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谈了一会儿,等沙笙一人出去,勿方丈单独的留在空旷的大殿内。重新修葺的大殿焕然一新,佛像被新染过金漆,金光熠熠,烁烁发光。房间也并未被那场有预谋的大火给吞食,依旧保存的完好无损。
佛像面前的幡忤已经撤去,抬头看了一眼正中耸立的十来丈的佛像,勿方丈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念了句阿弥陀佛,低声口念佛经,双手合什,神情虔诚。
《金刚经》《大慈大悲咒》《小乘经》《光明经》《大涅槃经》《天龙八部赞》……一一念诵佛教的教义经文,可是勿方丈心底却无法平静,眉宇间充满忧愁,虔诚的面孔也不由变得狰狞扭曲,面目恐怖。
睁开双眼,湛然的一道如虹金芒灿然电射,勿方丈瞳内似万丈金光火海奔腾跳跃,气势凶煞骇人。闭眼许久,勿方丈才重新睁开眼睛,瞳内恢复原来浑浊,只是,手里转动的念珠又快又急。
暗自摇了摇头,勿方丈凝视眼前的金光佛像,却愕然的发现浮现在佛像背后居然是原本遮掩的罗刹禁锢的残像。
突然,大殿的门仿佛被人急急的打开,在寂静无声空荡的大殿内轰然作响,尖锐又刺耳。一连串的嗒嗒脚步声,纷沓入耳,念嗔急迫的语速在空旷的大殿内响起,道:“方丈大师,魔教教主付天穹已经率众到达了山脚之下的小城,并且打伤了几位山下迎接修士的俗家弟子,他准备挑衅我梵文宗。”
勿方丈听后却不为所动,口念《镇魔经》似想镇压心底的魔念,省悟自身,忘言、忘语、忘听,禁一切空幻虚像,溃散魔相。
良久,大殿内才复响起勿方丈疲惫虚弱的声音,道:“无须多虑,这可杀的是他唯一的儿子,事关香火的问题。照目前看来,魔教教主付天穹还没有到达丧心病狂的地步,只是碍不下脸面,讨回些面子。”
念嗔惊疑不定,犹豫不决,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显然不该如何是好,苍白的面色被憋的通红。
“既然这样,反正证道大会过一两日就要召开,应邀而来的修士门派也差不多全部到齐,山下估计也无事,你就去召唤山下弟子回山吧。”勿方丈见念嗔为难,细想一刻后挥手道。
“是……”
大殿内光线忽然骤暗,勿方丈不可抑止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在空旷的大殿内回响。感觉捂着嘴巴的手有些湿意,勿方丈将微湿的手凑到昏暗的油灯下一看,苍老如干枯枝干的手上是一团乌黑的血块。
红润腻白的脸色迅速的变得苍白,勿方丈苦笑了声,擦拭掉手心的血块,走到庞大的金佛面前,勿方丈悄悄的打开了底座部分的一个暗道,拿出两样东西。
东西的外部用上好的锦布丝绸紧紧的包裹,锦布却上面都贴着密密麻麻画满符咒的封印符纸,仿佛是两件不祥的东西。轻轻的撕开其中一件较为小的包裹,里面却繁复琐杂,层层叠叠的锦布包裹,还有密密麻麻的符咒。拆到最后只有一个拇指大小的东西,外层是一张金灿灿的符纸,而且符咒上的符文根本不是镌刻上去,而是整张凝结而成,灵气郁郁。
勿方丈小心翼翼的打开,什么异象都没有产生,只是一颗圆滚滚饱满的白珠。勿方丈拾取起串好的丝线,将白色的珠子挂在脖子上,脸色顿时恢复如初,眸内熊熊燃烧的金光顷刻覆灭,一片清澈深邃。
转瞬间勿方丈想去拆开那个大的东西,只是刚刚掀起符纸的一角,复而旋即又盖上去。“还是未到时候啊,可是也不知哪个鬼物究竟附身在什么东西之上。不过,浮岛之上的那个小孩倒很是可疑,血雾弥蒙,吞食精血,与传说之中相差无二。”
行了三叩九拜之礼,勿方丈飞身而起纵身跃上金光佛像身前,双手猛然一甩,将那大的东西搁置在金光佛像单手执礼的手掌。念诵一遍《大慈大悲咒》,勿方丈全身激起灿灿金光,金光佛像更是如轮大日,照耀整个大殿。所有的金光在勿方丈低沉的嗓音中一波又一波的荡漾,然后愈聚愈多,,如日冕月晕。
大殿内部的金刚、菩萨、佛器,亦开始遥相呼应的四射万道金光,空旷的大殿内充斥着如牛奶般白的流光。犹如呼吸一样,一震一荡,骤然屋内的白光如潮水迅速退却,全被金光佛像手掌上悬挂的东西吸收,一丝不剩之后又恢复如初模样。
勿方丈擦了擦脸上流淌的汗水,心底微微苦涩,只是事情进展的如此顺利有点出乎意料。原以为还会剧烈反抗一下,却想不到如此安安静静的被封印,总之有点不习惯。
勿方丈起身出了屋旋而有回到大殿,盯着金光佛像看了半日,总是有种挥之不去意念,彷佛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思索半日,勿方丈突然坚定神色,又取回了悬挂在金光佛像左手的东西,推门而出,直接向大殿后方通往山下的小路走去。
山下小城内的一座庄园。庄园内的风景别致,假山嶙峋,浅水碧波游鱼嬉戏,勾栏空景,长廊幽回,屋檐鎏金玉瓦,金漆烫金,显得庄园大气华贵。
此刻,庄园内保卫极其严密,三步一人,五步一哨,还有不少流动人员在庄园内巡逻,个个守卫都是凶神恶煞杀气腾腾,显然都不是善良之辈。周围的假山,浅池都行的是九宫八卦,五行天阙的阵法排布,很有讲究。
只见大门被人推开,一位身着黑色素服的人从腰间掏了块颇为沉重的黑铁腰牌,亮了亮。门卫一瞧,立刻恭敬的打开庄园的大门说了声:“有请圣徒归营。”
黑色素服的圣徒疾步走到庄园后院一座枝繁叶茂气清声幽的竹林,立在一竹子搭建的秀色小屋前。竹林清静整洁,给人一种神清气爽怡人的感觉,一下子就可以将人躁动的心平静下来。难怪教主会选择这么个风景怡人的地方,的确需要平复一下被丧子之痛撩拨起来的滔天怨气。
还未等圣徒有所动作,紧闭的竹屋内便骤然响起教主威严的声音,在整个空幽的林间回荡。“进来。”
圣徒凛了凛,十分小心的踏上通往竹屋的木梯,木梯略显时久,踩在上面发出吱吱呀呀的呻吟声,仿佛就要断裂。当靠近门的刹那间,门自动打开,里面一片漆黑就如同身上的衣服颜色一般。
圣徒小心翼翼怀着无比畏惧的心情走进漆黑如墨的房间,由于一下子不适应里面暗淡的光线,圣徒眼前漆黑一片,圣徒不敢用真元恢复视觉,只能慢慢的摸索前进。
“查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
黑暗之中,一声浑厚的声音响起,带着少许的阴骘煞气,味道无匹凛然夹杂着唯我独尊的霸气,疑问道。
圣徒不敢丝毫怠慢,低头恭声道:“只是寻到一丝的蛛丝马迹,况且梵文宗的这次动作迅速,态度十分强硬,将那日浮岛上的人全部拘留,所以净得地是一些夸大的谣传。不过遵照您的吩咐,我命令门下弟子袭击了梵文宗的俗家弟子,现在他们已经全部撤回须弥山。教主是否要趁机追击?”
“不,这只是打个小小的招呼,给梵文宗一个不痛不痒的下马威。如果证实是梵文宗纵凶杀我儿,我会让他们瞧瞧我付天穹的疯狂。”魔教教主并没有露出多大的悲切,也不似勿方丈猜测的般疯狂发飙,反而透出一股匪夷所思的冷静。
“听说,金银二钗已经回庄园,等下叫她们两个来见我。”
“不用了,没有谁比我更加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也没有谁更加清楚你儿子是被谁杀的。”门口陡然现出一道身影,因为屋里光线黯淡,视线无法转换过来,圣徒只是看见那人穿着一身夜行衣蒙着脸。
毫无预兆的一道真气擦着圣徒的身体箭射直逼门口夜行衣之人,迅疾如电,犀利无绝。
蒙面人眼睛不由一缩,露出忌惮之色,身体迅猛的转身而过,贴着门檐壁虎爬行般的游走于另外一端,全身身体曲缩,戒备的看着黑暗笼罩的另外一端。
房间的竹门被爆裂的真元震成齑粉碎料,圣徒更是面色铁青,一脸愠怒,全身骤起凛冽的杀意,脚步沉重的踏向蒙面之人,拳间白光亮堂,如一颗夜明珠闪亮漆黑的屋子,也照印出煞气腾腾的圣徒。拳头白光熠熠,像一把锋利的剑,发出清脆的嗡鸣,直朝门面人的面门砸过去,这是一股狂暴的力量,直接将竹屋的一墙砸出一个大洞。
蒙面人眼眸闪过一丝怒色,却忌惮内屋的魔教教主付天穹,并没有接过那刚猛的一拳,只是个驴打滚躲了过去。可身后圣徒不知好歹的又朝自己后心拍出一掌,蒙面人再也忍不住转身横扫后方,左臂直插圣徒的一掌,右臂沉如山岳,一拳轰出真气涌动,将圣徒胸前的衣服绞烂。
可是,圣徒无视更猛,以力抗力,他强更他强,全身笼罩着层层黑色死气,激烈与之碰撞。犹如古钟磬吕,浩荡苍穹,又如赤色星辰陨落,撞击苍茫大地!
眨眼瞬间,二人不知互相拼了多少记拳头,招招致命下手毫不留情。似乎不知疲倦,二人气势越来越盛,手脚间终于不再畏首畏尾,放开的打,金色拳头与黑色气焰暴风骤雨般贴近、在砰的一声中分开,不到一刻,竹屋便承受不住轰然倒塌。
半空中的二人准备再欺身大打一场,砰……巍峨山岳,大气磅礴的气势陡然喷发,不可阻挡压在二人身上,仿若天翻地覆之威。
魔教教主付天穹立在倒塌的竹屋旁,右手猛的使出一股气浪,重重的拍打在二人身上,击的二人气血翻滚,身体惨些不稳。
“哼……说完滚蛋。”魔教教主杀机森然,眼神锐利,摄人心魄,让人心惊胆战,盯的二人不由自主的都低头不敢直视他慑人的眼神。
蒙面人上前一步,甩出两张卷轴,一边道:“人已经查清楚,一人一妖,他们就住在须弥山山脚的看门房内。不信,到时候金银二钗回来可以当面对质,看是否属实。”
说完,蒙面人便纵身跳入竹林深处,一闪便不见人影。圣徒大急,刚想去追,却被魔教教主唤住,莫追。
摊开两张卷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稍显稚嫩的小孩,和一个约微清秀的丫头片子。魔教教主稍微思索便笑了笑,道:“有意思。走,目标须弥山看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