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生别离
第二十章 生别离

午饭过后,安安来了,跟妈妈打过招呼后,我们俩就钻进我的房间里去说悄悄话。

安安翘着腿,托着腮,趴在我的床上,一对大眼珠子滴溜溜地围着我乱转,转得我心里发毛。

“瞎琢磨什么呢?”我使劲地推了推她。

“咯咯咯。”安安笑出了声。她盯着我的脸,学着上官杰的声音:“‘你是安安吧?佳月跟我提起过你’。咯咯……佳月,佳月,哎呀,叫得真是亲啊!”

我站起来就往外走。安安一骨碌爬起来,拉住我:“往哪儿跑!”

“你乖乖趴着吧。我去弄点吃的来堵住你的嘴。”我甩开她的手,跑向厨房。

“咯咯咯咯……”身后是安安一连串笑得打滚的声音。

妈妈切好了西瓜,正把它们围成一圈摆放在雕花的玻璃平盘上,晶莹透亮的盘子衬托得西瓜绿衣红瓤十分诱人。见我来,妈妈笑着说道:“刚准备给你们端过去呢。”

我端着西瓜重新走回房间,安安盘腿坐在我床上,谢天谢地她终于忍住不笑了。

“吃吧。”我把盘子放在书桌上。

“说吧。”安安一副法官的样子。

我不理她。坐下来自顾自拿了一块瓜啃着。

“哎呀。”安安沉不住气了,她从床上跳下来,拉了一张椅子凑近我坐下,撒着娇埋怨道:“说嘛!怎么凭空天上掉下个上官杰?你们怎么认识的?你怎么能一点风声都不透露给我?我还是你好朋友不?”

安安的话触动了我的心思。她说对了,那上官杰,可不就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么?我又怎么能对安安说得清楚呢?每当我面对上官杰的时候,我总是情不自禁地喜欢他,情不自禁地享受着他的亲近和呵护;可一旦他离开了我的视线,猜疑就成了我摆脱不开的唯一情愫。我时刻思索着,想着,今天,他能蹊跷地来,说不定哪一天,他也会离奇地去。理智和情感是一对你死我活的兄弟,逡巡在他们中间,我不知该何去何从。

“唉。”我叹口气,“安安,你别问了。我不是要瞒你什么,是我自己有很多事都还搞不清楚呢。”

“嗯?”安安歪着头看了我一小会儿,终于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她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也是的,好多事情,都想不明白。”

“怎么啦?”我抬头看着安安,她锁着眉,脸上是一个少年不该有的深沉。

“没什么,家里也好,生意上的事也好,都有点理不清。”安安郁闷地说着。

“你爸爸怎么样了?”我想起来问道。

“醒了。到花旗疗养去了。”

“好事啊!”我很为安安高兴。

“那女人也去了。”安安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想起医院的事情,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哼。”安安冷笑了一声“我对我爸说,你既然好了,我也没什么留下来的必要,我回我妈那儿去。”

“那你爸怎么说?”

“他说在他人事不省的这段时间里,我各方面都做得不错,不愧是他安显赫的血脉。他这次去花旗,可能以后都不回来了。国内的一切就都留给我了。除了生意上的事情他叫德叔帮着带一下外,生活上的事情他不管。”

安安提到德叔,我的眼前一下子出现了那人那双令人讨厌的眼睛,那杯奇怪旋动着的咖啡,还有……那特殊的纹路。真是令人费解啊!从安安的神情看,她似乎并不知道德叔来找过我。仅仅只是一面,德叔这个素昧平生的人为什么偏偏会对我感兴趣呢?想不通啊!

定定神,我把思绪转回来问安安道:“你爸要留在花旗?”我很奇怪他为什么不好好和自己的女儿呆在一起,才刚刚相认啊。

“是啊,他就是怎么说的。”安安狐疑地说着:“我觉得,他好像要躲什么人。”

“你认为他躲你妈妈?”我猜道。

“也许吧。”安安也叹了一口气:“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形同陌路?”

“算了,大人的事是想不明白的。”我劝道:“哎,你爸爸不是说生活上的事他不管吗?你现在当家作主,是掌门啊!你可以大大方方的把你妈妈接来和你一起住吔。”

“对呀!我也是这么想的。”安安顿时高兴起来,她拉住我的手:“佳月,你陪我去找我妈。”

“嗯。”我点点头。

安安原来的家离我们家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我们跟妈妈说了一声后,一人手里拿一片瓜,边吃边出了门。

楼下规规矩矩地站着两个打着领带的男人,其中一个我认识,就是上次在医院送我和简狄回家的小崔。我疑惑地看着安安,安安不在意地解释道:“别管他们,他们只是跟着我的,你当他们真空好了。”我明白了,他们是专门来保护安安的。

“你下学期还回学校吗?”我有些惆怅地问安安。直觉告诉我,我以后见到她的机会不是很多了。

安安也怅然地摇摇头:“我会转去国际学校念预科。”

不再说什么了,我紧紧握住安安的手。我终于知道安安为什么要开那个派对了。她是在和我们告别,和她无忧无虑的高中生活还有青涩纯真的少女时代告别啊!

我们到了安安家,安安家的门居然大开着,从门口望进去里面空荡荡的。

“妈!”安安大声叫着冲了进去。

没有安安妈妈,除了陈尧一个人站在光秃秃的客厅里以外,房间里什么都没有了。

安安神情有些恍惚,她茫然四下里找着,不愿意相信此时亲眼看到的一切。

“我妈呢?”安安哽咽了,她红着眼,像只小豹子似的咬着牙问着陈尧。那样子,如果陈尧给不出她想要的答案,她一定会撕了他。

陈尧同情地看着安安,他想安慰她,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妈呢?”安安大吼着,大颗大颗的眼泪开始从她眼里不停地滚落下来。

“安安!”我几步上前紧紧抱住她,看她那伤心欲绝的样子,我也忍不住哭了。悲莫悲兮生别离!安安妈妈怎么能这样啊!

“你妈妈给你的。”陈尧不安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安安。安安哆嗦着打开:

“俐俐: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妈妈已经回外婆那儿去了。对不起,没有事先告诉你。

妈妈还要请你原谅的,是妈妈不该逼你小小年纪,就得在爸爸和妈妈之间做选择,这对你太残酷!是妈妈太自私了,总是想把你紧护在怀里,忘记了你已经渐渐长大。

妈妈很高兴,妈妈心里的鸟宝宝像一只鹰一样展翅飞翔了;妈妈也很害怕,怕乌云闪电会伤害到你。

不要怪你爸爸。当年,是妈妈抱着你离开的他。对他,妈妈心里是愧疚的。但你不要太接近他。你们虽是血浓于水但又是水火不容!不要追问为什么,听妈妈的话,一切都是天意!

好了,宝贝!既然决定向上向高处飞,就不要再向下向后回望了。别记挂妈妈,妈妈会生活得很好的,你也要加油!

爱你的

妈妈”

安安一遍遍读着妈妈的信,她冷静下来的速度超乎了我的想象。

终于,安安把信放进了怀里,她抬头对站在一旁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陈尧说道:“谢谢你带信给我,谢谢你这些天对我妈妈的照顾。”

“你没事吧?”陈尧担心地问道。

“没事!”安安似乎已经彻底平静下来:“我早就该明白的。”

“什么?”我和陈尧不解的问道。

“从今往后,我,安伶俐,就只能是一个孤儿!”安安神情变得异常坚定和冷峻。

“安安。”听了安安的话,我的眼泪不知道为什么不停地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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