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公园里的老狗

男人走后寄来了几次照片，然后就再也没有音讯了。并没有什么抱怨之类的，每个人都在一个时期有重要的东西或者人，到了另一个时期又将会变更。他现在也许在某个地方，喝着别人煮的咖啡，和其他人聊着旅途中的趣事吧。

他会不会遇到鱼乔呢？可能已经遇到了，只是他们不认识，也可能根本就没遇到过，还可能在乌镇遇到的那个少年，就是鱼乔。这么想着，我便觉得鱼乔还是在的，还是可能会回来的。

在习惯某些事情之后，又突然消失了，中间的空白期要好长时间才能习惯。我又回到了以前无聊的日子，煮咖啡、看来往的行人、听客人聊天。

水生还是以前那样安静，只是偶尔说两句话，其他的就再也没什么过多的语言了。这总让我觉得时间停止了，日子没有往前走，只是停在原地等待。

像我这样的经营，这家店迟早会撑不下去。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把店关掉，离开这里，那等鱼乔回来看到之后会是什么表情呢？愤怒？后悔？难过……还是别的什么我意想不到的表情。当然这也仅限于想想，这里有把名为鱼路的枷锁将我的灵魂锁在这里，我哪儿也去不了。

每天我都会找个时间，去公园坐一下。看着那么多人来来往往的在周围欢声笑语，让我能感觉到时间还是在流逝的，这样能稍微让我安心一点。

公园的一个花坛边，有一只流浪狗，看上去已经很老的样子，身上的皮毛已经脏到看不出它本来的颜色。刚开始以为它只是在那里休息，就给它喂了点食物。然后每次去它都趴在那里，游人扔给它的食物，只要是超过它的爪子够得着的地方它都不会去捡。所以经常听到游人们说，这只狗真懒，都不会往前跑一点，这样迟早饿死。

就算是下雨，它也不会离开那里。脖子上的旧铃铛已经锈迹斑斑，几乎已经听不到响声了。但它还是乐此不疲的摆弄着那个旧铃铛，只要有轻微的声响，它便满足的眯着眼睛继续睡觉。

听公园的环卫工人说，这老狗是一个老人家的，以前总是带它来公园散步，一人一狗嘻嘻哈哈的可以玩儿一整天。老人的儿女都工作很忙，没有时间回来看他，所以他只能跟狗玩儿。说是老人养的狗，其实应该说是老人的家人了吧。

在有一次，老人牵着老狗到公园来散步的时候，跟往常一样玩儿累了，老人就让它在这里等着，自己去买水，但是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过了，老狗就一直在这里等老人回来。就算别人赶，它也一直趴在那里不肯走。

城管局的人来抓捕过流浪猫狗一次，说是影响市容。就在公园的工作人员都以为它已经被送走了的时候，那天夜里，老狗满身是血，拖着两条已经站不稳的后腿喘着气回到这里，趴在原地继续等待。

公园的工作人员一个女孩子一大早来看到这一画面，一下子哭了出来。帮老狗包扎完伤口之后，想把这只老狗带回去，她来养。但是老狗却怎么样也不肯离开，在无数次的周旋之后，女孩子妥协了。只好让老狗继续趴在这里，每天来给它喂食。

因为我已经来过很多次，它应该是对我的味道已经熟悉了吧。我在喂它吃东西的时候，偶尔也会摸摸它，它并没有反抗。

也许我们能成为朋友，我是这样觉得的。倒不是觉得跟我一样被绑在这里，只是很钦佩这只老狗而已。现在人都做不到的至情至性，一只老狗却在用生命捍卫一个诺言——在这里等主人回来。

呵呵，到底谁是高级动物，高级过头了吧，让人类连最浅显的东西都已经看不到了。

傍晚回去的时候，跟老狗道别，它却还是在玩着旧铃铛。应该是觉得这是老人跟他唯一的联系了吧，所以倍加珍惜。

第二节甜食

在回去的路上买了一份蓝莓蛋糕带了回去。

今天偷懒跑出来了半天，水生应该会很辛苦吧，呵呵，买份甜点，犒劳他一下。

我一直认为像他这样性格的人应该是不喜欢吃甜食的吧，但是事实却不是如此。水生对甜食的偏爱超过了我的想象，我突然很好奇沫薇是怎么让他喜欢上自己的。当然我不会问他，问了他也不会说，反而又让他生厌。

安静的人不喜欢无关的人过多的探查自己的事情啊……无奈……

推开门的时候，水生已经把店里收拾好了。他看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明显的不满。好吧，水生少爷，辛苦了。

“抱歉，辛苦啦，给你带了份蓝莓蛋糕回来。”在听到蓝莓蛋糕之后，水生脸上的表情明显的缓和了一下，或许还有那么一丝小小的愉悦，呵呵，这个小地方还是蛮可爱的。

“剩下的我来吧，你休息一下。”

“嗯。”

水生接过蓝莓蛋糕，坐到旁边的座位上，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拿起勺子尝了一小口，然后眉头就又皱了起来。不是喜欢甜食吗？为什么会皱眉头，这又是怎么了？

“怎么了？不是喜欢的口味？”我问。

水生摇了摇头，看着我，不说话。

“那到底是怎么了？”这样安静过头了吧，沟通都成困难了。

“隔夜的，不新鲜。”水生说。

他现在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质问我是不是故意买隔夜的，我要怎么解释呢。

“这个……我没尝过，不太清楚……”这孩子还真挑剔。

水生放下勺子，把盒子盖上。

“不吃了？”

“嗯。”

这不是增加的我愧疚感吗？让他一个人忙了一天，回来还给他带了一份隔夜的提拉米苏。

在水生拿起包要离开的时候，我叫住了他，说请他去甜品店。他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在锁上门之后，追上他，拉他一起去了甜品店。就当是我补偿他的吧，今天我请客，让他随便吃。

水生点了几份比较便宜的甜点，我说不用客气，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他却还是那样生疏，没办法。这样我就更好奇他跟沫薇之间的故事了，但是问了他应该会生气的吧，还是算了。

在离开甜品店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半了。水生说要送我回去，我笑着说还以为我是小孩子吗？他却倔强的不肯退步。是因为担心我还是因为我请他吃了东西，我觉得应该是后者。毕竟我们的关系还没有近到那个地步。

看他坚持，我也不再推辞。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情况。

因为霓虹灯的关系，天空几乎已经看不见星星了。

“星星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我抬着头看着夜空。

“没有消失，只是你看不到了而已。”水生说。

“也许吧。”

对话结束，又是半晌死寂。

“公园有只老狗，一直趴在那里不肯走。”

“嗯。”

“听说是一直在等他的主人回来。”

“嗯”

“但是他的主人已经去世了，不会再回来了。”

水生再也没有说话，也许是也想到了自己吧。沫薇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回来？回来了又会怎么样？也许是在想这些吧，或者什么都没有想。

我始终看不懂水生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