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已经是十点左右了,暗了窗户,变得好宁静,传说中的夜市在这里是不存在的,只有夜店,和Digor还在灯光闪烁,老远望去,就像那里伫立一座会发光的金山一样。

他看了很久,连热水壶被他弄倒在地上都不知道。

“不睡觉在干嘛?”林妈在楼下抬头高喊。

林展简单回答:“没什么,快睡了。”伸手揉揉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窦易现在应该在Digor,那里又有最大最嗨的酒吧,也有就地烧烤的烧烤摊,还有游乐园,民族狂欢节和别墅酒店等等,她去了那里,估计会很开心,指不定又闯什么祸。

“妈,我饿了,煮个面吃!”他推开门走下楼。

林妈早就把煮好的面放在餐桌上了:“我就知道你在外面没吃东西,最近怎么没去军训?”

林展没说话,只顾自己吃面,她明摆着明知故问,他上哪儿去她会不知道?

“下次看见窦易就直接把她带回家,别让她乱跑了,这孩子,让两家人都为她瞎操心,你说现在哪个女孩像她这样?父母不得着急死?还好遇到窦寒这么个老爸,一生下来就会三脚猫功夫,出去外面还能保护自己,要不然她妈妈不得吃不下睡不着?哪天嫁过来了我哪里担当得起?你说是不是?”

林展觉得有些好笑,一边吃面一边看着林妈唾沫子乱飞,等她说完,林展挑挑眉:“把她带回家,回哪个家?”

“当然是我们家啦,我要给她做思想教育,这性子这么倔成何体统啊?这要是将来婆媳关系不好,被邻居笑话怎么办?”林妈回答得极为干脆。

“你就认定她会嫁给我?你不是觉得宛晴好嘛?”捧起整个碗,他开始狼吞虎咽。

“你这孩子,慢点吃!”林妈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当然窦易的所作所为也不是对的,但是孩子嘛,女人一旦生了孩子,想怎么玩都没有机会了:“你们两个我从小看到大,难道还分不清楚啊,不过宛晴确实不错,乖巧讨喜,那声音也好听,比起窦易,就是少了一点什么一样。”

“顺眼。”林展赶紧放下碗,起身跑上楼:“妈我睡咯。”母亲到了一定年纪,话还挺多!

林妈会意的点头:“嗯…有道理,窦易看上去,比宛晴顺眼好多……可是,为什么呢?”她也起来边思考边走进房间。

“啊嚏!”站在Digor门口的窦易一个劲的打喷嚏,奇了怪了,刚才还没事呢,怎麽一走到正门门口就老是打喷嚏呢?

仓木夏子担心的扶着窦易:“感冒啦?”电视剧里演的老剧情,经常是一个表面坚强的女孩,突然间头疼或者身体哪里不舒服,然后就彻底倒下,窦易不会来个现场直播吧?

“感你妹啊!很冷吗?”窦易不耐烦的揉揉鼻子:“肯定是有人想我了!”

仓木夏子想了想,有道理,家里老人常说打喷嚏是有人念起你了。

一个保安走过来:“你们两个在干嘛?”

仓木夏子猛摇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这里是萧耀剀的家,她没理由出现在这里对吧?

“我们找人啊。”窦易挺直腰扳:“萧耀剀!”还好萧耀剀不在,拿来当挡箭牌也不错!

“有入场许可吗?或者身份证也可以。”保安还是铁着脸:“别以为认得萧耀剀这三个字就可以在这里出入自如,像你们这样的骗子我见多了,没事赶紧回家!”

萧耀剀,这三个人很多人用来当借口吗?仓木夏子拉着窦易:“走啦!”

窦易灿烂一笑:“看,耀剀!”她兴奋的指着保安身后,保安马上回头一看,窦易狠狠拍了保安的后脑勺:“你妈妈的吻!敢说我是骗子?你才是骗子,你全家都是骗子!”说完她拉着仓木夏子跑了。

保安气得火冒三丈,本来打算去追的,一道强烈的灯光出现,一辆车从前面转弯开过来,仔细看车牌:妈的!真的是萧耀剀!

窦易一个劲的跑,习惯了,她习惯了一直跑,不回头看,不停下。而后面的仓木夏子却时不时回头看看,她看见了,真的看见了!

当车子开进Digor大门的时候,她真的看到他了,侧脸,很严肃,很陌生。

就那一瞬间,就那一眼,她就完整的看出来他变了。世界真是奇妙,你每天期盼的,有一天回来了,你发现还不如继续期盼。因为你所期盼的,自从走了那一刻,已经不再是你的了。

他看前面的眼神很专注,不像之前的左右乱看。拧着嘴唇,没有吃东西。就像一个小孩长大了,旁边的人突然不想让他长大了。

“啊!”看得太入神,她终于绊倒了:“痛!”

“你看什么呢?”窦易把她扶起来,拉着她跑发现她头一直往后看,一停下来,她居然就跌倒了:“你卡到阴啦?”

仓木夏子艰难站起来:“你恐怖片看多了吧?”拍拍膝盖,擦伤了。

“那你老往后看,你看上那个保安啦?”窦易依然那么幽默,没有发现仓木夏子的不对劲。

“没有,我只是看他有没有跟上来。”说话间她又回头看看,没影了…兴许是看错了吧:“我们回家吧,我有点累了。”

“要回你回,我没玩够,要是被林展逮到,我又要闯祸了!”两个人边走边说。

仓木夏子一瘸一拐:“别说的好像他是追债的一样,好歹人家……”

“他的确是追债的!”窦易打断仓木夏子:“情债!”其实她窦易也想回复以前的日子,可是看见林展,心里不舒服,从宛晴出现时的吃醋,但自己孤独时的痛苦,有一种东西,叫做心结。

不确定的感情,不确定的关系,不确定的态度,不确定的身份,她都不要。以前,她确定的感情,是朋友。她确定的关系,是青梅竹马。她确定的态度,是兄弟默契。她确定的身份,是邻居。

“喂!你也卡到阴啦?”仓木夏子狠狠推了窦易,她发呆发的起劲,回头一看窦易也一样在发呆。

窦易猛摇头:“乱讲!你先回家吧,我去看看白捷。”

白捷?那不是坟地吗?仓木夏子有点颤抖:“我也去。”虽然很害怕,可是好奇心战胜恐惧。

已经凌晨一点钟了,医院并不宁静,有的手术室还亮着手术中的灯,门口还会坐着几个耐心等待的家属,路过的人没有一个心情不低落的。

宛清牵着逸凌一直小跑,每路过一个通往手术室的小路她总会要求停一下,确认不是灏杰后才继续走。

“逸凌你来啦,我跟你说,灏杰他爸已经同意做手术了,我极力反对,可他…”沈妈一看逸凌来了就马上诉苦。说了一半又开始哭起来。

一听到手术这两个字的逸凌怎麽受得了,嘴里说的话都说不清楚,直接甩开宛清的手跑进病房……他正坐在病床上,闭着眼睛。

马上,眼泪就哗啦的掉下来,这是她哭得最快的一次,眼泪什么时候出来的也不知道,他坐在那里,就好像康复了一样。

她哭了,宛清也有些难受,人怎么可以在看见另一个人之后马上落泪?这就是爱吗?他之前怎么不知道?因为他爱的不够深吗?

“灏杰…”逸凌声音沙哑的说,缓慢走到沈灏杰面前,之前的快跑,到现在的不知所措,已经足以让她举步难艰:“你不是醒了吗?”

“你是逸凌的同学吧?”沈妈突然发现旁边的宛清,质疑到。

宛清点头,他就是她的同学,仅仅如此。

坐下,她开始抚摸他的脸:“刮过胡子啦?看上去又帅了,你看你的头发都变形了,也长了,没有出去晒太阳,脸色好暗淡。”

说着说着,她已经泣不成声了:“你都不知道,听到你醒了,我又多开心,在来的路上一直在想象看到你会是什么场景,会是你笑着跟我打招呼吗?”

没错,还是潇洒一点,当一个护花使者吧,该出现的时候出现,该走的时候,适时离开。宛清转身,尽量让脸上挂着微笑,他为什么会看上去很干净?因为他再难过也会让脸上挂着微笑。

刚才在他面前的半字不语,现在沈灏杰话不说一句,她却可以一直说个不停哭个不停。这真的是爱。

“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她用手背擦干眼泪:“你敢不娶我?”

沈妈刚想回头对宛清说几句话,却不见人影了:“谁家的孩子啊,没礼貌!”走进病房,她替沈灏杰整理被子:“哎呀,过几天要手术了,我儿啊。”

“什么手术?不是说醒了吗?”前面一大串老套口味的剧情完了之后,终于开始转入正题。

“记不清了,少见的病当然也是少见的手术。我没信心,你说我就这一个儿子,一生下来不久就生病,现在还没享福,又躺床上了,要是手术失败了,我可怎么活啊?我不像他爸,拿自己儿子的命开玩笑,一张纸上签一个名字,就是一条人命啊…”

于是,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快乐当然简单,低潮也很正常,你哭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不远的你的朋友也一样在哭?世界上,人和人是声声相吸的,你为了一个人忘记自己,会有另外一个人永远记得曾经的你而忘记了他自己。

因为你的幸福,你的好,通常在别人眼里。

一条宽敞,路灯微弱的公路,在天桥处有一条沙路,沙路有很多水摊。沙路周围是长得比人还高的植物,走着走着它会突然划过你的头发,你的脸。这条沙路没有转弯,尽头,是很高很陡很多转弯的阶梯,抬头一看,上面一排一排的坟墓。

这时很容易让人出现幻觉,明明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你会觉得你听到风的声音,树叶声音,蝉叫声……但其实,什么也没有。这就是人的大脑神奇之处。

窦易很习惯这里的一切,在前面一直走,也不回头,也不说话,朝着一个目标前进,右手在身后拉着仓木夏子。

“好恐怖。”仓木夏子看也不敢看那些坟墓,有的还有照片,就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你一看那照片,照片里的人会对你笑,会向你挑眉,还会勾手示意你过去…

“别怕,这不是有我在嘛!”窦易脚步越来越快。以至于仓木夏子跟不上:“就在那里!”

仓木夏子坚持着一瘸一拐:“你慢点,我脚疼。”窦易是忘记了她刚刚摔伤吗?

到了半山腰,一个交叉口时,窦易松开仓木夏子,跳到一座很简单的坟墓面前笑着说:“白捷,我来看你了!”

仓木夏子赶紧也来到窦易旁边死死拉着窦易的手:“……我…有点怕。”

“你个打酱油的,自己要跟来的还说你怕!”

“……白捷在这里?”问这句话她自己都觉得恐怖,这个时候如果身后出现一个弱弱的女低音『对啊…我在这里…』那她一定当场晕倒!

“你看,照片!”窦易亮起手机屏幕把墓碑上的照片照亮。

仓木夏子就这样,带着恐惧好奇交替的心理望向窦易所照亮的照片…

真的,和宛晴一模一样啊!只不过看上去有点文静…

“怎麽你也在里面?”仓木夏子说完马上拍自己的嘴巴:“呸呸,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你和她的合照?”

“有问题吗?你也想说不吉利?”窦易抱着墓碑:“白捷,你不懂她的。”

仓木夏子简直吓得脸色发白,窦易这个样子,真的好吓人,居然抱着墓碑说话,家里老人常说,夜里不能去坟场,见坟要上三柱香,窦易这样,太恐怖了…

“你想太多了…”窦易送了仓木夏子一个白眼:“你去过你爸爸的坟墓吗?”

仓木夏子摇头。

“怪不得,如果面对的,是你最爱的,最不想失去的人的坟墓,那就不恐怖了,反而会亲切了。”

看着窦易认真的表情,不知怎的,仓木夏子居然没那么怕了。

“白捷最喜欢我懒在她身上了。”窦易像个小孩一样回忆着以前,然后笑着说给仓木夏子听,她已经不哭了,这很好:“她知道很多我的事,有的,林展还不知道呢!”

仓木夏子认真的听,一直以来,她对白捷都很好奇,现在,和白捷最亲近的窦易居然自己讲述给她听,她当然得听了。本来她以为,世界上最懂窦易的人莫过于林展了,现在她说白捷还知道一些林展不知道的事,想必,她和窦易一定到了形影不离的程度。

“初中时,我可以和白捷谈心逛街捣蛋,也可以和林展回家上学,有时候和白捷闯祸了,林展还会帮我解围,因为老师最喜欢林展了,他成绩好,不用指导,而且还可以代班上课了。”她没有去看仓木夏子,而是盯着白捷和她自己的合照:“白捷走了以后,都是林展在我身边,现在,他……睡觉了!”

仓木夏子偷偷送了窦易一个白眼,明明时不时都会提起林展,喜欢得那么喜欢,还嘴硬!

“白捷说,她爱沈灏杰,已经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那我现在对林展,是不是也一样?白捷…你来开导我好不好?我都不知道我在在意什么……”她深情的看着墓碑。

“你没事吧?”仓木夏子实在不想打断窦易惆怅的氛围,可是出于担心她中邪,还是轻轻拉了她一下。

窦易把头转向仓木夏子:“你才有事!”

“哦。”还会顶嘴,说明没事,仓木夏子送了一口气。

“我跟你说我和白捷以前的事吧,很有趣哦。”窦易突然把仓木夏子拉到自己身边,摊在仓木夏子身上说着。

仓木夏子稳住自己,窦易其实不重,只是她一样不大能承受。扶着怀里的窦易,她笑了,窦易,你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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