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之地的夜晚总是那样的漫长，而这个夜晚是血腥的。

雨婷老老实实地呆在隐蔽之处。在黑暗中，她竖起来两只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

武樾要她在这里等着，保存实力，待他处理完外面的事情，就来和她会合，他需要她的帮助和晟冕战斗。

雨婷听见两支军队在幽兰宫外厮杀的吼声，接着又听到几路军队入宫的踩踏声。不知道是晟冕到来的军队还是武樾和他的六弟君影带来的军队。这幽兰宫内存在的保守实力或者反对势力，今天看来都要被两方一一清算，就看最后赢的是谁。

然后她听见了宫里面便响起暴乱的喊声，似乎还有刀剑之声，想是军队之间打了起来，接着她又听到了哭声，这些声音先是从宫殿外围传来，但是很快朝着正宫的广场袭来，离雨婷越来越近。

雨婷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她现在只能靠声音来判别，心中有些担心武樾的状况。

天空是狰狞的黑，昏暗宫灯如同坟墓的鬼火在跳跃着。许多宫人拼死拼活地跑了过来，黑暗模糊了他们恐惧的表情。

他们的后面，是手拿兵器的军队，也是这个国家培养的军队。是说着同样语言，喝着同样水的同伴！如今却是送他们到地狱的刽子手。

若不是亲眼所见，一直生活平静如水，江湖经验甚浅的雨婷，这样的场景怎么会是她能够想象到的！

人界已经没有宫廷这样的意识，人界的君主已经是一个名词而已。说书的人说的好，所谓君主，只是一个人的意志能够带领其他的势力行事。人界无君主而没有明着的战争，却有暗流急涌的势力斗争。

她看到眼前的血腥，胜过以往看到的死亡的总和。

但是她什么也阻止不了，也没有能力阻止，这就是宫廷的政变。

她觉得自己口不能言，手不能动，愣愣地呆在宫墙隐蔽处，她是在等着武樾。

她看到许多宫人死在白色闪着幽兰光的箭雨下，或者是被强大而代表死亡的法阵吞噬。

幽兰的石墙上，血渍斑斑，多少年轻的生命被陨灭！

政权的变迁，就是这样的残酷！不管是对敌人，对无辜的人还是对自己的人！

在雨婷藏身的墙下，一个看起来才几岁的女孩，茫然地看着砍向她的冷刀，一眼不眨，不知道是忘记了害怕，还是不知道死亡的将至。女孩旁边的中年女子猛地扑上前去，护住女孩，女子身后的护体蓝光被刀刃击碎，随即便倒在血泊之中。

女孩看见女子的倒下，大哭起来，仇恨地看着面前的人，但是年幼的妖不具备反抗的能力，刀刃再一次举向了女孩。

雨婷再也按耐不住，她不需要体力的保存。保全自己无视他人的生命在眼前消失，这样的自私自己怎么能容忍！

她运出鱼肠剑，撞飞了那把刀，行踪一旦暴露，就没有回转的余地。

所有的兵器都调过头来指向她，这一瞬间，四面八方密箭如网，她已是半分也逃不开。

这一刻，雨婷心中反而没有了恐惧，她头脑清晰无比，默默回忆图诀。

她感到自己似乎控制不了力量，清灵之力载着鱼肠剑在空中回旋着，凝成了一道虚空的光罩。箭触到这道光罩，竟纷纷改变了方向，反弹了回去！

这些一出生就具有妖灵的妖，在那样一股反弹的力量之下，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意识未开，徒有灵力。

下一刻，惨叫声齐声响起，乱红飞过，一路旖旎的鲜血。

雨婷看着眼前的情景，震惊、迷茫！

为什么会是这样！拥有力量可以保护自己，更多的时候却是杀害了更多的生灵。

她自己的双手此刻沾满了鲜血！这就是自己所追求的强大么？

她想起自己在青石岩的时候，第一次杀了人，那种恐惧与自责，一直都是挥之不去的乌云。如今的场面，却是严重千倍百倍的血流成河！

鱼肠剑掉了下来，无辜地看着雨婷，它想说，自己没有这么做。

突然，一直手搭在雨婷的肩上，温和的热度示意安慰。

她木讷地侧过身来，看到了武樾。

“你的修为又提高了，可有受伤。”

雨婷心中呐喊着，我不要这样的修为，不要这样的力量，我不要与别人争斗，不要流血死亡，最终浓缩为一个字。

“不。”

武樾仿佛看出了雨婷心中的挣扎，道：“你不反击，倒下的人便是你，他们可没有你无聊的怜悯之心，这宫里的人，死的更多。”

“若不是你们都要攻城，这些人怎么会乱杀。”

武樾没有说话，雨婷想，若是你心中有了杀意，连我一块儿杀了算了。

却听武樾道：“他们只是灵魂离开了身体，前往冥界往生，下一次或许就不用这样悲屈地活着。”

“死亡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你怎么可以这样的轻描淡写！你，如果是你的至亲离你而去，你还会这样冷静吗，还是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冷酷无情！”

雨婷积压着太多的情绪，一时间爆发，变成了对武樾的质问。她想，若是没有武樾和君影的合谋，或许这一切就不会发生，自己也不会这样做。

雨婷就这样，把一切帐都推到了武樾头上，心中虽自责也苛责别人。

武樾微微蹙眉。

“这是你改变不了得事实，你应该学会去接受。若果你觉得手染血腥，记住，那是我做的，和你无关。”

武樾说完，转身缓缓向正宫大门走了过去。

他的披挂随风卷起，闪动着，在深沉的夜色中显得冷而孤独。深蓝的头发融进了黑暗里，看不到他此刻的表情，也无法知道他此刻的心情。

他的步法不紧不慢，像是在等待，亦或不是。没有丝毫的停顿和踟蹰，直直走在通往正宫的长廊上。他旁边的石柱闪着浅浅的幽光，仿佛预示着未知的险阻，越发让人觉得他的孤傲与执着。

雨婷停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似乎觉得自己的心很挣扎，但是脚却有千斤重。

她很想跟上去，有一种冲动，若是自己在他的旁边，也是很好的。

就在她下定决心，准备和武樾一起战斗，要跑上前去追武樾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身体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心力交瘁，提不起半分精神，竟晕了过去。

屋外骄阳如火，群山掩映着乡村野店。

“啊！”秦雪坐在简陋的木椅上，突然心中一悸，觉得自己瞬间失去了力气，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怎么了？”慕容辰放下筷子，关切问道。

“没……没什么，可能是疲惫了，不太舒服。”

见秦雪重新拾起筷子，慕容辰道：“从这里出发，还有三天就可以到扬州，小亭子要几日才到扬州呢，我们慢慢走着，也不需要急着赶路。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

秦雪点了点头。

入夜已深，慕容辰慢慢走近了店外树林中。

青灰光下站着一位体态微胖的人，俨然一副慈父良师的相貌。

“一切还好吗？”

“能有什么不好呢？只是这霜影剑，未得其主，真的有找回的必要？”

“当然！只有顺藤摸瓜，不急一时，才能找到苏醒的霜影。”

慕容辰懒懒转过身去，“有时，我在想，何必这样麻烦，隐瞒许多倒徒留得诸多误会。”

“辰儿什么时候也变得多愁善感了。看得出你对身边的这两个丫头格外用心起来，不过，辰儿啊，情归情，于你的小爱相比，人间的命运更为重要啊！。你已经找到了莫离的转世，就好好助她完成使命吧。”

“这时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