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从正阳殿出来的时候脸色极差，目光甚至有些涣散，溪墨看在眼里也不多说，只是默默跟上她的步伐。

“溪墨，竟然是他，”桃夭声音有些颤抖，旋即扯出一丝苦笑，“天意弄人。”

五年前，她正值豆蔻，不过十三岁的少女，极是叛逆，玩心很重，总是扮成男孩让溪墨陪着溜出宫玩，不到天黑不回去。也就是那个时候遇见了当时还是个少年的轩辕流金。那天她正在坊间穿行，忽然听见巷子里传来打斗声，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身着华袍的少年正在殴打一个中年男人，男人越是不还手，少年打得越凶，还骂骂咧咧地说什么“敢管我，看你是不想活了”之类云云。桃夭一时气急，觉得这个人未免太嚣张了，不教训是不行了，便萌生了路见不平之意，所以那天等那个少年落单了，她和溪墨就在巷子里截住了他，那少年一脸高傲不可一世，仿佛时间万物不过是他的玩物，皆不值一提，唯有他，才是世间唯一有灵气之物。还有他那张脸，桃夭发誓不曾见过一张脸可与他相比，美得那么登峰造极，叫人过目难忘。

桃夭也不顾这许多，让溪墨凭借一身好功夫擒住了他，自己对其进行了一番深刻思想教育并用小拳头狠狠地揍了好几拳。

少年被揍的时候一直嚷着“你们敢打我，知道我是谁吗？”被她用“管你是谁，看来你靠山还挺大，有本事你凭自己真本事来找小爷报仇，小爷奉陪”给噎了回去，自己大概还和他说了什么，但谁还记得啊，只不过是路见不平而已，况且年代久远。只记得自己打完他，他趴在地上，用那双极其精致的双眼狠狠盯了她，挂着鲜血的唇张开“你记住，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惹了我。”而自己好像是说了句“好啊我等你，若你能凭真本事叫我服了，我便一生一世，任你奴役”然后扬长而去。

一生一世，任你奴役。

原不过是一句戏言，谁曾想，成了她一生谶语。

“溪墨，我怕了。”桃夭两眼放空，还未曾从打击中缓过来，“若是我一人，便也罢了，但整个朝日都在我肩上啊，我担不起。”

溪墨不说话，他向来少言寡语，他当然记得那个少年，那样让人过目难忘的戾气和周身笼罩着的尊贵之气，自那一刻起，他便知，那人不是池中之物，却也不知，他竟是堂堂轩辕之主。帮桃夭拢了拢狐裘大氅的领子，轩辕风大，终年积雪不化，放眼望去尽是望不到头的惨白，刺骨的寒他们至今也没有习惯。

或许一世，都习惯不了了。

“公主，纵使严寒如轩辕，也有阳光普照的一日，臣相信，也请公主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