遮盖了一半苍白的还从来没停止过阴笑的脸啊……太可怕了啊！哦噶桑（大和语：妈妈），我都要吓尿了有木有啊……”

“那别的办法试过没有？例如写信……”

“我不是没试过啊！写的信她都不看啊！然后在背面不知道画了什么诅咒的符文，拿去烧掉了……我是不是被诅咒了啊……哦噶桑（大和语：妈妈）……”

“那就帮不了你了。”

“不要丢下我啊！别放弃啊！现在放弃一切都结束了！”

“那要怎么办？”

“要不你去跟她说一下吧！你不是知心大妈吗？”

“门外的客人看上去在找人啊……我去把她叫进来问她找谁，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哦噶桑（大和语：妈妈）！！！我错了，您还年轻着呢！”

“刚刚好像听到有人说我是大妈……”

“谁说的？在哪儿呢！这不是找死吗？要是让我找到看我不废了他！嘿嘿……”

我出去看了一下，那个女孩子果然阴森森的有点恐怖，难怪沈逸川吓成那样。我上去跟她搭话，她看了我一眼，然后拿出一个小稻草人，振振有词的念着，念完之后就把小稻草人钉在旁边的枫树上。

“你在做什么？”

“诅咒，一切跟我夫君接触过的女人都诅咒她们下地狱！”

“你夫君？你是说沈逸川？”

“居然直呼我夫君的名讳，不可饶恕！诅咒你下十八层地狱！”

无法沟通，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沈逸川自己来跟她说了。我可不想无端受到牵连被诅咒。

在我失败回来之后，沈逸川的嘴脸马上变了，翻脸跟翻书一样，马上又去抱水生大腿。我觉得水生应该不会跟他一起闹腾，但是没想到水生居然答应了。

出去一分钟后回来，枫树上被钉上了两个小稻草人……

“一切跟她夫君的接触过的男人都诅咒他们下地狱，她说。”水生淡定的说。沈逸川瞬间石化了……看来这次真的是没人能救他了，除了自救了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本来想放着不管，店门口的枫树被钉上去的稻草人越来越多了，吓得客人都不敢来了。沈逸川更是，连晚上都不敢回学校了，只好在店里的沙发上缩成一团凑合一夜。

夏小宇和夏小路来发现店里几乎没什么客人，问我是不是要倒闭了，乌鸦嘴！

“夏小宇，你不是天才吗？能把门口的那个‘女鬼’弄走吗？”

“哼！我为什么要帮你？”夏小宇傲慢的拿鼻孔看着我。

“你吃了我那么多，帮点小忙有什么关系！”完全不知回报的家伙！

“我这是免费给你做广告，以我的知名度，总是来这里吃蛋糕。那些妈妈阿姨们，肯定也会把孩子带过来，让她们的孩子变成天才。我还没问你要广告费就已经不错了，还敢跟我提条件？”

“说这么多，就是说你没办法咯……”

“谁说的！这小菜一碟的事情我会办不到？笑话！”

“那你去啊！”

“去就去！”

还以为夏小宇这天才有什么不同寻常的招数，嗯，是我想太多了。三十秒，只有三十秒，夏小宇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已经没有地方的榕树上又多了一个稻草人。

“……”

“……”

“一切跟她夫君接触过的孩子都诅咒他们下地狱……”

“算了，吃你的蛋糕吧！”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们这是什么表情？这是失误！失误而已！我……”死鸭子嘴硬。

“不用解释了，我懂的……”

“你……”

“我在想办法吧！”

“好！我就看你能想出什么办法！”

正在我跟炸毛的夏小宇争论不休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坐敷童子！”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女生惨叫着跌跌撞撞的逃走了。沈逸川高兴的跑出去对着外面大喊，我终于自由啦！感谢上帝！感谢佛祖！感谢圣母玛利亚！

“夏小路你站在门口干嘛？再不来芒果派就要被夏小宇吃光了。”

“嗯。”

事情顺利解决，沈逸川恢复正常生活，那个灵异女生也没有再找他本来应该很开心才对，但是他的脸越来越黑了。

“不是把你的烂桃花解决了吗？又怎么了？”我问。

“不爽！”

“原因。”

“‘贞子’不追我了。”

“‘贞子’？那个灵异女生？”

“嗯！”

“这不是好事吗？干嘛还黑着脸？”

“本来是没什么，但是她现在改追别人了，让我很不爽！我居然会输给那家伙，这不科学！”

“这就是人类啊，虚伪的本性暴露无遗。”

“但是那家伙，我不可能会输给他啊！”

“是谁？”

“夏！小！路！”

“噗——”我一口咖啡喷了出来，这是什么神发展？

“往哪儿喷呢！把我的发型都弄乱了！”

“你是不是搞错了？怎么会是夏小路？他们应该没有接触过啊？”我十分不解。

“我也想是我搞错了，不然就不会那么不爽了。昨天下午‘贞子’来找我，我刚准备跑就被她们社团的一群‘贞子’堵住了，她问我夏小路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平时在哪里出现……”

“你怎么知道她说的是夏小路？”

“她用相机拍了照片，还给我看了，果然是夏小路那个凶神恶煞的小魔王，不然打死我都不相信！”

“她什么时候拍的？”

“她说是那天下午，她突然看到坐敷童子了，惊喜过度的尖叫了出来，想跑回去想找其他社员一起来看……”

“那输给夏小路是什么意思？”

“‘贞子’说她爱上夏小路了，让我帮忙……”

“噗——”没忍住又喷了，对不住坐在对面的沈逸川了。

“你是想给我洗澡吗？”沈逸川的脸更黑了。

“‘贞子’是恋童癖吗？”

“不管是不是，输给夏小路就让本少爷非常不爽！”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