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说：“人的痛苦的本质上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这种愤怒很多时候表现为无奈。人是无奈的动物，幸好我们还可以用思念来安慰。

——若然

外卖的事情很顺利，中午就卖出了一百多份，这让若然和几个做兼职的贫困生都信心满满，欢欣鼓舞。然而，和李鑫的相遇让这所有的欣喜都化为了灰烬。李鑫和他是一个专业的，两个人虽然不是同一个宿舍的，却关系非常好。李鑫的篮球打得非常好，若然也喜欢打球，所以两人常常一起去打篮球。

若然见到李鑫本来该是很高兴的，他微笑地和他握手拥抱，然后随口问了一句：“陈恬呢？怎么没有和你在一起啊。”

李鑫告诉他，他和陈恬分手了。分手了？要知道他们曾经是学校里最惹人羡慕的情侣之一。陈恬是学校的校花级人物，人又好，爱慕她的人不夸张的说可以组成几个排。

“你怎么能和她分手呢？”若然失声问道，他的情绪显得非常激动。因为他对陈恬的印象非常好，也可以说是她的爱慕者之一，只是她是兄弟的女朋友，他才没有什么非分之想。

李鑫神色黯然地说：“她就要出国了。”这便是原因。若然怔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他明白这样的情况有多难接受。李鑫却笑着说：“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没事，然，什么时候回来坐坐啊，我们都很想你呢。”

由于业务比较忙，若然没有和他多聊，答应一定会抽时间去看他，便和他依依道别了。回到家，回想起李鑫的笑容，那种强颜欢笑让他感到心酸，他知道李鑫很爱陈恬，陈恬也很爱李鑫，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他们还是分手了。这事笼罩着若然的脑海，仿佛一块巨大的阴霾，挥之不去，让他万分郁闷。但这种郁闷很快被莎莎打破，她从房门里探出头来，向若然说：“过来一下。”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这让若然感到情况不妙，有些害怕，他知道她将要说什么。

“你昨晚怎么回自己房间去了？”莎莎关上房门，冷冷地问。

“我半夜起来上厕所，迷迷糊糊地走错了。”还是某种程度上我想自己睡呢。边说若然的心里自己边嘀咕。

“我晕。”莎莎露出一副崩溃的表情，“你这样一弄，陈效早上看到你的衣服在我房间了，因为你去上厕所没有关门。”

若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低声说：“对不起，我……”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莎莎显得很生气，“现在她们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了，也不用瞒了。”

“那要不要紧呢？”这事让若然有些心虚。

“我无所谓，你呢？”莎莎看着若然，眼睛锋利得仿佛像把他看穿。

若然故作轻松：“我也无所谓。”

“好吧，那就没什么了。”莎莎点起一支烟，她抽烟实在有点凶。

“那我们就……”

“还能怎么样呢？不过，我要和你说清楚，我们只是谈恋爱，不会结婚的。”莎莎的话让若然有些发愣，他也没想到结婚啊。

莎莎见他不说话，又接着说：“我的意思是你不能往那一步想，我趁现在就和你说清楚。我的婚姻注定是政治婚姻。”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现出忧郁的神色，“我爸爸不可能让我和你结婚的。所以，我们的关系……”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若然结果话茬：“我明白。你不用解释，我想这也是你常常闷闷不乐的原因吧。你爸爸很固执吗？”

“不，他是相对固执，我们家里人对他只有服从。你知道吗？服从！”

“那你恨他吗？”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反抗他，所以，我不按他给我的路走。呵呵，”莎莎笑起来，这笑很难看，饱含着苦涩，“他万万想不到他的宝贝女儿会去酒吧做舞女，陪酒，也想不到我会在外面租房子住，整天抽烟喝酒。他还以为我很乖地在学校上课呢。”

若然一直看着莎莎，静静地听她诉说着，她的脸上写满了不屑和愤怒，可以想见她的心情。虽然，他不是官家子弟，但他完全理解她的想法，他走过去抚摸她的头发，轻声说：“不说不开心的，我们好好在一起就行了。好吗？”

莎莎抱住若然的腰，把脸贴到他的胸膛：“你会怪我吗？”

“不会，我会好好疼你的。”若然惊异地发现自己在说实话，他有点搞不懂自己了。他完全可以不和莎莎在一起，却发展成了现在这样，他感觉一切都好像不在自己的控制了，或许是他太寂寞了。

这时，莎莎忽然说：“小洁答应圣诞那天出来玩了。”

若然“啊”了一声，醒悟似的说：“那好，我会订好位置。”

平安夜那天，若然去学校给朋友们送苹果。他并不打算和他们一一见面，只想让他们知道他在想念他们，祝福他们。他不喜欢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弄得复杂，他崇尚简单的关心，简单的温暖。我在想你，你能感受到，那就足够看。倘若我也能感受到你的思念和关心，那便是莫大的幸福。

他把礼物放到楼下的管理员阿姨那，和她们闲扯了几句，便打算离开，却在生活区遇见了芮雪。她大约是刚从教室回来，手里拿着本书。她把自己裹得很严实，可以看出她是个怕冷的女孩。。见到若然，她略带惊讶，呆呆地站住了。她不是一个擅长说话的女孩。她总是那么宁静，像一朵在深夜绽放的花。若然也呆了一下，其实他是刚从她的宿舍楼出来。

“看书回来吗？”他问，这实在不是个好问题。

芮雪点点头：“嗯，你……怎么回来了？”

“啊，我给朋友们送来苹果，平安夜嘛。我也给你送了，在楼下阿姨那里。”

“哦。”芮雪咬了咬嘴唇，把书抱在胸前说：“你马上回去吗？”她的眼神带着期待，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见了。

“本来是，没想到遇见你了。”

“那……我们坐会儿吧。”她的声音总是细细弱弱的，和她的气质一样。

“好，那就去休闲屋喝杯热饮吧，”

两个人来到休闲屋，选了个较僻静的卡座坐下来，点了两杯咖啡。等咖啡时，两人默默坐着，若然看着芮雪，嘴角浮起一丝微笑。她还是老样子，安静而美好，她并不特别漂亮，可是和她在一起让人特别惬意。她的性格是若然喜欢的类型，但在他心中，她更像是一个惹人怜爱的妹妹。他知道芮雪喜欢他，她曾在日志里暗示过，但在相处中，她克制得很好，因为她感觉他们不会在一起。他不属于自己，一如自己不属于这个城市。

芮雪的目光与若然碰了一下，随即低下头去。咖啡来时，她便低头看杯中，修长细腻的手指握着小瓷匙，在杯中搅拌，咖啡的热气从杯里散发出来，在空气中凝成一团水雾。

终于，若然先打破沉默：“雪，你还好吗？”

“嗯，还好。”芮雪抬起目光，看向若然，“你呢，还好吗？”她的目光好似月光一样柔和，带着微微的潮湿，让若然的心“咯噔”一下，竟然有种欲哭的冲动，他点头说：“还好，就是有点想念学校。”

“你现在住哪里？”

“前不久刚搬到福田广场，我想离学校近点，这样想朋友和同学了，就可以随时回来看看。不至于太孤单。”

“你还是那么害怕孤单。”她了解他，她的心有些疼痛。

“是啊。”他说，“这点或许永远不会变。”

“现在有女朋友吗？”她不知道自己为何问这个问题只是不自觉地问了，而她注定不会得到满意的答复。不管若然回答“有”还是“没有”，都不会让她感觉开心。

若然咬咬嘴唇，努了努嘴：“算有吧。”

“她对你好吗？”

芮雪的这话几乎让若然落下泪了，她还是那么关心自己。他说：“还可以，你呢？现在有男朋友了吗？”他希望她能找到一个爱她的男孩。

“没有，我没有想交。”芮雪又低下头去。

“有个人陪总是好的，你这何苦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我想得太多了吧。”

“你得开心点，不要让自己太累。”

“嗯，”芮雪茗一口咖啡，又把目光投向雾气弥漫的杯中。

若然忽然不知道再说什么好，或许想说的太多了，也或许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她。她是个好女孩，可他只能把她当妹妹看。或许如果他们早点相遇的话，还有可能成为情侣。然而，只是或许。那时候他和lisa相爱正浓，根本不可能容下别人。而和lisa分开后，他只想一个人逃离。至于芮雪，她从来不会主动，她习惯于把情绪掩埋在心底，独自感受。并且她明白，自己终将离开这座南方的城市，她不属于这里，她不想在这座城市留下太多的回忆。若然离开学校后，她只是努力把自己置身在学业中，以此来冲淡疯狂肆虐的思念，现在这个她思念的男孩就坐在她对面，她感到很满足，安心地满足。可是，她怎么那么想哭呢？

两人坐了半个多小时。然后在休闲屋门口分开，分开时，若然拥抱了芮雪，芮雪也紧紧地拥抱了他。

若然说：“你要好好的，我会常来看你。”

芮雪乖巧地点头，微笑着说：“好，你也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说着，若然拍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去。芮雪几乎在同一时间转身，刚转身，泪水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