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清殿中，雨婷被长老们问起她们在地宫的情况，她只道与秦雪在黑暗行走，通过一个甬道找到了地宫的地图，于是往黑暗的大殿中心走去，无意中碰上了幻境，差一点就丢掉了性命，对在甬道中看到图案内容只字未提。她也绝非有意隐瞒，只因她昏迷之时，有一个声音曾在混沌意识中反复说：不与外泄，自有因果。

遣去其他弟子，宏伟的大殿之中就剩下八位长老。地宫之变，各位长老已心中有数。

苍巽长老首先道：“寒影潭下的地宫，是魔界之极南，也是两界气流汇聚之地，如今地脉不稳，戾气外泄，绝非偶然，定是有人布局”

粼音长老心思慎密，她虽为长老，修道六十载，但是容颜不减，如今还是三十几岁的摸样。但并不是修道之人真的可以长生不老，青春永驻，像太阴真人修道一百五十载，如今看起来也有老者之态。只有像千云真人那样，成为仙人之体，须发尽白，却是青年人之样。她双眉微蹙，“不错，前日掌门师兄、苍巽师兄、九涑师兄和我同去九华山，今日方回，对方正是看准了时机。”

九涑长老，看了一眼千云真人，转头对掌门道：“炎渊是千云师兄故人之子，自然不会要其性命，对方也是利用了这一点让千云师兄不能速战。”

“九涑师兄！你怎可如此！”粼音长老带着一种责斥，对九涑长老说道。

“我是就事论事！”听了粼音的话，九涑长老脸一闪，心想，这女人心就是偏袒。

“大家都是修道这么久的人了，同门之间就不要意气用事。”掌门打圆场。

“确实是我之过”，千云真人保持着一惯的冷静，继续道：“不过，炎渊用了石宫金水霹雳弹。”

石宫！众长老闻之均是脸色一变。

石宫，北漠一个历史非常悠久、非常诡异又非常残酷的组织，至今没有人知道它具体位置，而二十年前的魔族的炎兀就与石宫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

丹阳长老道：“金水霹雳弹是石宫宫主护卫的秘密法器，炎渊竟有此物！”

掌门道：“如此看来，石宫这一任主人同样与魔界瓜葛不小，这也让我怀疑石宫这几百年的行径可是在为魔界做什么事情。”

“石宫每逢乱世之际就动用机关金石之术，大肆屠杀，其目的应该不仅仅是得到权术之人的酬金吧。”清微长老捏着胡子看着苍巽长老。

苍巽长老道：“我记得《魔族志异》上说魔界有一种法阵叫做万劐，就需要用万人血精的血珠，此法不仅穿行于六界，还可以自然生成契合魔灵的实体。但此法不仅阴毒，连魔灵都会有所风险，所以在魔界都是一种禁忌。”

粼音长老并不同意这一说法：“魔界中人若用此法来到人界，也为数不多，其身上的魔气也会被道行高的人察觉。”

苍巽长老摇摇头道：“藏匿魔气之法世上并非没有，若是这些人打开了魔界极北极南之地，魔族便可以入侵人界，抢夺实体，给人界带来巨大的灾难。”

粼音长老道：“封印消除之日暂时还不能精确推算出，此番作为岂不是被人界知晓。”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和长老终于开了口，道：“这或许只是一个开始，此人既然用了魔界的禁忌，在魔界之中也会有反对势力，一旦遇危，便会纷纷溃退。”

“虽说如此”，掌门道：“但是神剑之缘，只怕势单力薄。”

千云真人道：“蚩尤缔造魔族，女娲庇护人类，人界的力量不止是筑云山，四方之中也会汇聚于一。只怕是还有人蓄意要离间人界力量。”

那日之后，螭龙被带往东海，寒影潭被阵法封住，并设为禁地。

一连几日，三清殿彻夜通明，筑云山长老们不知在此商议什么。此事在弟子中炸开了锅，派中四处传言，寒影潭是通往魔界、鬼界的入口，那日不知什么原因戾气外泄，螭龙受创，两名弟子误入，差一点去而无还，一时间再也没有人愿意靠近寒影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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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立不改，周行不怠，可以为天下母……”

黑暗之中，一巨大石碑矗立于天地间，上面文字如流，紫色玉光窜动。一个混沌之音开始吟诵，反复如一。

“啊？！”秦雪一下醒来，眼前一片暗淡，窗外有些许辉光投入。一抬手，发间有微微的汗珠，这便是每日的梦境。

她轻手轻脚地下床，慢慢推开门，来到院落中。

天边太白星闪耀，微光之下，群山泼墨的颜色，远处近处树影重重。清风迎面而来，她感到风穿过指尖，淡淡的冰凉，明明感觉得到，却又什么也抓不住。

记忆的远处就像这星光，在时空的黑中，它是那样的醒目，却又是那样遥不可及，浓缩成点点斑驳的影子。

“……你已前缘尽失，师叔也无法唤起，不过年少无哀，展望未来才是当下要事。”这深沉的声音响彻在耳边，再也不能忘记。

“覆天之阵是对付魔界的法阵，可以洗去所有尘缘永驻幻境直到湮灭……”没有悲伤也没有忧愁，一切是那样的自然，睁开双眼，眼前的所有便是记忆的开始。

秦雪，北疆宣城秦世安之女，幼失双亲，宗亲抚养，壬戌年九月初一入丹阳长老门下，年十五岁。《筑云山弟子入门记录》中这三十七字便是过去了。

可是，这个陌生的世界又何尝不是幻境呢？

手执小铁铲，挖地三尺，将自己带来的东西一并同记忆埋葬。风儿停在旁边的大青石上，两只漆黑犀利的眼睛直直盯着那只绣着月华秋夜的荷包，秦雪忍不住拿起道：“你让我留着是吗？”

白鹰歪了一下头，咕咕了几声，温和得像一只鸽子。

她目光又落到手中的荷包上，费了一番劲儿，丝线褪尽，终于将荷包打开。一堆香料之中，有一个月牙形的红玉，泛着淡淡的红光，触之升温。

秦雪绕绕头道“这是什么呢？”

平静的开始，其实是早就注定了的暗流的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