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习俗，年初一一整天都是吃斋的。于是，午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午饭是钟母和林美俩妯娌共同完成的，虽说林美手艺不怎样，但钟母是主厨，林美顶多只是打下手的。林美这人，有点懒，能不做的就尽量不去做。自从生下儿子后，她似乎就是一家独大的样子，一顿三餐都不怎么需要她张罗。恰逢过年，林美才重操旧业。

一顿午饭钟晴却味同嚼蜡，只因餐桌上暗藏的刀光剑影。这个屋子里的是谁？是亲的不行的亲人，可恰恰是这些至亲从背后插你一刀。或许，口头上的逞强并不算什么，真正可怕的是人前一笑，背后一刀的人。

“涛子，不是哥说你，一个人跑个大老远地出去打工，能赚个几个钱，还要经常累死累活的。”二叔钟子明倨傲地瞥了钟子涛一眼，颇有语重心长的意味夹杂在对话中，其中的玄机别人就不得而知了。

钟晴看了钟子明一眼，又连忙低下头对付饭菜，可心里想的却是，当初是这么一大家子的人赶他们一家出去的，钟父没有一门手艺，不去打工还能怎么样？现在却反过来讥讽钟父，可见安的是什么心。亲兄弟尚且如此，那别人又会怎样呢？以前是她小，不懂事，并不知道这个家的复杂程度，天知道钟父钟母一直以来承受着的是什么。

钟父则不卑不亢地回道：“哥，外面挺好的，每个人不也需要一份工作，不然哪里来的钱养活一头家？”钟父不答反问，神情中似乎一点也没有因此受到影响。

反倒是钟立为责怪似的看了钟子明一眼，别的钟晴不知道，就这么一眼，钟晴就知道这件事其中就有他的参与，不然单凭钟子明夫妻能掀得起什么风浪。钟晴心里清楚得很，这一世，钟立为和夏玉玲两个老人在她心里已经算不上是亲人了，反倒像是生命中的过客罢了。虽然这个想法颇为不敬，但他们二老又哪里值得钟晴真情以待？

甩了甩脑子里不适时的想法，钟晴面上风平浪静，连带看向两位老人的眼神也变了样。或许，二老的形象早已在她幼年时便已扎根，挥之不去。她终究不是钟父，并不知道一个从娘胎中爬出来的儿子在对待自己的亲生母亲不待见自己的份上，又会如何自处。只是，形象工程还是要做的。人情世故这玩意儿，钟晴已经见识过太多了。

饭桌上说话声寥寥无几，来来去去不外乎是钟子明夫妻的冷嘲热讽，而钟子涛夫妻更多的是不卑不亢的回答，让钟子明夫妻感到像是打在了两团棉花上似的无趣。钟父是知道自己这个大哥的性子的，生性不稳妥，祸从口出是迟早的事。对于大哥时不时的难听的话语，也只是一笑置之而已。

对于这个大哥，钟父实在不知道怎么面对，偏生他又不讨家人喜欢。从前他就知道母亲偏爱大哥多，有什么好的都先给大哥，而他永远都是被遗忘在角落里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