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凉亭风波
第七章 凉亭风波

洪武二十五年四月,此时春意正浓,百花争艳。长安城中车水马龙,商旅往来,一片繁荣景象,丝毫不见当年战乱之迹。正午时分,暖日当空,长安城外也是热闹非凡,那官道旁的小酒家已是座无虚席,就连城中的酒家也未见得有这般好的生意,店里那伙子忙得不可开交,掌柜却在那数着银票,笑得合不拢嘴。正当他得意之时,却听门外一声怒喝:“没有空座?那你就给老子找个空座。”

掌柜笑容立刻消失,连忙将钱放进口袋,出门应酬。他走得太快,到门口之时,竟和那大汉撞个正着,他抬头一看,登时吓了一跳,那大汉高八尺有余,一身精肉纠结交错,一看便知此人是个外家好手,他连忙陪笑道:“小人眼瞎,大侠莫怪莫怪。”

那大汉冷哼一声也不理他,瞪着眼睛,往店里瞧去,只见小店的确已满,但落处有一张大桌,却只坐了一中年男子、一少年和一少女,他大步朝角落走去,大声道:“洒家要与各位同坐一桌。”

背对他的中年男子回头一看,便又转了过去,继续吃饭,其他二人甚至连看都未看他一眼,那大汉狠声道:“你们没听到么?”

那少女一直低着头,这时才看了他一眼。大汉一愣,似是痴了一般,那少女约二八年纪,肌肤似雪,面若桃花,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只是...

忽听一少年道:“只是眼神太过冰冷,难免要打些折扣。”

大汉眼中精光一闪,心中感叹:“英雄所见略同啊!”他不禁循声望去,只见一少年靠着厨房门边,连连摇头,似是遇到生平第一憾事,那少年年纪大约十四五岁,稚气未脱,却作副老成的样子。

少女眼神一转,盯着少年,少年嘻嘻一笑,连忙将嘴巴捂住,表示不再作声。却听大汉道:“姑娘是否介意在下与各位同坐?”大汉突然变得温柔了许多,饶是如此,他的声音依然要比寻常大了不少。那少女眉头一皱,冷冷道:“滚。”她的声音竟比她的眼神还要冷。

大汉猛然握住拳头,脸胀得通红,过了半晌,转身便走。那少年跟了上去,却被人一把拉住,少年回头一看,竟是与少女同坐一桌的那个少年,笑道:“你可是要请我吃饭么?”

那少年冷冷道:“你为何暗中监视我们?”

少年又笑道:“那姐姐生得这么漂亮,我多瞧上两眼不行么?”

那少年怒道:“你...”

却听那少女道:“王子聪。”

王子聪似是对少女有所畏惧,瞪了少年一眼便回到座位上去,少年拍了拍身上衣服,笑道:“究竟是这位姐姐对我好。”

那少女盯着他,眼中已有怒意,少年见势不对,立时撤退,瞬间没了踪影。

三人用过午膳便牵着马儿,朝西南方向走去,这三人想来行事低调,一路步行,直到下了官道才驾马疾驰。小道人烟稀少,一路上畅通无阻,三人行了约五里路,看见路旁有个凉亭,便停下休息。王子聪取下马上水袋,递给少女,少女摇头示意不渴,他略微一顿,又将水袋递给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接过水,却并不喝,眼睛始终盯着前方,王子聪也看了过去,只见一干人马徐徐走了过来。王子聪惊道:“他们是冲着咱们来的。”

中年男子道:“想来必是如此,一会若是交起手来,你定要伺机带着小姐逃走,切莫恋战。”

王子聪激动道:“爹,您看孩儿可是贪生怕死之辈?我父子二人相依为命,自当同生共死。”

中年男子怒道:“混账,要是小姐出了事,你可担当得起?”

王子聪一愣,不再言语,那几人已经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大汉上前抱拳道:“久闻吴府管家王劲松大名,今日一见,不虚此行。”

王劲松不知来者意图,但见为首那人精肉结实、步履稳健,一双手掌大得出奇,心下已知来人是谁,还礼道:“能将外家功夫练到这般境界,天下间除了徐氏兄弟,再无他人,“黄龙派”掌门徐自刚内外兼修,其弟主修外家功夫,想必阁下便是‘小黄龙’徐自强了。”

那人微笑不语,算是默认,向少女行礼道:“见过吴霜小姐。”

吴霜点了点头,算是回礼,徐自强也不计较,笑道:“吴霜小姐,鄙人有一事相求”不等吴霜发言,徐自强已表明意图,“请无双小姐到寒舍做客七日。”

吴霜冷冷道:“不去。”

徐自强淡淡道:“我保证绝不伤你一根毫发。”

吴霜冷冷道:“不去。”

徐自强大笑一声,朝吴霜抓去,王劲松忽地挡在吴霜身前,将徐自强的招式拆了,道:“你莫要欺人太甚。”

徐自强道:“长兄有命,徐某只好厚颜一回。你我功力相差不远,我若要胜你,须在八百回合之后,若要杀你,须在一千二百回合之后。况且与我同来之人,个个都是江湖好手,吴霜小姐与令郎虽是人中龙凤,却也寡不敌众。徐某今日志在必得,王兄何必负隅顽抗?”

王劲松叹了口气,算是默认,他将长剑拔出,朗声道:“老爷知遇之恩,王某焉能不报?徐兄莫再多言,出手吧。”

徐自强叹道:“王兄之气概,实在令在下惭...”那“愧”自尚未说出,王劲松的身影已然不见,待到徐自强追上,王劲松已然刺倒几人。徐自强微怒,大喝一声,一掌击在剑身,王劲松大惊,徐自强掌力之浑厚,只怕尤在徐自刚之上,喝道:“还不快走?”

吴霜并不迟疑,王劲松动手之时,她已催动轻功欲逃,谁知那王子聪竟冲向徐自强,王劲松大惊,怒道:“你干甚么?”

王子聪并不答话,连向徐自强刺了三剑,徐自强轻松躲开王劲松父子二人的利剑,嘿然道:“贤侄招式虽妙,但内功还欠些火候。”王子聪冷哼一声,又是一招“仙人指路”,长剑刺破空气,发出一声尖啸,却见徐自强一指弹在剑尖上,王子聪整条手臂登时没了知觉,长剑也成了碎片,王劲松爱子心切,唯恐徐自强施以毒手,只见他长剑疾刺,招招夺命。徐自强的外家功夫当真是已臻化境,双臂似钢铁一般坚硬,长剑削来,他竟用手臂拆挡,只听“铮”然有声,居然没留下一丝剑痕。吴霜见王子聪卷入战斗,她也不再逃,回身与那些大汉厮杀起来,她受王劲松指点,又得其父吴浩然真传,剑法玄妙,内力深厚,那些大汉一时之间也奈何不得她。

徐自强方才那一弹乃是生平所学之精要所在,意在警告,不料那王子聪性格之刚烈,尤胜其父,只见他怒喝一声,赤手空拳便冲了上来,王劲松大惊,连忙将王子聪推开,于此同时,自己肩头也中了一拳。徐自强将王劲松打伤之后,没有丝毫迟疑,先将王子聪穴道制住,又一掌击在吴霜肩头,刹那之间,形势已对王劲松三人极其不利。

正待徐自强将擒住吴霜之时,只见王劲松连点自身几处大穴,突然喷出一团血雾,挺剑朝他刺来,这一剑带着浑然内劲,威力竟比他负伤之前更盛。徐自强大惊,想不到王劲松为救吴霜,竟用两伤之法,刺激周身大穴,以提升功力,不禁心生敬意。长剑呼啸而至,他却并不拆当,飞身后退了十余丈,王劲松略微一愣,亦不追赶,将吴霜二人护在身后,徐自强的手下见状,立刻又包抄上去,却听徐自强喝道:“都给我退下。”

那几人面面相觑,不知他意欲何为,就连吴霜也大感意外,却听徐自强朗声道:“徐某向来敬重侠义之士,王兄之忠义让在下好生敬佩。你我无冤无仇,何必生死相斗?不知你我作个协议何如?”

王劲松又是一愣,方才若非徐自强手下留情,王子聪早已毙命,而自己却仍以性命相搏,心中多少有些歉疚,此时又听徐自强之言,更觉羞愧,但他早已想好,纵使自己身亡名裂,也不能让他将吴霜带走,道:“请讲。”

徐自强道:“敢问王兄,你我若继续比斗,你还能撑多久?”

王劲松不知他言下之意,道:“二百回合。”

徐自强笑道:“王兄何必自谦?若非你要顾及爱子与吴霜姑娘的安全,少说也能撑三五百回合。”

王劲松亦是一笑,不置可否,徐自强又道:“我现在就放吴霜姑娘走,你我也无需再斗,半个时辰之后,我再追她,你父子二人也不可插手,不知王兄可否同意?”

王劲松大惊, 原来徐自强不愿伤自己二人性命,才定下如此协议,感激之余,不禁心中暗叹,想不到徐自刚自私狭隘,其弟却是一条豪气干云的好汉。徐自强见王劲松沉默不语,想来已是默认,笑道:“吴霜姑娘请。”

吴霜亦为徐自强的豪气所动,不再冷眼相待,向王劲松父子道:“两位保重。”又朝徐自刚行了个抱拳礼,这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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