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笈的最后一页——十九和小莫的故事

秘笈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没意义的，但是小莫不信。

小莫是个傻孩子，从小到大。但他一直有一个很大很大的理想，他想当一个侠客。

小时候，老师就告诉他，武功这种东西，纯属虚构，秘笈这种东西，更是子虚乌有。但小莫还是不信。

小莫是真的不信，从小到大，他都觉得自己能感觉到别人感觉不到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懂。但他知道，那些东西一定存在。

所以小莫喜欢帮助别人，不是帮瞎眼阿婆挑水就是帮李大叔劈柴，有人说小莫是个好孩子，也有人不理解他。

渐渐有人说，小莫电视看多了，或者干脆说他是个傻子。

小莫是不是傻子？他自己也说是，并且乐于做这样的傻子，因为自己是个侠客。

小莫说，真正的侠客，别人看来都是傻子。

有一年，小莫真的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笈。那年涨了很大的洪水，之后又是大旱。在大地满是伤痕的苦镇，小莫给了脏老头一碗水。脏老头给了小莫一本秘笈，告诉他，千万不要看最后一页。

小莫很高兴，因为电视上的大侠都是这样学会绝世武功的，于是他接过秘笈就走了。

然后在很多很多年以后，小莫遇到了另一个傻孩子，十九。

十九是个傻姑娘。

十九第一次遇见小莫的时候，小莫正趴在阳台上看天空。十九穿过小镇杂乱的电线杆，说，我叫十九。

小莫说哦，你找我干什么。于是十九直接问小莫，你是不是有本秘笈？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说的，然后就想开口。十九睁着大眼睛望着小莫，小莫养的鸽子从十九身旁扑哧飞过，打落一盆含羞草。

哦···你不觉得我傻？

不觉得。

那帮我把花捡上来。小莫准备下楼开门，结果十九已经爬了上来。

你怎么上来的？

爬上来啊，你不是大侠吗，连个二楼也不会爬？十九整整衣服。

哦···小莫没有再问，他把秘笈递给十九。

不要看最后一页。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那我就不看。

十九接过秘笈后没有急着看，而是掏出一支铅笔在封面上画画，画大的断了翅膀的鸽子。

为什么要在上面乱画？小莫有些不高兴。

太单调，好难看。

电视里面的秘笈都是这样的。

我不喜欢。十九一跳坐到阳台上对着小镇唱歌，小莫不说话了。

为什么不说话？

小莫还是不说话，只默默坐到十九旁边，这时太阳慢悠悠下去了。

然后这个夏天也慢悠悠的下去了，秋风一吹，旱灾也过去了，于是瘟疫来到了小镇。

和每年一样，瘟疫一来，小莫就去帮张大爷煎药帮刘大妈捶背，或者扶着陈大叔晒太阳，只不过现在旁边多了个十九。

十九问，你爸爸妈妈呢？

我没有爸爸妈妈。

哦，我懂了。

不，你没懂。小莫顿了顿说，我醒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

多久了？

记不得了，反正很久很久。

这一刻小莫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一个傻孩子，然后又觉得十九也很傻。他完全忘记了，他醒来的时候，张大爷还是张大哥，陈大叔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上。

这个小镇里，时间的确是种很神奇的东西。

你有没有去过外面？十九突然问。

我···我···小莫有些害怕，低下头不敢看十九。

你害怕了？十九把头探过来笑着盯着小莫。

我听他们说，外面有吃人的怪物。小莫的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听不到。

十九咯咯的笑了，我就是从外面来的。

不管怎么说，小莫还是跟着走出了小镇。

小莫第一次走出小镇，他感到莫名的恐惧，特别是他发现十九消失了。

他想退缩，但他无法停止脚步，他只想找到十九。

眼前除了黄沙还是黄沙，小莫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只依稀想起，很多个白天黑夜过去了。

小莫的眼前不是沙子便是裸着红色的泥土，小镇外面没有吃人的妖怪，但小莫感觉自己已经被吃掉了。

他越来越恐惧，但他只能往前走。

他渐渐忘记了自己在找什么，也忘记了自己要去哪里，也许人大部分都是这样一个行走的状态，没有方向。

他依旧每天掏出秘笈看看，但小莫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懂里面写着什么，只觉得里面的字符慢慢变成了蝌蚪，又慢慢变成了绿豆。

他又走了无数个黑夜，他走不下去了，面前是一片海洋。

海边一个老人颓唐的坐着，然后朝自己的头开枪。

小莫看着，然后笑笑，然后掏出秘笈，他知道自己该翻到最后一页了。他心中没有激动，似乎早已知道答案。

秘笈的最后一页，是一张白纸。

小莫笑了，他明白他已找到答案，自己不停往前走，不止是寻找十九，更是寻找一个答案。无论寻找到的答案是否正确，哪怕寻找到的是一张白纸，也要往前走。

重要的不是寻找到什么，而是去寻找。

那十九又在哪？

小莫往回走，走了很多很多个白天和黑夜，小镇里，十九坐在阳台上唱歌，一群鸽子碰倒花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