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姑姑。”一个宫装童子从麒麟身体里蹦跶出来,甚是俏皮可爱。
“麒麒,有好好学习吗?”常术揉揉那可爱的童子的头,便取出麒麟口中的珠子,换上了一颗珠子放进去。
那个童子也不管,他一早就注意到了常术身边的男子。就走到承渊身边,用鼻子嗅嗅他的气味,抬起可爱的小脸蛋:“七姑父,抱抱。”
承渊便轻轻抱起了童子:“麒麒真可爱,我很喜欢麒麒。”
“我也喜欢七姑父。”说着便挣扎着跳出了承渊的怀抱。
“麒麒,他不是。”
“七姑姑不要害羞。”麒麟跑到藏珠子的麒麟边,看到珠子已经在常术手中,就笑着说,“那个珠子送给七姑姑了。七姑姑,抱抱麒麒。”说着就自个儿身体悬空,个头与常术齐平。常术张开双臂,麒麟便坐在了常术手臂上,抱着常术的脖子。
麒麟又缠着常术讲人间爱恨情仇的故事,不时坐着点评:麒麒以后遇到了母麒麟一定好好待她,一心一意,只要她一个就好了。还从常术那里嗲声嗲气骗走了很多香料才罢休。
“麒麒,出来这么久,你母亲要来找你来了。”这么说着,手中的重量便一轻,麒麟童子便消失不见了。
“听说,麒麟择主。”承渊冷静说道。麒麟择主,而麒麟喜欢他承渊。
“你想多了,三皇子。麒麒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常术冷淡没有情绪。
“知道为什么圆影寺的香火这么旺盛吗?”
“百姓所求愿望成真,一个寺庙中的僧人们成功做了凡人和仙人之间的媒介,神人们听到了百姓的愿望,帮助他们完成,这边是一个寺庙的意义。”常术有些答非所问。
“固然,圆影寺求签很灵验,但是声势浩大如此,就是皇家的帮助。”承渊盯着常术的眼睛说,“圆影寺守护着麒麟石,每一任帝王,都要至此朝拜麒麟,得到麒麟的认可的皇子,才能够成为真正的帝王。”
“三皇子睿智,怎么也相信这些?每一任帝王,有昏君亦有明君,有在位时间长也有短的,有的帝王一辈子不过是傀儡,可是这些帝王都在此祭拜,都得到了麒麟的认可。所以,你所说的,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常术幽黑的眸子一眨不眨,说到最后,似乎这本就是一个笑话,便浅浅笑起来。
“是,每一任帝王本就良莠不齐,但是,这也不过是上苍要降考验于人间。能够亲眼看到麒麟的君王,必定是千古一帝,比如汉武帝。”承渊的话语越说越慢,却愈加认真,用力地看向常术的眼眸,能够看到承渊的眼睛闪闪发亮,却又有些期待常术的答案。
“麒麟石吗?不过是麒麒当年捡到的一块小石头罢了。若你真信这些的话……”常术浅浅笑着,抬起手,黄色的圆润的麒麟石在常术的手掌之中散发着幽幽的光亮,常术向承渊走近一步,他们之间的距离缩进。
承渊觉得自己一低头甚至可以闻到常术身上淡淡的莲花香味,清淡悠远,他看到常术把手放在他的胸口,他的胸口一凉,他的心跳因为她的触碰而被感知。那颗麒麟石,就这样被常术放入了他的心中。
“若你真信这些的话,这石头且放你这儿好了。这小珠子还有调节血流,延年益寿的功效呢。”
与常术一道下楼的时候,那些声音议论道:“麒麟石被拿走了,以后会不会就没蜡烛油香灰吃了?”
常术和承渊继续向下走着,没有理会那些声音。对于承渊来说,没有了这个圆影寺,以后还会有很多个方影寺、灵隐寺什么的,而若是圆影寺因麒麟石被拿走而颓败,对他走上帝王这条路似乎是很有利的;对常术来说,这都不是问题,这不过是麒麒送她的一块像珠子的石头罢了,况且她也拿了一颗珠子来换了。
等他们走出灯火通明的阁楼,眼睛接受黑暗的时候,承渊认真说道:“常术,我叫安承渊,我以安承渊的名字发誓,若是以后我安承渊能帮得上的,我安承渊必然出手相助。”
“最好不过。”常术淡淡答道,眼睛里已经有了些许戏谑,墨色的眼珠在慢慢褪去那层浓黑变成深褐色。便与安承渊分道扬镳,也因为常术看到了不远处的釉瓷。
“釉瓷。”常术也和桃夭一样,真心喜欢这个恬淡的女子。
“常术,我们喝酒去。”釉瓷炫耀地拿出两小坛酒,绽开一个璀璨的笑容。
常术和釉瓷坐在阁楼的瓷瓦之上,一白一绿两道身影,在微微风吹过的阁楼顶上,发丝微微飘荡,恍如谪仙。两人看月望远,看阁楼之下隐隐现出的人们,喝酒,想自己的心事,两人身影有些相似,连喝酒的举动都及其的相似。
“他们,是为了麒麟石来的吧?”釉瓷幽幽说道。
“嗯。”常术点点头,马上想到釉瓷未必能够看到,便应了一声。
“不过一个传说罢了。”
“呵呵。”常术轻轻笑着,有些轻蔑。“每一个人都在为自己心中的信仰而忙碌。”
“那不过是欲望。”釉瓷看着常术说道,这话似乎是常术一直说的,而不是来自釉瓷的口中。
“欲望,也叫做理想,目标,志向,只不过是为达成那些美好的志向之下所掩盖的黑暗龌龊罢了。”
釉瓷不语,她看到了阁楼之下的簪惠和文舒,他们缓缓走近阁楼。风将他们的话语带到了两位如同谪仙的女子的耳中。
“簪惠,这一进,便没有退路了。”
“太子仁爱,念及天下苍生,簪惠心中所挂,便是天下苍生。”
“传闻,簪惠房里有一女子为簪惠抄写经书。”
“万象皆是空,如色如梦如幻。”
“我喜欢他。”釉瓷终于看向了常术,她的声音终于掩盖了他们的话语。
“釉瓷,你和他,不过几日的光景。”
“姐姐也爱过,不是吗?”
“多少年了,你没这么叫过我了。”常术感慨说到,看来釉瓷的封印已经打开了,那些封尘了一千多年的往事,重新回到了记忆之中,“如果爱,请深爱。”
“可是,我与他人鬼殊途,不同种族之间,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那不过是没人知道不同种族的爱情罢了。”常术看着釉瓷有些好奇的面容,“若是真的爱你,就应该接受你的全部。或许妖族和人族的爱恋最终无法承受的是,直到他们生命的尽头,你依然是不老不死的,他们依旧不能接受你是妖罢了。可是,两人能够在一起,不论时间久远,不就够了吗?”
“即使,强大如你和哥哥,也没能最终在一起。”釉瓷心中有些失落。
“感情淡了,不想在一起了,便不在一起了。”
俩人沉默着,似乎回到了他们一言不发的时间之中,耳边只有清风拂过,夹杂着喝酒的声音。
“但是,相爱是相互的,如果没有相爱,不同种族之间,或许只有悲剧。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个和尚是否爱你?”常术反问道。
“他喜欢我的。”釉瓷说道。
“仅仅是喜欢而已。你要想清楚,他不是那个顽童,更不是数千年以前的那个一心求仙的道士。”
“可是,那都是他的前世啊。”
“那你想怎么办?让他有前世的记忆吗?”
“我会让他想起我的。”
“哈哈。就算想起来了,那些事情时过境迁,有多少意义呢?”
“我希望你帮我。”
“为什么呢?”常术半睁着醉眼看着釉瓷,却不放过釉瓷的任何一丝表情,“把‘裂纹引’涂在他的指尖,十指连心,直到有一天裂纹引随着血液流入心脏,他就会记起前世。”
釉瓷看着簪惠和文舒再次步出阁楼,便起身向常术告辞。
当釉瓷看着簪惠步入梦乡的时候,釉瓷拿出‘裂纹引’,一滴滴地点在簪惠的手指上,青葱般的十指抚过飘着香气的指尖,温柔细腻。
常术看着不远处簪惠禅房的房顶,感觉到自己身上那股莲花味道已经消失殆尽,当自己身上的莲花味道消失的时候,闻到了一丝妖气,有些欢喜浮上心头。
桃夭在卖着香料的空隙之间,就会偷偷看着柜台上的常术,常术要么在结账,要么在记账,要么在匡客人,日日如此。桃夭的好奇心自从知道釉瓷和那个光头和尚有过一段故事,现在好像有了下文以后就被拨到了顶点,并且这几日已经到了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地步。当桃夭微微张开了嘴唇,在做着问与不问的最后挣扎的时候,这些话语传入了桃夭耳中:
“据说簪惠大师的佛法造诣更高了。”
“因为他和另一位大师斗佛法赢了吧?”
“何止啊,听说,簪惠大师的禅房里出现了神仙,会帮他抄佛经,和他辩论佛法呢。”
“哟,那可了不得。别是妖怪。”
“怎么会呢,连公主都到那里去祈福呢。”
“这么说来,我也得要为我女儿去祈福。”
等讨论簪惠的人散了,桃夭终于忍不住道:“常姐姐,我们也去簪惠大师那里祈福吧?”
“求他还不如求我呢。”常术头也不抬。
“那常姐姐,求求你去簪惠大师那里祈福吧。”
“好啊,香钱你出就好了。”
“好啊。”桃夭百分百地猜想,常姐姐一定不会去上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